就在家臣们心灰意冷,相继离去的时候,丰臣秀吉一边被织田信长拽着往内庭里走,一边飞快地说着:“今川军原本一直象蚂蚁一样猥集在一起,各队依次行军。可是,当今川义元的本队离开沓挂城之后,各队就分开了,分头攻打我们的城池。其中,第一队酒井忠次带着松平党攻打丸根城;第二队朝比奈备中守率军攻打鹫津城;第三队鹈殿长照攻打普照寺;第四队葛山信贞攻打丹下城;第五队三浦备后守昌能攻打中岛城……”
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被织田信长拉进了不许男子踏入半步、即便是贴身侍卫也只能在门口守护的内庭。不过,生性豁达率性的织田信长不会在意;对世间任何人、任何事都能嘻嘻哈哈、淡然处之的丰臣秀吉也没有在意。
听着丰臣秀吉的报告,织田信长猛地停住了脚步,急切地问道:“他们果真兵分五路了吗?”
“不,今川军何止是兵分五路,应该说是兵分六路。”丰臣秀吉说道:“今日一早,今川义元本队大将崛越义久带着他手下的两千人,离开了当时仍留在沓挂城尚未出动的本队,向着末森城进发了。”
织田信长沉吟着说:“那么,今川义元的本队只剩下了三千人。他们如何行动?”
“今川义元离开沓挂城之后,过了太子根前面的山丘,在一个名叫田乐洼间的地方安下了营寨。今天大概不会再离开那里了。”
织田信长追问道:“这些消息可靠吗?”
“每一队都有蜂须贺小六手下的人密切监视,绝对不会有错。今川义元本队是小人亲自在监视,也绝对不会有错。”丰臣秀吉笑道:“小人还假扮成村民,拜见了那位右府大人。”
织田信长吃了一惊:“你这只可恶的猴子,竟然敢去拜见今川义元?就没有被他的威势吓得尿了裤子?也没有被他看出破绽来?”
丰臣秀吉得意地说:“小人原本就是农夫,他怎能看得出破绽来?不敢欺瞒主公,小人见到高高在上的右府大人,当然会害怕。不过,尿裤子是绝对不会的,小人毕竟是主公的家臣嘛!”
织田信长笑骂道:“一会儿说自己是农夫,一会儿又说自己是武士,你这只可恶的猴子嘴里到底有没有几句真话?”
接着,他又正色说道:“军情紧急,不说这些闲话了。今川军各队有没有开始攻城?”
丰臣秀吉答道:“攻打丸根城的第一队松平党,还有攻打鹫津城的第二队朝比奈备中守所部,在小人回来禀报之前已经开始攻城了。这个时候,其他四队大概也都已经开始攻城了。”
“攻势猛烈吗?”
“攻打鹫津城的朝比奈备中守那一队攻势十分猛烈;但攻打丸根城的松平党却没有尽全力。小人猜测,一是他们的武备不如今川军;但更主要的是,阿古居城的俊胜夫人已经替主公把话传了过去……”丰臣秀吉欣喜地说:“主公,我们的计划全部都奏效了!”
原来,从一开始,公开宣称自己决心据城一战的织田信长,其实压根就没有打算要固守清州城,而是采纳了三河野武士首领、熊邸主人竹之内波太郎“敌进我进”的建议,决心出城与今川军决战,在野战中寻机歼灭敌人。可是,今川军有整整三万人马,是织田氏可以调动的兵士数的十倍,如何才能调动敌人分兵,织田信长设计出了一整套的方案:
第一步,派丰臣秀吉带人出城收购百姓家中的味噌,不但在清州城和尾张其他地方购买;还跨越边境,到了西三河一带购买。尾张和三河长期处于敌对状态,丰臣秀吉等人又装出一副鬼鬼祟祟、掩饰形迹的样子,当然会被今川义元派到冈崎城的城代朝比奈备中守“发觉”了……
第二步,假装“接受”了家臣们关于进行守城准备的建议,下令征集领民粮食,迫使领民逃离尾张。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自然把织田信长决心据城死战的消息传到了三河今川氏的耳中。即便今川氏对织田氏派人买味噌的举动还有所怀疑,看到那些抛家弃业、拖儿带女的百姓颠沛流离的惨状,也就会打消了先前的疑惑……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拒绝向边境几处城池增派援军,使今川义元和他的麾下大将们认定那些城池是一块块唾手可得的肥肉,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得到,诱使今川军兵分几路,分头攻打那些城池,使今川义元的本队力量削弱,并且失去其他各队的掩护和接应……
至于那些前去犒军的百姓,诚然有不少是出于自我保护的习惯而自发选派代表,但也有一些是丰臣秀吉和蜂须贺正胜派出去的人,他们不但要继续迷惑今川义元;更是要伺机刺探今川军的兵力部署和动向。这些人十分出色地完成了此项重要任务,带回了今川军兵分六路、本队兵力空虚的情报!
此外,织田信长并不是象今川义元猜测的那样,舍弃了边境线上那几座城池,任凭那些守将和兵士自生自灭,甚至趁机铲除异己;而是采取了另外两项措施,积极协助各城守将:一是派人悄悄前往阿古居城,求见城主久松俊胜的夫人於大,以免除阿古居城履行为尾张织田氏出兵参战的义务为条件,换得於大向冈崎城松平党传信,只要他们在此战中保持中立,尾张织田氏在击败今川军之后,可以不进入冈崎城松平氏的领地,并想办法帮助冈崎少主松平竹千代回国。二是命令蜂须贺正胜手下的野武士装扮成运粮的挑夫、走乡串户的货郎等等,赶在今川军保卫各处城池之前就进入城中,增加各城的守备力量。这么做,既是不让今川军轻而易举就夺取了属于尾张织田氏的城池和边境线上的各处战略要地;更是为了使今川军各队陷入激烈的攻城战之中,当织田军与今川义元本队决战之时,今川军其他各队就无法及时救援!
一番苦心孤诣和种种冒险总算是没有白费,今川军不但分兵,今川义元的本队也只剩下了三千人,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织田信长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真是天助我也!”
“那么,我们……”
织田信长扬起手中的扇子,打断了丰臣秀吉的话,随即便悠然起舞,一边跳,一边唱道:“人生五十年,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这是织田信长最喜欢的“平敦盛殉教舞”,每当高兴之时,他总是要随兴翩翩起舞。此番唱来,歌声激越,仿佛自己正屹立阵前,指挥千军万马与敌人殊死搏杀一般。
看着放声高歌、翩翩起舞的主公,丰臣秀吉眼睛里流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不但是他,还有四位女人--早在明国之时,织田信长便从自己妹妹市姬那里要了三名侍女做自己的侍妾,虽说相处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其中一位已经有了身孕。回到尾张之后,或许是感到经过了今川义元上一次率军上洛的亡国之祸,织田氏人丁凋零;更或许是感到自己时日无多,该及时享乐,织田信长除了迎娶美浓国主“蝮之道三”的女儿浓姬做正室夫人之外,还一口气纳了三位家臣之女做侧室。浓姬和三位侧室早就守候在内庭里,却一直悄然站在一旁没有出声,都眼含热泪看着丈夫纵情歌舞。
一曲舞罢,织田信长把手中的扇子一扔,盯着丰臣秀吉,兴奋地说道:“猴子,这场决定尾张乃至日本命运的决战,我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丰臣秀吉眼中有泪花涌出:“是的,主公!这一战,我们赢定了!”
织田信长斩钉截铁地说道:“猴子,随我去桶狭间!”
“是,主公!”
织田信长猛地把身上的和服开,拍着**的胸膛,大声吼道:“铠甲!”
织田信长的正室夫人、美浓公主浓姬最先回过神来,厉声吩咐道:“快把大人的铠甲拿来。”
同样守候在内庭,却只能站在门外的两名贴身侍卫赶紧应诺,匆匆而去。
织田信长又吼道:“饭!”
刚刚用过晚膳还不久,一位名叫阿类的侧室没有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反问了一句:“大人说什么?”
织田信长把眼睛一瞪,正要出声叱骂,浓姬又抢先开口了,象是命令低贱的佣人一样,对阿类说:“大人此次出征极为重要,不要忘记为大人准备御酒和胜栗!”
织田信长满意地点点头,问还站在一旁的丰臣秀吉:“一口气从田乐洼间赶回清州城,你还有力气吗?”
丰臣秀吉挺直了腰杆,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想到可以追随主公出阵,我的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的身材异常矮小,身子也十分单薄,身上还是农夫的打扮;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却让人感到他不亚于任何一位名闻天下的武将!
“好!”织田信长说道:“滚回你的房间,穿上铠甲和战服,马上随我出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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