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月夜奇袭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月夜奇袭

　　十四日的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两只小船被放入了长良川的激流之中，每条船上都满满登登地挤坐着十个人，正是要通过瑞龙寺山攀上稻叶山，从山顶突袭稻叶山城的丰臣秀吉、竹中半兵卫和蜂须贺正胜等二十人。

　　象这样的突袭，原本应该选择在一个夜色阴霾的晚上，可以避免早早的被美浓斋藤氏守军发现。可是，由于就连提出这个奇袭之策的竹中半兵卫也不知道美浓国前前任国主斋藤道三修建的那条山道的确切位置，甚至不知道那条山道还能不能够通行，他们只能选择在这个明亮的月夜，以便能够在崇山峻岭之中找到那条连接瑞龙寺山和稻叶山、并且直通往美浓现任国主斋藤龙兴所居住的千叠台的山道。至于会不会被敌人发现，只能希冀天照大神保佑了。

　　丰臣秀吉手下的野武士之中，有不少人原来是美浓当地的豪族，如稻田炊助、日比野六大夫等人这一次就随他一同参加突袭行动；加之此前丰臣秀吉修筑墨俣城，也是从瑞龙寺山取得的木材，对瑞龙寺山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更不用说队伍之中还有竹中半兵卫这样土生土长的美浓人氏。他们早早就选好了瑞龙寺山山脚之下的靠岸地点，到达之后，丰臣秀吉命令众人将船凿沉，以示破釜沉舟、有去无回的决心，然后就带着大家没入了瑞龙寺山的密林之中。

　　在向织田信长禀报之前，丰臣秀吉就已经和竹中半兵卫两人反复推敲了行动计划；得到织田信长的同意之后，他们二人又召集了蜂须贺正胜等所有参加此次行动的人一同参详每一个细节，自认为把一切问题，包括行动期间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困难都考虑到了。可是，真正到了行动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困难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

　　别的不说，他们之所以选择月夜行动，是为了更容易地找到那条连接瑞龙寺山和稻叶山的山道；可是，到了瑞龙寺山的密林之中，月光根本照不透林中那密不透风的树叶，他们只能抹黑寻找。幸好蜂须贺正胜等野武士们长年累月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习惯于在黑夜之中行走，这才没有使大家迷失在密林之中。

　　最初提出这个奇袭计划的，是竹中半兵卫，可他也只是听已经亡故多年的父亲曾经提说过有这么条山道而已，自己并没有走过，甚至不知道它的确切位置。而且，如果只是一条古山道在中途突然消失倒也罢了，然而在山中却有许多砍柴的樵夫或打猎的猎人们走出的弯弯曲曲的小道，令他们十分困惑，好几次费尽力气越过重重林木、翻过山岩巨石，才发现自己来到了断壁悬崖，不得不退回原处重新再找。

　　又一次失败之后，蜂须贺正胜忍不住抱怨说道：“这样可不行啊！照这样子找下去，恐怕到了天亮也找不到那条山道、进不了稻叶山城！”

　　其他人也都跟着抱怨起来。丰臣秀吉便目视竹中半兵卫，指望着这位人称“今之孔明”的鬼才军师能赶紧拿出办法来。

　　竹中半兵卫不愧是“今之孔明“，没有让丰臣秀吉失望，沉吟着说道：“大家说的没错，照这种情形看，的确很难赶在天亮之前潜入稻叶山城。不如这样好了，我们分成三队，分头寻找，任何一队发现通道，赶紧打出信号通知其他两队。”

　　丰臣秀吉当即大笑着说道：“真是个好办法！不愧是只用了十六个人就夺取了稻叶山城的‘今之孔明’啊！”

　　大家都知道，丰臣秀吉是在用夸张的语气给大家打气，使大家继续保持旺盛的斗志。而且，他们心中很清楚，只有二十个人，还要分成三队，力量无疑就更为薄弱了。可是，大家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加之他们也都知道，自己终究不过是一支奇兵，目的是要趁乱发起突袭，扰乱敌人的军心和斗志，并不是真的要用武力对敌，也就都赞同了竹中半兵卫的应急之策。

　　丰臣秀吉将瑞龙寺山的地图分成了三份，把其中两份给了其他两队，叮嘱他们说：“行动一定要迅速，无论如何，也要赶在月落之前找到通道，否则的话，等到月落，眼前一片漆黑，就算是我这样的猴子，也无法攀上稻叶山啊！”

　　队伍分成了三部分，分头离去，丰臣秀吉自然是要和竹中半兵卫走在一起--在他看来，身边这位年轻的军师不愧是“今之孔明”，他的谋略加上自己的武运，一定能克服重重困难，顺利找到那条至关重要的山道，顺利攀上稻叶山，潜入千叠台，将稻叶山城从斋藤龙兴那小子手中夺过来，献给主公……

　　爬上一处断崖，竹中半兵卫突然停住了：“瞧，这么高的山峦之上，竟然还有一块平地！”

　　大家也都觉得很奇怪，不过，大半个晚上都在崎岖的山路之中穿行，突然来到一处平地之上，就可以不用再象猴子一样手脚并用地爬高下低，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大家都象小孩子一样，忍不住欢呼起来。

　　凝神观察的竹中半兵卫突然面色大变，压低了嗓子吼道：“噤声！”

　　丰臣秀吉听出了他话语之中流露出一丝不安，赶紧凑了过来，低声问道：“怎么了？”

　　竹中半兵卫指着平地的入口之处说道：“你看，这里的野草似乎在最近刚刚被人踩过，附近还有刚被折断的小树枝，说明刚刚有人走过。或许是斋藤氏在这里安插了守望哨！”

　　丰臣秀吉皱着眉头查看着竹中半兵卫指示的地方，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如果真的是斋藤氏安插的守望哨，那就好了，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感谢天照大神保佑啊！”

　　竹中半兵卫诧异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丰臣秀吉笑道：“一晚上在山中打转，就是为了寻找那条山道。如果斋藤氏在这里安插了守望哨，不就是说，这里正是我们费尽心机想要找到的那条山道吗？！”

　　竹中半兵卫并不认同丰臣秀吉的说法，因为眼下还不知道斋藤氏安插的守望哨究竟有多少人，凭借自己这一队七个人能不能干净利落地干掉敌人；如果不能的话，就会惊动稻叶山城的守军，使得突袭的计划功败垂成。可是，他转而一想，却又觉得丰臣秀吉的话不无道理：无论能与不能，总有机会一搏，也好过还是在山中徒劳无功地打转。

　　想到这里，竹中半兵卫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慨叹：丰臣秀吉这个家伙，总是这么乐观，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轻言放弃。他之所以有别人连想都不敢想的无与伦比的好运气，是不是就因为他首先具有这种天生的乐观和百折不挠的性格……

　　不过，更让竹中半兵卫暗自佩服的是，丰臣秀吉虽然无比乐观，却并没有因此失去冷静，低声吩咐众人道：“胜利就在眼前，大家一定要倍加小心，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慢慢地前进吧！”

　　众人悄无声息地沿着那条小道朝前走去，走出约莫一里开外，领头的竹中半兵卫又一次停住了脚步，低声说道：“大家快看，那里有灯光！那一定是守望哨的小屋。”

　　丰臣秀吉也停下脚步，凝神看去：“不错，的确是灯光。这边既然有小屋，就表明我们走的这条山道没错，真是太幸运了！”

　　接着，他又压低了声音，对大家说道：“现在天已经快亮了，正是人最疲惫的时候，他们一定都睡着了。我们悄悄地摸过去，把他们包围起来。我们并不知道屋里有多少人，万一他们发出信号通知稻叶山上的守军，我们这一晚上的辛苦就白费了，所以大家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绝对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但是记住，一定要留下一名活口，让他给我们做向导！”

　　七个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座亮着灯的小屋，等他们接近的时候，才发现小屋的周围是被人开垦出来，并且种着粮食的田地，而小屋正处在田地的中间，只有两个小房间，顶多只能住下四五个人。

　　众人放心下来：一来敌人的人数比自己少，完全可以把他们包围起来全部杀掉；二来斋藤氏的守望哨未必会种田，说不定只是为了躲避战乱而逃到这深山之中的平头百姓而已……

　　果然，大家冲进小屋之中，发现这里只住了两个人，是一对母子，而不是他们所担心的斋藤氏的守军。

　　让他们感到惊奇的是，这对母子竟然是尾张人，而且还是尾张丹羽郡小田城织田信清的家臣崛尾赖重的妻儿--当年骏河今川氏家主今川义元率军上洛，攻占尾张，崛尾赖重战死，二十来岁的儿子崛尾小太郎担心受到今川军的杀戮，带着自己四十多岁的母亲逃到了美浓，在深山之中盖起了这座小屋，开荒种地，已经在这里住了四年多了。

　　更让丰臣秀吉等人高兴的是，因为一直在这里居住，崛尾小太郎几乎踏遍了周围的山山水水，知道那条他们苦苦寻觅了大半夜的通往稻叶山城的山道。并且，据崛尾小太郎说，这里已经是稻叶山，距离稻叶山城也不过数里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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