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鲜血顺着贯穿躯体的长枪缓缓滴落,在颤动的枪杆之上,滑经的轨迹一片猩红。
反手抓住刺穿自己右胸的枪杆,秦嵩一声怒喝,硬生生将之抽出半寸左右。奈何,前方的一道身影抬手狠狠一撞,抵住枪杆末端再次将长枪钉入对方体内。
咚!
这一次,整支长枪再没入一寸有余,秦嵩瞬时脸色苍白,一大口鲜血喷出。抓住枪杆的五指剧烈一颤,最后无力地松开。
他不敢置信地打量着眼前之人,那不是别人,而是最初宁越在训练场栅栏第一次所见,夏侯豹身边的另外一人。
另一名猎将。
“老盛,真想不到,内奸竟然会是你……我真是瞎了眼,叫你来帮忙。”
大口喘息着,秦嵩知道自己再无反抗之力,本身他实力与对方就在伯仲之间。这一次,猝不及防被偷袭,遭受重创,又被长枪钉在了墙壁上,再想挣扎垂死一搏已是奢望。
况且,他只剩一人,而对方还有部下。
伸手握住贯穿秦嵩身躯的长枪,猎将盛平琛戏谑一笑,回道:“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什么叫做内奸?当初我就劝过你,不要再管这件事情。老老实实当你的猎将,俸禄不低,黑白两道还都要给你些面子。放着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管一些你根本没能力应对的事情。”
说罢,他凑到了秦嵩面前,又是无奈一叹。
“所以,百劝无用,我也只好下此狠手。”
“要我的命,尽管拿去就是,何必牵连那么多年轻人!”秦嵩一声怒斥,张嘴一口血沫喷在盛平琛脸上。
不远处,横七竖八倒下了许多身着疾狩装束之人,大半致命伤痕都在后背与咽喉上,是在不曾提防的情况下偷袭致死。甚至,很多人到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背后信任的同伴竟然会挥下致命的利刃。
“身为疾狩,不早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了吗?他们和你一样,多管闲事,惹上了不该招惹的麻烦。所以,也该死。不像我的这些人,知分寸,识时务。于是,我和他们都能活着,而且到手更多的钱财,还有地位。”
若无其事地拭去脸上的血水,盛平琛伸手五指摊开,一名同样身着疾狩装束的人递上一柄带鞘的长剑。
锵——
青钢纤锋剑,剑刃末端上镌刻着秦嵩的名字。
“这柄剑是当初帝国赏赐的,而今夜,我就用它夺走你的性命,也算是朋友一场最后的馈赠。”
“哼,我从来没你这个朋友!你也根本不配当疾狩!”
再吐了口血沫,秦嵩突然又想到什么,惊道:“你带队的那一组人可不止这些,其他的人呢?”
“当然干掉了。无需我亲自动手,将他们引入机关中,自生自灭。至于剩下的最后一组人,我让慕容彦去对付了。想必,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得手了。”
盛平琛冷冷一笑,抬起秦嵩的那柄长剑,指向了它原本的主人。
“好了,最后的遗言只有这点了不成?”
秦嵩合上了双眼,已然认命,最后一喝:“只恨我误信歹人,白白葬送了这么多疾狩的新锐!更对不起苏兄的托付,让他唯一的妹妹也深陷此局之中!”
闻言,盛平琛突然一笑,哼道:“你是说苏庆吗?不愧是结义兄弟,你和他当年一样,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非要去管一些麻烦事。看在你将死的份上,不妨告诉你。当初,苏庆的失踪,与今夜你的身亡。皆是同一件事情。”
“什么!”
秦嵩双眼猛然一睁,然而这一刹那,盛平琛剑势已出。
嗤!
一剑封喉,血滴滑落尘埃之际,生命凋零虚无。
“哎呀,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比你更有资格作为疾狩。因为,我今夜执行的命令,可是疾狩真正的主人下达的。”
……
咔哒!
清脆的机关触动声从地板下惊起,回荡在通道之中。
下一瞬间,整座通道都轻微颤抖起来,一连串的地板开始上下起伏。
霎时间,宁越眼神一变,抽身一跃后退,竟然是退回向后方慕容彦所在的方向。同样,芷璃与焦晨也是如此动作。
其中,右手抓住宁越胳膊的焦晨突然回身一扭,左掌之中的匕首赫然转动飞射而出,一抹寒芒骤然飞掠击出。
“嗯?”
铛!
大枪一格,慕容彦虽有惊诧,却是不慌不忙挡下焦晨的突然袭击。
但也就在这同一刹那,宁越的追击到了,来的无比迅疾。剑出之刻,璀璨而又妖艳的赤色剑光闪耀在整座通道之中。
第一式,瞬灭!
乒!
枪对剑,力虽足,奈何被对方抢占先机,慕容彦冷哼一声,不由往后一退。同时脑袋偏开,枪杆之上擦过一抹剑风,将他额角边的一缕头发直接削断。
下一刻,他右脚一抬顶出。半米之内,宁越飞踢的右脚也是到来。
嘭!
再次碰撞,两道身影同时往后一退,后掠途中,彼此都不肯罢休,一枪一剑划动斩击,各有一弧淡色寒芒破空呼啸。
叮——
泯灭,寒意残余虚空波动,双方平分秋色。
“厉害。”
暗暗一叹,就算是敌人,宁越也不得称赞一声。慕容彦看似狂妄,实则招数沉稳,应变能力惊人,颇有武修大家风范。
换作寻常与他同境界强者,刚才那样的突然出击,宁越自诩就算对方不死,也多少要带些伤。
“你也很厉害,其他灵醒境三重之人,没有一个可以接下我一枪的。我也终于明白,为何他叫我要用机关要对付你,而不是直接动手。”
慕容彦眼中一凛,大枪一斜枪尖抵在地上,转动一擦,火光飞溅。
迅速回首一望,宁越赫然看到刚才三人的位置上,地板塌陷数米之长,下方的深坑中尖刺耸立。而上方,裂开的天花板里竟然也射出了上百支羽箭。
如果在没有准备下彻底踏入其中,恐怕九死一生。
心中暗暗吸了口冷气,他扭头望向慕容彦,问道:“那么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到底为谁卖命?这在里其他的疾狩成员,又都怎么样了?”
冷冷一哼,慕容彦回道:“我为谁卖命,你无须知道。另一个问题,倒是可以告诉你。现在在此处的疾狩,只有两种下场。一是与我们一样,效忠真正的主上,平步青云。二是继续负隅顽抗,等待死亡的审判。”
宁越横剑,手掌缓缓擦过剑刃,任凭鲜血溢出沾染锋芒。
“真正的主上?身为疾狩,却暗中投靠研制幻粉、变异魔兽的奸邪之徒。看样子,你所做的一切与当年无异,为了虚妄的前程,可以出卖一切。”
“一个黄毛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在那里胡说些什么!我选的路,与你们都不同。最终,谁对谁错,只有笑到最后的胜利者才有权裁决。”
慕容彦眼中骤现杀意,森然严寒。
蓄势待发之刻,他突然气势又一缓,嘴角轻轻挽起,笑道:“对了,你是如何看穿我的?作为杀你前的最后一点好奇,知道了的话,等一下说不准能叫你死得痛快些。”
宁越应道:“第一点,你不应该认识芷璃的。在你看到我和焦晨之前,先是看到了芷璃,然后直接停手。你出现在训练场的唯一一天,她可没去。而且,刚才芷璃变化也让我起疑。所以我得出了一个推测,她的主人,是不是和这里的机构有关系。如果是,你认识她,那也就说明你是我们的敌人。”
此话一出,芷璃的眼神也微微一变,伸出小手想要触碰宁越,却又放弃,而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二点,我们三个是打破了墙壁才进入到这里的,怎么可能和正常在通道中通行的你遇到一块。就算是魔兽失控了,那些原本掌管这里的人想要逃,也没必要打开内部连接外部侵入的道路。第三点,这次总共只有三组人,两名猎将没道理在同一组上。所以,你刚才自称自己的中队一组,必是谎言。我不过想将计就计,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听到的谈话,只是蒙骗你用的,真正的交流是我们在你背后的唇语与手势。”
反手握住了芷璃想要抽回去的小手,宁越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紧接着,扭头再次开口,道:“还有第四点,你的演技真的很差。之前欲擒故纵引我们上钩,爱理不理的样子。后面踏中机关又好像良心发现,让我们先走,前后变得太快了吧?而且,正常人的思维触发了机关都是叫人后退回去的,哪有继续向前的?”
“有点意思。怪不得,我们组织里有几人对你感兴趣。其中,还有人希望我把你活着带回去。原本,我嫌麻烦,觉得杀掉就好。现在看来,似乎擒你回去,会更有意思一些。”
慕容彦残忍一笑,目光突然穿过宁越,落在了他身侧后方的芷璃身上。
“芷璃,在外面野了那么久,是不是连要听命令都给忘了?若是那样的话,你的主人会很生气的。快点干活,杀了焦晨,拿下宁越。这样,我还能帮你在你主人面前说点好话。”
眉头一皱,芷璃的双肩在颤抖,下意识松开了宁越的手。然而,却还在犹豫,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宁越回首说道:“芷璃,不要听他的,你和焦晨一起待在这里歇息一下就好。我会打败他的,很快。”
说罢,他大步上前,一人一剑拦在最前方。
嘴角一挽,慕容彦点头笑道:“有趣,区区一个灵醒境三重之人竟然想正面与我一对一?那好,成全你。”
话音落时,他突然抬手一按,竟然将侧面石壁上的一块方格推入半寸。
咔哒!
下一刻,宁越只觉脚下传来一阵颤动,回首望时,只见后方地板整块转动一翻,芷璃与焦晨顿时往下方一跌,本想挣扎一跃,然而上方的天花板中又射出数支羽箭,将他们直接逼退,只能在格挡中坠落入再下一层。
很快,翻动的地板重新合上。
“别看了,死不了的。焦晨也许你这是见他的最后一面了。不过芷璃你还能看到,只要等一下,我擒你回去。”
狞笑一声,慕容彦突然纵身窜出,墨绿色的大枪挥动而下,虎虎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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