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尚未全部出鞘之剑按回鞘中,陆将军一哼回道:“以你刚才展现出的实力,将我当场格杀之后再离开两狼关,也是绰绰有余,但是你没那么做。若说是想生擒我带走,直接打晕即可,没必要用剑指住。没猜错的话,你是为了那边被阻截无法离去的那支小队吧?”
“这样情况下还能拥有如此准确的推测与判断,看来我没挑错人,在人类驻军中,你的军衔不会低。”
持剑之人再次开口,一袭褴褛斗篷的连衣帽檐遮掩了她的面容,只是在帽檐两侧微微露出两缕酒红色秀发。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我不过一个杂牌军务长,压根没正式军衔。擒住我就想要送一队上百号人出城,太看得起我了。”陆将军随意一笑,很是从容。
“不用演戏了,我见过的人类将军与强者都不少,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就单凭你被我止住,周围那些人不敢妄动的紧张感而言,你必然是一位将军。麻烦你,陪我走一趟吧。”
话音落时,那人伸手一抓,看上去略显娇小的雪白小手却是力气奇大,轻而易举提起陆将军上百斤的躯体,在半空中一腾,踏中侧面屋檐借力又是一蹬,几记兔起鹘落,迅速向不远处对峙中的两军靠近。
“还愣着做什么,跟上去!我军军规,主将战死,麾下无罪。主将被擒,全军抄斩。你们应该不会忘了吧?”
方焕兰怒声一喝,持枪一撑地面顺势跃起,落在战马之上,同时又将手递向了一旁的慕容菲芸。
慕容菲芸略微迟疑小会儿后,握住了对方的人,脚下一蹬跃上战马,坐在了方焕兰身后。今夜激战许久,她消耗也是不小,总是在半空中腾跃必然比不过凭借战马前行省力。
很快,陆将军被带到了从后侧追上那支魔族残军的守军后方,披着褴褛斗篷的女子冷声一喝:“若不是想叫他死在这里,放他们走!”
顿时,那支守军闻声回首一望,个个一脸惊诧。就算陆将军不是两狼关的直属将领,但毕竟也在这北域边疆鏖战数十载,自然不至于那些将士不认识。
“你先放了陆将军,我就放人。”
为首的那名将领怒声一斥,挥手间,守军中一半弓箭手朝向转过一百八十度,数十点箭矢寒光遥遥指向擒住陆将军的那道身影。
女子冷哼道:“这种话,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先放他们走,我陪你们这位陆将军留在这里。如果不照做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尚未在空中散去,却见她手中莹绿色剑刃一划,撕裂声中,一片铠甲应声坠落,缺口处露出了陆将军内衬的衣物。
“这一剑只是警告,下一招就指不准你们的这位将军连另一条手臂都要没了。”
双瞳剧烈一缩,守军的主将恨得咬牙切齿,抬起的手却在颤抖中缓缓落下,最后扭头一喝,道:“放他们走!”
“耿禁,你在胡说些什么!”陆将军瞬间一斥,猛然间只觉得后颈处袭来一阵剧痛,两眼骤然一黑,当场昏迷过去。
在他身侧,女子抽回左掌,哼道:“你太吵了。”
街道的另一端尽头,朱婼灵隔着魔族残局的阵型遥遥望着对面,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事情有变,纵身一跃跳上屋檐,居高临下俯瞰着远处。
“喂,到底发生什么了?”
暮茵茵急忙一声招呼,只望见朱婼灵正欲扭头回话之刻好像突然浑身一颤,迅疾转头,好像在搜寻着什么。
不过很快,她又停下了动作,轻轻点头之后,纵身一跃回到街道上,沉声说道:“准备好冲杀进去,无需过多斩杀敌人,径直突破。然后,擒贼先擒王。”
常玄轩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对面追他们的部队准备进攻了?”
“不是,他们遇到点麻烦,暂时不会出手的。我是说,我们自己做。”
听了朱婼灵这句话,小傲不由一哼,道:“你开什么玩笑,就我们单方面进攻,可与送死无异。”
谁知,朱婼灵狡黠一笑,回道:“当然不会是送死,我建功之心再是急切,还不至于不顾代价。对面的追军动不了,但是我们还有另一股助力,他会为我们创造战机的。”
“喂,别卖关子了,说吧,究竟是什么?”沈定略有不耐烦。
一旁,暮茵茵抬手摸索着下巴,似乎在沉思。很快,她噗嗤一笑,一副已然成竹在胸的模样,道:“我明白了,大家准备好吧,看准时机就进攻。按照朱婼灵所说的,擒贼擒王。”
小傲喝道:“你跟她一起疯吗?”
“这怎么能叫疯呢?非要说的话,真正在豪赌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一个总习惯关键时刻出风头的家伙。他,已经回来了。”
暮茵茵嬉笑的同时,虚无的黑暗之中,一个声音轻念而响。那一刹那,屋檐上的虚空疯狂扭曲,一圈看似粘稠的暗红色汇聚成法阵纹路,凝聚着极为狂暴之力。
“暴食。”
虚空颤栗,波动扭曲的涟漪中身形迅速浮现,宁越纵身一落冲向防御阵型的瞬间,手中抡动的暗煊古剑劈下恢弘之力。
折光斗篷的隐匿之下,暴食的强横招数赫然完成蓄势,爆发之时,势若涛涛洪流,宣泄之力摧枯拉朽。
轰隆隆!
剑落,这一击已经算不上劈斩,而是重砸,凝聚的雄浑劲力如同重锤狠狠击在重叠的盾牌之上,坚固的防御在这股霸道面前脆如朽木,应声化为纷飞碎片,连同着后方布阵以及挺枪的士卒一同在卷动狂风中掀翻向四周半空。
缺口,赫然出现。
“防御!”
阵中一名魔族将士急忙一吼,声音却又戛然而止,一支出射的凝形箭矢转瞬间刺入他张开嘴中,贯穿整颗头颅。
孤身破阵而入,宁越挥动暗煊古剑,肆意乱舞。在他双眸之中,暗红色的咒印符文若隐若现,觉醒的魔族血脉带来的暴虐,此刻彻底彰显。
兵刃,铠甲,不堪一击。挥动赤色剑光之下,沾者伤,挡者亡!
“就是现在,冲!”
朱婼灵一声呵斥,依旧是冲在最前方,挥动的直刀瞄准因为阵中动摇而出现的防御缺口狠狠一钉,抽出之刻,一缕鲜血抛洒半空。
“哼,风头又叫那小子出了。”
小傲狠狠一哼,动作丝毫不慢,挺剑跃出。在他身侧,常玄轩、林沫、沈定等人纷纷上前,尽情挥霍着兵刃或是拳掌之中的凝聚玄力。
刚刚还固若金汤的坚阵,土崩瓦解。
“怎么回事?”
另一侧,守军主将耿禁一头雾水。
“快叫你的人住手,不然的话,他性命难保!”
持剑女子再将利剑递得更近,几乎就要割开陆将军的咽喉。
在她身后,一声哼笑随即响起。
“那不是他的人,你就别白费力气了。看样子,很快我们可以重新谈条件了。”
屋檐之上,方焕兰与慕容菲芸并肩而立,在这个位置上俯视前方,隐约能够看清发生了什么。特别是纵横在防御阵型中的那道身影,那抹暗红色妖艳而诡异的剑光,她们不可能不认识。
乒!
一剑截断一柄横斩大刀,宁越再踏出一步,顺势一掌由下至上一挑,轰出的劲力凭空震飞又一名士卒,瞄准前方应该是这支残军最高统领之人继续逼近。
“将军,躲开。”
在其身侧,一名偏将咬着牙抽出佩剑,却没想到手中之剑被那名主将劈手夺下,挥动一削迎向宁越刺出之剑。
叮——
剑锋崩裂,暗煊古剑的暗红寒芒之下,寻常兵刃视若无物。但那名主将反应可丝毫不慢,直接弃剑,右手顺势一抽拔出腰间匕首,从下方一挽削向宁越小腹。
未曾料到的是,突然之间,他觉得似乎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是错觉,明明尚有半米之距的挥动之剑刹那间缩短了最后的距离,架在了他咽喉之上。而自己的匕首,尚有少许距离,止住于半空中。
同一刻,宁越左手中十星弩矢再现,对准了一侧还欲反抗的偏将,直指面门。
“都住手吧,你们输了。”
冷冷一笑,宁越心中却是堪堪松了一口气。刚才冲到这名主将沈强时基本凝聚的旧力消耗殆尽,新力的凝聚与转承还需时间,完全是博弈般施展出了隐足幻步才勉强赶上最后一剑的挥动。
若是败,势必两败俱伤。
“停手。”
那名主将长长一叹,下令的同时,五指一松,匕首坠地。
“主将,我们没有输!”
“我叫你们,停手!”
伴随着主将再一声呵斥,还欲催死挣扎的士卒们纷纷停下,任凭冲上来的朱婼灵一众人等打落手中兵刃,羁押在地。
“陪我走一趟吧。”
宁越努了努嘴,指向主将身后。
主将会意,道:“当然。你不杀我而是生擒,为的就是这个吧?”
他倒是很识趣,转身一踏,从部下后侧防御阵型让出的道路中大步通过,也不回头去看宁越指着自己后颈之剑。
望着防御阵型中竟然发生如此惊变,制住陆将军的女子浑身一颤,帽檐之下,双眸中神情很是复杂。
原以为可以起死回生的一步棋,想不到竟然被对方也如法炮制所用,反将一军。
“现在可不是只有你手中有人质,之前的条件,该重新谈了吧?”
宁越冷冷望着那名女子,看似镇定,心中实则暗暗一凛。他根本没有想到除去之前与自己私下会面达成一致的那人之外,在这两狼关中,竟然还会出现第二名日蚀之阴。
同样,对方盯着他的目光也很是凝重。准确的说,是盯着披在他身上的褴褛斗篷,与她自己身上的,几乎一致。
“折光斗篷……你到底是什么人?身怀魔族血脉,竟然站在人类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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