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宁越心中骤然暗暗一凛,不过表面上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冷笑回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才敢孤身犯险来此。没想到,不过是外强中干,突然想到我今夜已经经历了几次战斗,这才重拾信心,又装出一副了然入神的姿态。真不愧是圣宣教的副掌教,这等厚脸皮且巧舌如簧的能耐,可不是寻常人可以拥有的。”
“巧舌如簧?我看说的是你自己吧。小杨树村,顺来镇,这两处的留守强者奈何不了你。但是,在顺来镇上,某个意外之人似乎给你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吧?这些,我全部知道。我也知道,你与帝国西元帅一样,拥有乘风斩凡尊的本事。只是,目前状态不足巅峰六成,这份越级挑战的力量,还能否动用自如?”
话音落时,邹炀右拳抬起紧紧一握,狂暴的凛冽疾风就此呼啸激荡,一重重暴虐而强横的力量中,还夹杂着利刃般的锋利。
“又是凡尊境?怎么这一次回来,在万国边疆,凡尊境的强者都越来越多,越来越不稀罕了?”宁越不由一哼,心中也闪过了一丝凝重。
对方说得一点也不错,那名渊鳞殿的四灵涛将之一给他带来了很大麻烦,一番激战胜负未分,还逼迫到他将血脉觉醒使用过,再加上暗煊古剑的回音已经被动用,目前手上还能够使用的底牌不多了。
不足巅峰状态下的六成,这个推断,也差不多准确。以此时的状态再战凡尊境,已然无法与往常那般自如。
“小茵,找机会出去,这处战场的波及不是目前的你可以承受的。”
与凡尊境的交锋,就算只是余波也足以搅碎乘风境之下任何强者,而暮茵茵依旧处于这个范畴。虽然比起离开时也有所长进,但终究还是灵醒境层次。
轻轻点头,暮茵茵回道:“你自己也小心,我找机会撤出去。只是,那个家伙绝不可能让我如意离开的。”
“这个,交给我就好了。”
一声哼笑,宁越突然跃出身形,调节中的呼吸与踏动步伐共奏出一个奇异旋律。这一刹那中,在邹炀凝视他身形的双眸中,一抹淡淡的茫然闪过。
消失的存在,隐足幻步。
晃眼之后,邹炀猛然反应过来宁越已经出剑,对于刚才的失神已无暇顾及,右拳一抽带动凝聚狂风,无形的利刃蓄势之刻,在他视线中,那一道跃起身形竟然逐渐消散在虚无中,只剩下几丝蠕动涟漪。
“雕虫小技,就别卖弄了!”
不屑一喝,蓄势的招数继续挥出,对自己实力信心很足的邹炀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凭空啸动的席卷狂风中,一线无形利刃切割虚空,飞射轨迹之上蠕动的涟漪应声而裂,最终的斩击劲力劈在上方墙壁与天花板的连接处,硬生生撕裂出一道能够瞥见屋外夜空的创痕。
然而,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一招击空了。变招扭身之刻,在轻语的冰冷剑意骤然袭至。裂开的虚无波动中,披着褴褛斗篷的宁越身影再现。
隐足幻步之后,直接发动以牺牲隐匿为代价的间隙闪烁,宁越常用的手段,也是目前所剩不多的奇袭招式。
左掌一侧斩出,邹炀沉声一喝,掌锋边缘上五抹月牙状利刃就此凝聚,旋动斩击中竟然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吸扯劲力。顺势一带,令突刺的暗煊古剑偏折了原先的方向,而后再聚力一击,劈在剑刃侧面。
乒!
剑势下沉,宁越跃出的身形一同扭动,而在随之飘起的褴褛斗篷之下,一对幻化羽翼就此展开。苏醒的灵动之风在半空中强行改变躯体转动趋势,逆转一翻中,左腕喷吐的凝光剑刃挑入彼此锋芒相抵之处。
乒!
第二声鸣响,双重剑意注入下,邹炀格挡招数溃败,不过也借此间隙,右拳之上劲力再出,发散的狂风玄力重新收回凝聚于一点之上,轰然爆发。
与此同时,双翼一扬拔空而起,宁越抡动的暗煊古剑末端,两圈咒符转动融入,透过锋芒的雄浑劲力就此一同咆哮。
天锁印,破!
轰隆隆——
爆裂,波动的狂风将屋内一切摆设掀翻搅碎,两道身影的激战在烟尘中继续着,反冲的劲力被彼此化解,各自左手之上追击的招数几乎用一时间击出。
叮!
霎时间,一抹突如其来的紫黑色强行撕裂烟尘,凝聚在无形中的狠毒锋芒击碎了莹绿幽冷。凝光剑刃崩裂,宁越在溃败后退,略显惊诧的目光落在邹炀左腕之上,不由再哼一声。
那是一支造型古怪的护手钩,两抹锋刃皆有倒刺,紫黑之色为狰狞的刀锋再添一抹诡异。而且随着这支护手钩出现,邹炀整条左臂衣袖无风自鼓,还有几缕冰冷幽光从衣袍下透出,映在长袖表面。
嘴角一翘,宁越哼道:“灵器?凡尊战乘风,不过见面强两招交手,就动用了灵器。看样子,你这位圣宣教的副掌教,心中多少还是没有底气啊。”
“你可不是普通的乘风境强者,必须当做同级别的凡尊境来看待。而且,你的剑与身上这些应该是来自魔族的装备,哪一样不是灵器?生死较量,没有规矩可讲。能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邹炀冷冷回道,而后瞥了眼身侧后方,落单的暮茵茵就在那个位置上。他心中暗暗一笑,右拳再是一握,新的劲力在凝聚。
“主人,他的留意那个小丫头。这一招,有诈。”
剑灵提醒的声音响起,宁越随即心中一应,回道:“不管怎样,总之只要可以正面击破他,就不是问题。剑灵,目前哪几招可以动用?”
“主人,你难不成忘了?现在并非血脉觉醒状态,有没有血灵丹与血元丹让你服下。如果没有其余强者之血融入剑锋,触发血祭,暗煊无法动用封印力量。”
“我当然知道,只是问你,哪几招能用?”
“除了回音,剩下的都可以。不过,以主人目前的状态,暴食与戮魂最多只能用其中一招,而且一旦施展,体内剩余的玄力将迅速枯竭……”
“这个无需你管。若是赢不了他,节省玄力又有何用?”
正当宁越准备再一次出击时,剑灵又一次提醒:“等下,主人不要忘了,魔翼皇棋还能用。如果是那一招的话,就算只是此时的状态,想要斩杀凡尊并非难事。”
“这种距离下,如果使用暴君处刑,苏芊肯定会受到波及。她那边也是恶战,我可不能影响她。而且,为了之后能够复苏怜祈,她的力量最近也不要再动了。这个提议,我否决。”
“主人,别忘了。那个小丫头体内也有魔翼皇棋,突然等一下寻觅机会签下契约,动用她的,应该可以发动暴君处刑。”
“免谈!”
心中一声呵斥,宁越已经出剑了。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再用魔翼皇棋的契约,毕竟,他的每一位从属,都将转身成魔族。对于人类而言,可不是谁都可以坦然接受这个改变的。
“主动出击?你可够心急的。”
嘴角挽起的弧度更大了,邹炀兴奋一嚷,右拳凝聚的力量就此咆哮,依旧是暴虐狂风夹杂着凛冽无形之刃。只是威势,好像还不如之前。
乒!
剑斩,燃烧自左手的烈焰抚上剑锋,狂暴的炙热瞬间融入凌厉剑意。一剑挥斩之下,炙热透过凌厉,瞬间破击拳风。
但也在同一刻,邹炀扭动左腕,紫黑的护手钩上两轮月牙转动,啸动于无形的锋利斩向侧面正欲趁机离开房间的暮茵茵。
“哼,就知道你在打这个主意。”
宁越一斥,炙热的剑锋突然扭动一横,侧出的劲力顺势一切,截击于两轮月牙锋芒之前。
然而,剑意击碎月牙的一刹,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其中融入的玄力太弱了,就算是暮茵茵自己来应对,也能够毫发无伤。而且,刚才一剑他本身就留了余势,以至于爆发的破击力量其实不足,却也能够击穿邹炀的一拳重击。
那么,解释只有一个。
对方也一样,表面的招数并没有倾注全力。差别在于,宁越是一招虚晃,而邹炀是两招。
“中计了。”
狡黠一笑,邹炀窜出一迈,颤抖的左腕护手钩上紫黑色诡异之光大盛,由下至上掏出的瞬间,虚幻魔爪拔地而起,数十轮转动月牙并列出击。
急忙一剑回援,但是宁越也清楚,这一招格挡过于无力。他刚才以为邹炀打算去偷袭暮茵茵,完全没料到,对方抓住了他的心思,实际一击的目的,还是自己。
瞪大的双眼中,紫黑色的锋芒急速逼近。
铛——嗤!
震击鸣响,暗煊古剑被强行荡开,宁越的身形应声拔地而起,掀翻在半空中重重一退砸击,落地之前,漫天已是猩红纷飞。伤痕累累的衣袍之下,已是道道血肉模糊。
咚!
坠地,他忍不住再是一声痛哼,只觉火辣与疼痛肆虐在躯体中,不断抽去本身就余下不多的力量。
“可恶,失算了。”
视线也开始是有些模糊,宁越觉得听觉也在下降,有一个呼唤声时轻时重,似乎,就在身边。
不对,不是似乎。
“宁越,你还好吧?”
单膝跪地一搀,暮茵茵有些吃力地将宁越拽起,下意识一扭手,只见掌心中猩红色沾染大片。
“走,别留在这里。去找苏芊她们,她们可以保你离去的。然后,别再管这里的事情,回去找你父亲!”
横臂推开暮茵茵,宁越拄着剑勉强立起,脚下突然力量不足,又一次倒下,俯视地面的双眼看着一点点猩红滴落,越聚越多。
“还要逞强吗?和情报上一样,宁越,你是一个会竭力战至最后一刻的可怕之人。只可惜,你赢不了我。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想要会见都很难了吧?我就算站在这里不动,你也伤不到我了。”
张狂一笑,邹炀目光一转,又落在暮茵茵身上,冷冷说道:“那边的小公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仆从。那样的话,说不准我可以饶他一命。”
“休想!”
暮茵茵的回答很坚决,再一次来到宁越身旁,并没有搀扶他,而是小手抚上了暗煊的剑锋。柳眉一皱中,鲜血从她雪白小手的指缝中留下,沾染并且融入剑锋之中。
“宁越,我相信你可以。就像,你一直都愿意相信我一样。反击所需要的时间,我去争取。最后一次的机会,给他致命的一击。”
说罢,她毅然起身,染血的小手突然重重捶在自己胸口位置,还在加力挤压着。
霎时间,一抹异样的波动惊起在宁越心中,很快,他明白了那是什么的波动。
魔翼皇棋在鸣动,另一抹共鸣的力量就在身前逐渐苏醒。
最后一次仅有的机会,在血祭了暗煊古剑之后,暮茵茵选择了自己并不能驾驭的那股力量,也是她能够动用的最强之力。
“小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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