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道胜不明所以的惊讶目光在告诉着宁越,他真的不知情。
“关押卫家之人的辉剑宗地下据点,前几天夜里我强闯进去了,最后却是铩羽而归。这些,你一点都不曾听说过吗?”
以防万一,还是再问一次保险些,宁越是这么想的。
“没有。你也应该清楚,为了隐瞒行踪,现在的我不能直接接触辉剑宗高层,只能周旋在那些权限不高的低级弟子旁边,打听消息。他们知道的,很有限。况且,对于关押卫家的那座小镇,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坐拥一个辉剑宗内部的顶级机密。如果,不是一次退下去慢了,耳朵尖凑巧听到,我也不会知道。但是更多的,不清楚。”
轻轻一叹,祝道胜开始有些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成为一个影子而活。时间如果可以倒流,兴许,他宁愿杀身成仁也不会站到宁越这一边。
宁越点了点头,嘀咕道:“我很疑惑,那一日在地下据点中见到的男人到底是谁?从年龄上看,应该不是辉剑宗宗主葛雄。对了,辉剑宗平时与魔族可有勾结?”
“你太高估我的地位了。永夜域没有规矩可言,很多势力行事作风狠辣,但还是有一条不成文的底线的。与那些非人类种族联手可以,但是绝不能联合魔族。当然,不会所有的势力都照做的。所以这等事情,是最高机密。除去宗主外,应该没人知道是否存在。”
此言一出,宁越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机会,再道:“如果,有传言辉剑宗联合魔族,那么会不会有别的势力群起攻之?”
闻言,祝道胜一怔,看着宁越的双眼,叹道:“你想得也太简单了吧?没有证据的传言,在永夜域行不通。当然,如果可以坐实的话,别的不说,月阎教至少不敢再公然庇护辉剑宗了。至于会不会有别的势力群起攻之,全看有没有哪一个势力率先站出来宣战。有了开头,剩下的只需顺水推舟。”
“那么,话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说。只要有一个势力主动站出来,以辉剑宗勾结魔族为理由宣战。那么,之前的传言是否属实,是否存在证据,已经不重要了。”
“宁越,你这是打算煽风点火?”
“我别无选择。”
……
“你的意思是,将你击败,并且留下了羽茱的那个男人,是魔族?出现在那种地方的魔族,必然与辉剑宗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一点,才是你真正想要透露给我的吧?”
看着宁越不告而别后再一次出现,傅鸿坤似乎很是镇定。就算此刻对方的一席话连同他身后的那名守护老者都有些变色,他仍然神色自若。
宁越点头应道:“对。现在不妨告诉你,羽茱并非人类,而是来自天神界。我想到了你这种级别,应该知道在人界游弋的一种存在,叫做被放逐之神吧?”
“你是想说,羽茱就是一位被放逐之神?”
这一次,傅鸿坤似乎开始有些动摇了。
“对,她是神,曾经是。这一次她战败的时候,最后透露给我的是,敌人动用的是拥有魔族力量的古老灵阵。只是更加具体的,我无暇得知。所以回来后,连夜去求助了另一位同伴,也是羽茱的旧识。在她那里,我得到了更加详细的情报。其中一条便是,能够催动那一副专门用于囚禁天神族的灵阵的,只能是魔族。”
杉芽并没有一起出现,这是她的意思。要出手也只在幕后,不会随便现身人前。故此,宁越也只得在言语中避免提到对方的名字,模糊其词。
眼神凝重了不少,傅鸿坤压低声音,再道:“你可有什么确切证据?这个时候,你跑来跟我说这样的话,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我以佐龙塔的名义向辉剑宗正式宣战,趁机救出羽茱。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辉剑宗勾结魔族不过是你编造的谎言,为的就是让我宣战辉剑宗?”
“证据我是拿不出来,但都在那边摆着。使用了那么大的手笔制造了一座地下据点,能够拘束天神族的魔族灵阵。这些,都是短时间内不可能抹除的痕迹。而且根据我联系的另一位天神族同伴,得到的消息是,那副囚禁羽茱的灵阵还可以抽取她的力量,注入到掌控者体内。也正是逃离之前,自以为万无一失的那名幕后黑手说了一句话,有了羽茱失陷在这里,他就能够重启沉睡在永夜域数千年之久的兵器。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放眼永夜域,再有能力阻止辉剑宗的,没有几股势力了。”
听了宁越的这一番话,傅鸿坤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直接宣战对于佐龙塔而言,很容易得不偿失。这可不是之前商讨的仅仅只是牵制住,让你趁机成事那么简单。”
“为什么不行?”
突然间,一声呵斥传来,严令紧闭的大门应声被从外面强行破开。几道目光集中过去,却是发现来者竟然是一名女子。
明明时节已到严冬,又是一名女子,她身上所穿的仅仅只有一件粗略包裹遮掩住躯干的兽皮夹袄,四肢近乎全部裸露在外,就算是身上,衣衫的间隙中同样显露出略显深邃的麦色肌肤,再加上一头简单扎起的深紫色长发,浑身上下充满着野性。
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兽性,嗜血狩猎的天性。
“二姐,你怎么来了!”
仓促起身,傅鸿坤一脸慌张让到一旁,伸手示意破门而入的女子上座。同时,他身后的那名老者也是俯首行礼,不经意间流露的神色里,敬与畏皆有。
没有急着坐上主座,女子绕着宁越打量一圈,哼道:“最近唆使着我三弟变得不再安分的,就是你吧?”
宁越心中本能生出一丝警惕,他的经验在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非常不简单。
“唆使?这个词用的不太对吧?佐龙塔与辉剑宗本来就不合,正好我也是他们的敌人,彼此联手而已,可没有挑拨的意思。”
啪。
手掌一落,女子拍着宁越的肩膀,一时间落下的力道似乎有些大,竟然让宁越身形一颤,微微下沉了了些许。
“很好,我就一直看不惯他畏手畏脚的样子。明明实力不弱,却迟迟不敢像个爷们一样,痛快打上一架。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他不答应没用,我同意。”
“二姐,不能草率啊!”
“闭嘴。”
女子一句呵斥,傅鸿坤顿时止住。不止是他,就连身侧那名一直护住的老者也是不敢有半句忤逆之话,乖乖沉默着。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宁越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还在绞尽脑汁想方法,该如何说服下去。结果女子一来,全部谈妥了?
傅鸿坤是称呼这女子为二姐,那就是说,她是佐龙塔之主的二女儿了。但是怎么看,两姐弟一点都不像。
“明天出军,直接去……哪里来着?反正就是你说的,辉剑宗与魔族有所勾结的证据现场。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到时候让我发现你所言有假,我连你一起收拾。”
再拍了宁越肩膀一下,女子扬长而去。
望着对方的背影,宁越缓缓扭头,脸盘还在轻轻抽搐,问道:“那个,她哪位啊?”
额头上黑线尚在,傅鸿坤无奈回道:“我二姐,傅蛮。人如其名,蛮横得很。目前在佐龙塔这一辈中,大哥不问世事,二姐掌权不小。但是做事过于莽撞,爹不敢委与重任。只是很多时候,又不得不依仗她与她麾下的武勇。”
“感觉上,你们完全不像啊。”
“当然!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至于她的母亲,可不是人类。具体的,我也说不准。只能告诉你,我二姐身上流淌着一部分类似魔兽的血脉,战斗时的狂野非常恐怖。”
原来如此,怪不得对方身上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嗜血野性。
宁越心中暗暗一叹,也不再多问佐龙塔的家事。
“她答应了,就是说,你也答应了?”
几乎是哭丧着脸了,傅鸿坤回道:“我不能不答应。”
“那就好了。我去筹备了。下一战,可能会很惨烈。”
“被我二姐盯上了,你好自为之吧。”
……
看到傅蛮的行头时,宁越再重新认识了这个充满着野性的女子一次。
两只巨狮形魔兽服服帖帖俯首在傅蛮手指的抚摸下,在它们身上所束缚锁链拖拽着后方一辆巨大的战车。战车之上,兵器林立自用不用说,唯一座椅的两侧竟然还整齐摆放着一坛坛烈酒。
战车之后,傅蛮所带领的十余名强者似乎全部都是混血,比起其余佐龙塔强者身形壮硕一大圈,黝黑的肌肤表面经络突兀,鼓起的肌肉下蕴含着爆发性的力量。每个人身旁,都伫立着一只健壮魔兽。
看着这一批人,心中的战意不由燃起。野性与杀戮,天生完美融合。
比起这般狂野的行装,傅鸿坤那边普通许多,只是有着一辆一条地行龙拖拽的马车。车厢很长,但好像并不笨重。只是四周全部封死,看不清内部构造。
至于他这边的强者所选择代步的,都是很普通的马驹型魔兽,自身没有多少战力,只是奔跑速度与耐力好。
倒是那位老者有些意思,所骑乘的是一只两足站立的高大鹰兽,双翼短小恐怕无法飞行。
“我说,你们两个不会打算就这样走着去吧?要不,到我这里来吧?”
战车上,傅蛮已经拍去了一坛烈酒的泥封,仰首痛饮一大口。空气中,都弥漫着略显刺鼻的烈酒之味。
不等宁越发话,芷璃使劲在摇头,抱着对方的一条胳膊再加些力度。
呼呼——
很快,上空烈风卷动,银翼雪龙凌空而落。狂暴气息席卷而下的瞬间,大地之上所有魔兽都开始惊慌叫嚷。
来的当然是岚利,只是在他背上已经有了一道身影,杉芽。只是杉芽现在的打扮,就与羽茱刚刚来到永夜域时一样,包裹的很严实,根本看不出本来模样。
看着岚利,傅蛮双眼瞪大,一指喝道:“看上去真带劲!之前听三弟说你有一条飞龙坐骑,我还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大家伙,太过瘾了!开个价吧,我要买了它!”
“他是我的朋友。”
只留下这句话,宁越带着芷璃跃上了岚利的后背。
“切,没劲。”
再瞥了眼岚利龙形的身姿,傅蛮又饮了一口烈酒,顺手将剩下半坛抛给了身后部下。
“佐龙塔所属,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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