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所见黑暗尽褪之时,映入眼帘的是久违的暗红虚幻天空。一望无际的镜面般大地之上,剑灵孤身而立,单臂拄着暗煊。
“主人,你可是许久不来了。”
躬身一笑,她将佩剑横出奉上。
宁越轻轻点头,接过暗煊,继续望着没有边际的虚幻,淡淡说道:“一切,都保存好了吧?”
“主人尽管放心,暗煊的力量凌驾于任何已知的灵器之上,况且本身就拥有禁锢灵魂的能耐,不会有失的。”
话音落时,剑灵挥手一招,在其身后两圈法阵亮起,用于封印的一条条古朴纹路之下,各有一团蠕动黑影被包裹于正中。
月曜魔神,以及反噬御灵使的凶魂,被吞噬吸收的无主之力都在这里。
以宁越此刻的躯体想要完全容纳与炼化这部分力量,还太过勉强。暂时,也只能先储蓄在暗煊之中,慢慢蚕食。
再点点头,他伸手一抓,一枚泛着氤氲光彩的玉质小剑浮现掌中,正是已经开始解除封印的铭英剑令。当初能够怒斩月曜魔神,凭借的就是解封之刻,从铭英剑令中疯涌而出的灵力补给。
还有,那些承载着一代代忠烈武者记忆的灵魂碎片,为他带来的全新招式。
但是宁越也清楚,那样的突然爆发也只有一次机会,是铭英剑令封存灵力涌出之时的唯一一次赐予。再想动用,就只能自己慢慢习练,继承剑令之中记载的各类武学。继承,一代代英勇之辈燃烧至生命最后的意志。
“主人……这东西,我觉得本能有些排斥。好像,它一直在拒绝我过于靠近。”
剑灵面露难色,演示般将手探出,即将触及铭英剑令之时,灵体形态的雪白小手骤然模糊数分,几乎要被凭空撕裂。
急忙将剑令抽回,宁越应道:“嗯,你先退到一旁吧。铸造着铭英剑令的惊云剑宗,千年前与魔族为敌,生死交锋无数次。我想,他们也肯定不希望这东西让魔族染指,可能做了一些禁令的手段在上面。”
话虽如此,但是剑令对他没有任何排斥的征兆。在他想来,没准是为了有这一天的到来,师尊孙隼传授过他一些特殊的心法与武学,以至于铭英剑令对于他的混血依旧认定为人类,才没有拒绝。
“剑灵,那两个灵魂体先封好,之后我看情况再炼化。”
“明白。这枚剑令蕴含的强大灵力,可不是区区两个残魂能够相提并论的。我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它内部的一切得以释放,也许能够与真正的魔神一较高下。”
闻言,宁越一怔,再问道:“只是也许?等下。当年惊云剑宗能够斩杀天选大帝,难道期间就不曾交锋过魔神?”
“应该……不曾。据我所知,魔界的九大魔神好像很少有同一时期全部得到继承的。他们的存在只为了保护魔界不被天神界毁灭,而并非主动会去参与魔族远征人类的战争。一旦脱离魔界的庇护,我想天神界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原来如此。难怪,月曜魔神与阴影魔神的陨落之处,都不在魔界。看来,是他们张扬过度了,才遭了天罚。虽说,我对天神界没啥好感,但是对于闯入人界为祸一方的魔族,更为痛恨。”
话音落时,宁越在心中还补了一句,当初在单独面对孟叶之刻,都不曾出口之话。
如若有朝一日,孟叶发兵入侵人界,他将毫不犹豫站在齐对立面。甚至,亲手挥剑将其斩杀。
当初没说出口,不是有所顾虑,而是他相信,孟叶不会那么做的。所以,他根本就不问当初轩刻五支军团兵犯雪龙帝国,是否与她有关联。
再次静下心来,宁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将掌中玄力缓缓注入至铭英剑令之中。
顺着特殊材质之中悄然流转的灵力指引,他的意识也开始逐渐融入其中,随着眼前一片氤氲光芒闪烁而过,整个人已至另一意念空间。
定睛一看,宁越发现自己漂浮在如同银河般璀璨的一条虚幻大河之中,水中倒影,两侧岸边,已经上方天穹。成百上千道依稀人影演练不息,手中所持剑影寒光,隐隐透射出跨越了时空的凌厉森然。
正当他开始疑惑,这么多种剑法武学,自己究竟该从何练起之刻,身下虚幻河流猛然湍急,卷着他的意识躯体冲刷向最前方的尽头之处。
眼前所见之景再度变幻,视线恢复之刻,宁越心中又是一惊。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清晰可见。甚至,风中依稀传来的鸟鸣之声都是无比真实。
这里,简直是另一番洞天所在。
前方,巍峨高峰雄伟挺立,简易的雕琢石梯就在脚下,一节节构建成蜿蜒的登山之路。
下意识堪堪踏出第一步,宁越只觉一股浩瀚气息迎面扑来。无风,却叫他身形微微一退,抬起的右脚重重落下。
心中骇然之际,他抬头一望,再是剧烈一惊。
上方石阶,大约每过百节处,皆多出一道持剑身影静静耸立着。略显模糊扭曲的脸庞之上,双眼紧闭。
除了,距离最近的那一道身影,他是睁开着双眼,冰冷的目光紧紧锁住宁越身形。
莫名的压迫感凌空袭来,宁越瞬时觉得四肢都有些僵硬,背脊暗暗发寒。
这还仅仅只是被其中一道身影盯着而已,如果是全部的话,没准自己都维持不了站姿。而且,眼前的这些持剑身影,恐怕不会只是在他登山之时作为看客。每当自己踏过百节石阶,镇守那一处的身影将降下新的试炼。
如若真是如此,那么作为试炼,往上的持剑身影必然实力在不断递增。而第一道就已经给了他这等级别的压迫感,再往上,乃至最后一道,根本无法想象将会是何等层次。
退回去?
更不可能,宁越自诩他根本不是那种懂得知难而退的人。况且,既然是试炼,而是只在铭英剑令的意念空间内,应该对自己的实体不会造成伤害。
那么,值得一试。大不了,多输几次。
正视着上方的俯瞰目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周身流转的玄力骤然波动扩散。这一刹,身形重新轻盈不少。
第一步踏出,好似脚踝上被凭空栓上一枚无形枷锁,很费劲,却依旧在颤抖中稳稳落在了第一节石阶上。一鼓作气,第二步踏出,由于重心变化与躯体的悬空,宁越浑身一颤,差点跌倒,只得放弃最初打算,左脚亦是落在了第一节石阶上。
“哼,若是这种两步一节的上楼姿势叫别人看了去,恐怕非要笑掉大牙不可。”
自嘲一笑,他定了定神,再深吸一口气,步伐又一次迈开。
与第一次相比,无形中的重力束缚与压迫感隐约再多出些许,,依旧是两步一节在攀升。就算他心中知,这样的动作真的很难看可笑。然而,却也只能这般做。
总比,没踩稳整个人摔下去要相对好一些。
来到差不多该是第三十节台阶时,宁越已是气喘吁吁,脸色浮现几缕煞白。下意识抬头仰望,上方俯瞰他的那道持剑身影丝毫没有变化。双眼之中,好似带着几缕不屑与轻蔑。
“可恶,才不到一半路程,竟然就如此劳累……而且,这座山,到底有多高?”
从下往上,高耸入云,根本辨认不清具体高度。大致估计,像这样的百级石阶,至少也有百段。
即是说,他目前最多只完成了千分之三。
前路,漫漫。
稍稍歇息一下后,步伐又一次抬起,如同灌铅一般的双脚两步一节,再上数级台阶。无形的压迫感持续上涨,甚至宁越已经没有多余力气抬头仰望前方的目的地,只能低怂着脑袋,看清脚下之路。
突然间,随着他左脚再一次落下,触及的石阶之上闪过一抹异光。却见一枚若隐若现的符文从石阶中飘起,下意识伸手去抓,触碰到的一瞬,粉碎的光屑直接融入至他掌心之中。诧异刚刚在心中滋生,一股淡淡的冰凉清流现于无形,竟然直接在体内经络中流转,滋润着先前的劳累之躯。
“这是?”
不仅如此,在身躯受到慰藉的同时,宁越脑海中凭空多出了一副画面,好像是一副经络图。再合上双眼,仅用意识去细细察看,却发现那是一副呼吸吐纳图,玄力流转经过的经络顺序,以及快慢节奏,全部与他所知的方法大为不同。
若说,现在他所掌握的呼吸吐纳之法是奔流的溪河,时快时慢。那么,眼前所见的全新之法便是流淌在溶洞之内的暗河,看似波澜不惊的水面下却蕴含着极为湍急的奔涌之势。然而,并非时时刻刻都要宣泄,而是在流转中缓缓蓄势,遇到狭窄之处,仅仅也只是小规模爆发一下,并且还重新汲取爆发余势,再将蓄势之力继续保存在下一次冲击之处。
“平缓而慢,当快则快。力尽其用,绵绵不绝。原来,如此。”
重新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随着吐纳,宁越周身运转的玄力也开始缓缓变动。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猛然睁开双眼,长长一呼,再一次仰起了头颅。
这一次,周围的压迫感并没有减少,但是当他尝试性迈出步伐之时,明显感觉到消耗的力气相对减少了。蓄势而发,顺势而落,每一步踏出,都尽可能与吐纳节奏完全一致。就算身上的重负没变,也轻松了许多。
突然想到什么,宁越再回首一望,又看了看上方的第一道持剑身影。初略推算,刚才获得吐纳之法的位置,正是第五十一节石阶。
大概,这是作为通过第一道考验的奖励吧。
“有点意思,不最开始就抛出,大概也是为了试试来到此处之人的恒心与毅力吧?”
暗暗惊喜的同时,他没有放松,接连迈出步伐。终于,当只剩最后几级时,胸中提起一股全新之气,忍不住低啸的同时,连续几步迈出,不再是两步一级石阶,而是一口气连上了数级。
停下之刻,更为沉重的劳累感涌上,不过比起即将踏上第一百级石阶,心中更多的还是欣喜。
抬首时,持剑身影可说近在咫尺,仍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第二个奖励,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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