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谢。”
死里逃生的锐金营大将一脸惊魂未定,看着拦在身前挡下致命一枪的来者,轻轻点头示意。只是,在他印象中,从未见过对方。不过既然在这种危急关头出手相救,想必也是同一阵营。
对于他的言谢,来者轻声一哼,道:“对于危险的判断能力如此迟钝,难怪在这之前,你只是一员副将。”
话音落时,他纵身一跃,来到坠落的迪鹰面前,单手将其拎起。而后,微微回首,喝道:“他我要带走。至于你那边,有这上百具尸体,复命应该足够了。”
“且慢,阁下究竟是谁?就这样将逆党首领带走,我回去后可不好交代!”
大将一急,若非对方对他有救命之恩,也许他直接会一声令下,命令麾下将士再次箭矢上弦。
反手一挥,对方衣袖滑落,露出的自己所佩戴的一枚护腕。护腕之上,多彩纹路交织出一副精致图案。
霎时间,大将心中一惊,横手行礼道:“原来阁下是皇家骑士,末将失礼了。不过,还劳烦留下名号,也叫我回去好有一个交代。”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柏埔到时会去亲自拜访他的。”
……
地窖所通的暗道根本不长,尽头处也没有出口,只是一个相对大上一些的暗室。
“嗯嗯嗯?怎么回事,竟然是死路?”
四下打量一番,芷璃一脸莫名。在她的叫嚷下,迪鹰麾下一同逃至此处的将士也面露疑色。
“不,不是死路。”
宁越低声说道,从踏入这里的第一刻,他就察觉到了什么。俯身挥手一抚,灰尘拭去,与之前泥土道路完全不同,脚下所踩的是一片坚硬的石质地板。
地板的表面上,镌刻着一圈圈精细纹路,乍眼一看,却是一副灵阵。只是看这刻痕,绝非近期所完成的,恐怕已经存在了有一段时间。估计,不止十年。
“我之前就在想,仓促间怎么可能准备出一条安全离开的地道。原来,竟是这样。这个迦古,倒真是门道不少,连这样的灵阵都能够发现。”
“可是,这座灵阵看上去早已失效了,真的还能用吗?”
同样俯身细细察看着,妲雪面露怀疑之色。就她的察觉,脚下这副镌刻灵阵中仅仅残余着一丝几乎快要散尽的灵力,根本不足以重新开启。
宁越摇头道:“别的灵阵,兴许不行。但是这在这里出现的这一副,作为迦古让我们离开的去处,当然不会不行。若是传送型灵阵的话,就我所知,只要还能用,另一边一旦有操纵者开启,就能够运转。”
“可问题是,现在另一边,如何知道我们已经就位了?”
开口的是苍午,他所说的也是在场反应过来的数人心中,同样想到的疑惑。
若是另一边的灵阵操纵者不知道这边情况,当然不可能随意开启传送。若是有什么约定的时间,迦古也不曾告知,仅仅是让他们走到这里。
“直接让她知道不就行了?虽然,我应该启动不了这副灵阵,但是想要让另一边的她察觉到我们已经就位了,并非你难事。”
得意一笑,宁越抽出了暗煊古剑,剑尖一点触及脚下灵阵的正中位置。
“剑灵,拜托了。”
“主人,你到底是把暗煊当成什么来用了?若总是这样什么奇怪问题都来叫我解决,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剑灵略有不满一叹,话虽如此,双手一摊,玄力构建法阵于暗煊内部,一阵阵神秘波动就此泛起,透出剑锋,刺入下方灵阵之中。
然而,就众人所看到的,仅仅只是几圈赤光弥漫,没入灵阵,而后就如泥牛入海一般,再无音讯。
“我说,行不行啊?”
一名副将发话了,虽然被迪鹰命令接下来要听从宁越的安排,只是对于这位陌生的青年,他无论如何心中还是带着几分排斥与戒意。
“别出声,看着就好。”
岩济瞪了对方一眼,同时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即,暗室中一片寂静,最多只能够听见起伏的轻轻呼吸声。所有的目光集中在正中的宁越身上,以及所拄灵阵之上的暗煊剑锋所抵处,时不时再次扩散而出的一圈涟漪。
片刻之后,突然间,宁越哼声一笑,拔起了暗煊。未等众人来得及发问,一圈圈耀眼光晕拔地而起,将他们尽数笼罩其中。
放眼所见,只有一片闪耀的苍白,难以视物。耳边所聆听,周身所感觉,皆是一阵阵啸动凛冽之风。在那之后,又额外多出一股漂泊的无底触感。
很快,光晕散去,视线恢复之际,所看见的是自己身处一处陌生的大厅内。脚下依旧是一副灵阵,纹路之中残余的光晕正在缓缓褪去。
前方,灵阵正中位置,一名身披大氅的少女缓缓起身,还在小口喘息着。
“怎么这么多?怪不得比预料中启动时所消耗的玄力多出几倍,这一下,我可需要不少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想不多,你竟然也这么早就到了。”
身处阵中之时,宁越就料到了在这里等候的会是绪纱。自己这一边,若说有谁能够启动传送灵阵,恐怕也只有天生掌控空间力量的歪魔族的绪纱能够办到。
“没办法,迦古帮了我一个小忙。作为交换,我只好匆匆赶到这里,来接应你们。怎么回事,多出的这些是谁?”
目光扫过那数名将士,绪纱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宁越回道:“放心,同阵营的。他们没有退路了,只能与我们一起。对了,这又是哪里?”
就他所见,屋内摆设可不差,恐怕是一处富贾的府邸。
“我也不太清楚,就迦古所说,这座府邸原本属于一位富商。他呢,早已婚娶,却又喜欢上了一座酒楼的老板娘,一个寡妇。只是他是个妻管严,被看得很紧,没胆出去幽会。于是,偷偷花重金招来咒术士,做了这一对传送灵阵。”
“啊?”
差一点要笑出声来,宁越完全料想不到,用于自己数人撤离的传送灵阵,最初竟然是金屋藏娇的富商幽会所用。
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干咳几声,故作镇定,再问道:“海恩他们呢,可曾到了?”
“不知道,反正我是没看到。累了,先去休息了,这座府邸里面应该还算安全,随便活动。但是,入夜前千万别出去。反正,迦古就是这么说的,打不打算遵守,随便你们。”
“喂,别这样不明不白就走了啊?”
宁越急忙一喝,然而绪纱根本不理睬他,自顾自离去。
但也在她离去的同时,一道似乎守在门旁有些时间的身影几经犹豫后,还是踏入了屋中,朝向宁越拱手行礼。
“阁下便是宁越吧?劳烦这边请,我家主子有话要跟你说。其余诸位,烦请暂时待在这座大厅里,茶水糕点很快就会奉上。”
“麻烦带路。”
神色顿时严肃起来,正好,宁越也想看看,迦古到底安排了什么。
经过回廊时,他刻意查看了四周,整座府邸挺大的,装潢也不差。只是,看不到任何仆役,冷冷清清。
被带到应该是书房的地方时,领路的仆从再行一礼,敲了敲门,而后推开房门,自己退到一旁。
宁越会意,独自踏入其中。第一眼所见,是一名独目老者端坐桌前,在翻看着手中的一本书籍。对于他的到来,仅仅是瞥上了一眼。
“被陛下所器重,就连一向不服谁的迦古那小子也另眼相看的,就是你吗?感觉,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年轻之辈惯有的戾气与冲劲,若只是这样,可远远不够。”
面对老者略有无礼的开场白,宁越不以为意,行礼一拜,回道:“在下宁越,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夫夏郓,闲云野鹤一个。”
“若真是闲云野鹤,为何过问轩刻大事。就前辈所参与的这一次,可是公然站在了伪政权的对立面。而这座星原城,暂时还是他们的地界。”
闻言,夏郓抓着书本的手微微一颤,顺势将其放下,正眼看着宁越。
“小子,这一口伶牙俐齿都是可以啊。老夫只认轩刻帝国,不管什么伪政权还是皇室正统。但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与权力,选择出卖帝国,引狼入室的做法,老夫不可能认可。我不问世事很久了,也不便直接插手这一次的内乱。既然迦古找到了我,说是你们能够挽社稷于崩塌之时,那么姑且相信一次吧。无论最后成败,记住了,都与我无关,我们也不曾见过。”
“前辈真的仅仅只是,姑且相信一次而已吗?就路程满打满算,迦古最快也只能是昨天才抵达星原城。而押运部队今日所被指定的酬劳酒楼,恰恰暗藏一副能够与前辈府邸相连的传送灵阵。要说是巧合,我绝对不信。而且,前辈刚刚说了,我被陛下所器重。若是真的不问世事,如何能够得知?就算对于陛下亲自治下的区域而言,我的存在都还算一个秘密。”
狡黠一笑,宁越隐隐看得出来,夏郓在试探他,应该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斤两,值不值得携手合作。
“哼,只靠这点小聪明,就想要动摇星原城的壁垒,无异蚍蜉撼树。”
“也许,仅仅只是我们这支小队,确实是在蚍蜉撼树。但是为了这次行动,陛下那边抽调数支大军配合,现场战场施加压力。而我们,也在伪政权结盟前顺利抵达星原城,准备下一步计划。再者,就我所见,这星原城里面本身应该起内讧了吧?作为与隽铎对峙多年的边关重城,突然间说要让敌国大军入关,商讨结盟之事,那些曾经经历过两国战争的将士,父辈或是兄弟阵亡在战火中的将士,怎么可能接受?就连一支远道而来的押运部队都要灭口, 由此推断,那些将士下场也不会少。伪政权的暴行恐怕已经达到了天怨人愤的地步。推翻他们,已是军民一心所向。再者,又有了老将军的帮助,说不准能够事半功倍。”
对此,夏郓突然笑出声来,指着宁越道:“真是巧舌如簧啊!不过短短时间里就能够搬出这样一番话,我大概也对你有一个了解了。但想打动老夫,光是大道理可不行。在那之前,不妨说说看吧,老将军这个称呼,你从何而得?”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说实话,我到很好奇,老将军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反过来问我了?也罢,告诉你无妨。二十多年前,轩刻帝国被泽瀚铁蹄踏入之前,老夫夏郓,轩刻帝国北方军团大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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