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虚度一生?小子,你口气可真大!看来库蕾嘉是没有告诉过你,我是谁!”
扎盖怒声一斥,余音未止,身形飘忽一晃,已然跃至宁越身前,翻手一掌横扫,瞬时掀起千钧之力。
嘭!
横手一格,宁越正面硬撼拦下这一击,身形不过微微一颤,依旧立在原处。震击之波澜,轰然激荡,下方沼泽泥潭掀起一片腥臭怪浪。
“哼,怪不得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小子,你的实力是不错嘛。能够眨眼间接下我突然发难的一击,确实有去放手一搏与黑褚斗一斗的资本。”
余波止时,扎盖晃身一退,落回至树屋前。不过,眼中仍旧带着些许怒意。
缓缓放下左手,一丝淡淡的麻痹感蔓延在腕部。宁越一副若无其事模样,回道:“阁下实力也不差。这样的修为,我想没必要躲避仇家隐居于此。除非,那位仇家别有来历。”
“他来自隽铎最大的世家,位居帝国三大国公之一,你说这来头大不大?若是他真想要我的命,这里根本无法成为我的庇护所。之所以放任不管,大概是因为,他默许我就只能以这种方式苟延残喘下去。”
冷冷一哼之后,扎盖的目光回到了库蕾嘉身上,再道:“你又是出自什么原因来的?黑褚与我有过节,但是不曾与你有过任何交集。我不认为你能够欠这小子情分,以至于必须亲自带他来我这一趟。”
摊了摊手,库蕾嘉叹道:“虽然你一直隐世于此,这些年基本不与外界往来,但其实也该猜得到,我那边虽然还可以活动在明面,却也一直过得不咋地。光是要养活还活着的兄弟,以及安置死难者的家眷,基本就掏空了我所有营生换来的收入。而这小子突然找上门来,告诉我只要帮他找到黑褚的下落,功成之后,赏金全部归我。你说,我能不动心吗?”
闻言,扎盖亦是一叹,道:“还真是你的作风,讲义气,贪财却不为自己。这些年来,过得很累吧?也真是难为你了,一个女儿身,却要承受那么多。”
“当初可是你训斥我的,既然来了,就要忘记自己身为女子的事实。身为屠戮者的我们,是不分男女老少的。”
“那都是过往之事了,现在的我们只为自己而活。曾经把他者生命视作草芥的我们,到头来想要过些稀松平常的日子,才发现这么难。也许,这是在赎我们当初犯下的罪孽。”
摇首一叹,也在此刻,扎盖终于想起了一旁满脸疑惑的宁越,哼声一笑,道:“小子,既然你能来到这里,即是说得到了库蕾嘉的认可。只是,好像她完全不曾对你提及过她与我的过去,是吗?”
“她不想说。我也不会主动去问。”
宁越的回答很干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既然是秘密,就不希望外者知道。更不希望,总有人不厌其烦去打听和询问。
扎盖再道:“要是我说,当你知道我们的身份时,没准就会动摇先前的决心,甚至开始犹豫是否该继续合作下去。即使这样,也不好奇吗?”
“还是那句话,若两位愿意说,我洗耳恭听。若是不愿,闭口不言我也无所谓。”
“勉强算合格了,进来吧,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
树屋内,一切从简,就连桌椅床铺都是枯藤交错编织而成。而且,根本没有多余的椅子,当库蕾嘉坐在椅子上,扎盖坐在床上后,宁越也只能站着。
自顾自端起一杯略显浑浊的茶水,扎盖饮了一口,开始缓缓叙说。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隽铎帝国的军事构成比较复杂啊,除去编制内的募兵与府兵都有外,还必须加上多个世家所统领的私兵雇佣军。先前,我和库蕾嘉都是这一种,为权贵世家直接效力的佣兵。她还好一些,而我则是其中的特别部队,专门干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点了点头,宁越嘀咕道:“那么看来,那位权贵是真的位高权重啊。能够聘请得起通天境强者为他效力,应该不单单是坐拥财力就可以做到的吧?”
仅仅只是刚才那一招交手,他感觉得出,眼前的扎盖也是通天境的实力。至少,对方的底子是。只是好像有什么旧伤在身,目前难以挥动全力。但是真的要动起手来,彻地境中应该没有对手。
扎盖冷哼一声,再道:“我的仇家和我的雇主,是同一位。这么说,可以理解吧?”
“隐约猜到了。”
“嗯,这不难猜。那么你也应该猜得到,像我们这种暗中活动的佣兵,其实同样被雇主所忌惮,时刻提防。毕竟,我们中若是出了叛徒,伤害可能直接致命。一旦出现异心,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顿时会意,宁越问道:“你的雇主,怀疑你有异心?”
“哼,差不多吧。一条没有按照主子命令行动的猎犬,那便是被认为是有异心,纵使,真的事出有因,也不被拥有解释的机会。我还清晰记得,那是一个雨夜,刚刚接到了新的任务必须紧急执行。但同时,我又得到了线报,黑褚和他的强盗团将有所动作。而目标则是我雇主的对头,另一个世家的辖区。所以,他就算知道,也会坐视不管。然而在那个辖区内,有我的几位朋友,以及他们的家眷,我无法放任其遭受屠戮。”
长长一叹,扎盖又重重一拳捶在了床沿上。
“我在违抗命令的情况下脱离队伍,却依旧没能赶上。当抵达那座小镇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了。那一晚,雨下得很大,却依旧无法清洗干净满地的污血……当我折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任务竟然也失败了,除了我之外,整个小队只有两名幸存者,都是重伤。所以最后,当然是全责归我。当时我不能死在那里,于是一阵拼杀,逃了出去,最后流落于此。当年所受的伤,至今都不曾痊愈。”
听到这里,库蕾嘉接着说道:“追杀他的小队中,也有我的那一支。因为之前交情不浅,所以我暗中私放了他,只是装模作样追了追,就回去复命了。当时也没被察觉,我还以为应该可以瞒天过海,谁知后来再后来,我的小队被派出执行一个完全超出了我们能力范畴的任务。到了那个时候,我才明白,那些小动作已经被发现,没有明说,只是为了将我们放在下一个更大的任务中,作为弃子而无情舍弃,发挥最后的价值。万幸的是,整体任务很成功,作为弃子的我的小队,也幸存了四成。但是我也知道,若是继续待下去,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于是,我用尽了手段,侥幸将队伍带离。作为代价,只能够退缩至帝国偏僻一角,过着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刀口舔血勾当。”
心中越加骇然,宁越有些惊恐,库蕾嘉与扎盖的雇主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让如此实力的强者甘心潜逃,生不出反抗之心。
这要放在轩刻,除去孟叶这位一国之君外,能够拥有那般位高权重的,兴许只剩下曾经的摄政王涛勇了。
“想不到,两位竟然有这般不堪回首的过去。两位愿意在行动之前,坦白相告,可见诚意十足。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谈一谈,具体的行动计划了?”
宁越话锋突然一转,他也意识到了,若是扎盖无意入伙,根本不会浪费口舌,叙述这一段陈年旧事。
“怎么,直接反客为主了?我可不曾记得有答应过你,愿意跟你们两个一道行动。”
双眉微皱,扎盖依旧沉着脸。
“阁下刚才也说到了,一切的起因,都是由于黑褚袭击了那座你朋友所在的小镇。这笔血债,若是你不想报,当年就根本不会抗命。这些年来不曾有所动作,全因旧伤在身,自知不是对手,所以只能一直隐忍。而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没道理不抓住吧?”
宁越在笑,因为他知道,扎盖的心在动摇。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让他下定决心,迈出最艰难的那一步。
一侧,库蕾嘉也意识到了他的意图,点头附和道:“这是这些年来你苦苦等待之后,迎来的第一个机会,也可能,将是唯一一个。无论你是否愿意亲自动手,我们都会去找黑褚的。只希望,能够从你这里,得到尽可能多的情报。”
垂下的双手紧紧一握,扎盖还在迟疑。良久之后,他摇头一叹。
“胜算渺茫,不能去。我也不会劝你们知难而退,因为我知道,当你们决定来找我的时候,袭杀黑褚的目标就已经不会变更了。只能祝愿你们一句,一路保重。”
说罢,他俯身从床下抽了一个小箱子,直接打开。却见里面整齐叠放着一页页略显枯黄的纸张,上面图文并茂。
“这些年来我所收集的关于黑褚的情报,都在这里了。不许带走,不管你们是直接看着记忆,还是另外誊写一份。总之,今天日落之时,我会收回这些原稿的。”
“这就够了。”
宁越虽有遗憾扎盖最终不愿亲自出手,但有了这些情报,终究比无头苍蝇般乱撞要好太多。他急忙接过那些纸张,准备强行记下之刻,顿时又傻了眼。
隽铎帝国的文字……他认不得。
顺手将那些纸张夺过,库蕾嘉淡淡说道:“还是我来吧。短时间内,速记情报,可是当初我最擅长的。”
“那么,麻烦了。”
点了点头,宁越随即又望向了扎盖,露出一抹微笑,道:“不知道,阁下能否让我看一看你的旧伤。兴许,我可以帮你医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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