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说实话了吗?”
看着再一次被打晕的弓鳞,绪纱还是道出了心中的疑问。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一回她根本不敢再轻信这所谓的逼问供词。
将弓鳞的身躯藏在一处地沟中,再铺上树叶将其整个覆盖,做完这些,宁越才转身,耸肩一笑回道:“就他害怕的那副模样,应该是没有胆量再说谎话了。而且,你也听到了,我旁击侧敲,连哄带吓,试了那么多次,每一回他的回答都没有出现矛盾的地方,应该是真的了。”
细细回想之后,绪纱皱紧的眉头稍稍松开,嘀咕道:“但愿这一次,能够有所收获吧。对了,之前你那个什么啃手指的酷刑,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也太恐怖了点吧?”
“不是听来的,而是我真的见识过。曾经在人类的地盘上,我与师兄一同剿灭了一伙山贼。他们对于被抓来的那些村民,就丧尽天良做了那种事情,以发泄心中的暴虐。哼,人类一直传言,魔族凶残至极,罪不容诛。就我所见,许多藏奸纳垢的人类,更为卑鄙,十恶不赦。好了,上路吧,我们动作可要快,在堀家的爪牙反应过来之前,寻得解药。”
话虽如此,宁越却没有翻身上马,而是重重一拍那魔兽战驹的后臀,看着其吃痛奔出,大步冲向远处。
瞥见了一旁绪纱的不解模样,他解释道:“刚才我抢这两匹马,迷惑的意义大于代步。就它们的铁蹄,在这种地面上太容易留下被追踪的痕迹了。距离初步拉开之后,就不能再用,不然是给堀家的爪牙一个追击的线索。”
“所以,你把它放走,为的就是一个混肴视听?”
绪纱会意,也是对着另一匹马驹照做。不过,奔出的方向却存在一些偏差,地上留下的崭新蹄印斜出,指向了另一个方位。
“这样,他们就更没头绪了吧?”
“差不多吧。希望,不会弄巧成拙。走吧,上路。之前我看过地图,在若窟城西北面,还有一处小镇,先去那里歇脚,恢复下体力,再从长计议。”
……
入夜,调整内息的绪纱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随即睁开了双眼。
身前桌上,两盘已经凉了的食物一点未动,应该是专门为她所准备的。在前方,紧闭的窗边,宁越仰面躺在椅子上,和衣而眠。
但是绪纱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突然朝向宁越出手,对方将第一时间做出反击。表面的熟睡,不过只是假象,长年累月下来的机警,能够叫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第一时间进入最佳战斗姿态。
“他给我的丹药到底是什么,效果出奇的好啊。”
伸展了双臂,绪纱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而在她口中,还残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在迅速端过杯子饮上一口清水后,她开始大口吃起为自己准备的那两盘食物,丝毫不注重自己的形象。而口中的异味,也因此而被遮掩。
末了,她抹了抹嘴,看着不远处睫毛微动的宁越,哼声笑道:“其实你醒了吧?有什么想说的,赶快说吧,不然我可就睡了。明早,恐怕还要一大清早就出发。”
“没啥话,赶快休息吧。只是,回去后可别说出来,你我是一间屋子里过夜的。不然,我担心会有谁不高兴的。”
宁越闭着眼睛,调侃了一句。
闻言,绪纱亦是噗嗤一笑,回道:“放心,我从来不多嘴。不过,能不能问一下,你是担心谁知道呢?是芷璃或者曦柚,还是我那位皇妹?”
“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也别装蒜了,我那个妹妹可是很喜欢你的,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一次不辞而别,她可是有些伤心啊。虽然,她也知道留不住你,但也不希望是这样的分离。在宣孛与堀媛的成亲礼堂里,我看得出来,她满眼的羡慕,还带着些许的期盼。所以说,到底什么时候,你打算给她一个回复呢?”
顿时,宁越双眼一睁,又无可奈何一笑,回道:“回复?她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而我不过一个漂泊浪客,身份悬殊……”
“别找借口!只要你愿意,就你的实力以及之前的战功,在轩刻境内封侯拜相不在话下。但是,你却在逃避。在经历了当初皇权之争后,她应该比谁都清楚执掌权力的重要,却依旧将一部分政务放到了老五手中,让他代理。甚至,不去担心很可能因此再出现一位摄政王。虽然她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她这是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可能拉开与你之间的距离,所以她愿意选择放弃,放弃一个执掌江山的皇位。当然,她不能现在就一走了之,还必须等轩刻的复兴走上正轨,并且培养出一位她所认可的继任者。这个过程,很漫长。于是,她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就为了能够早一日,与你一同浪迹天涯。而你呢,却还在逃避,不肯承认与接受。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绪纱的质问铿锵有力,最后几句,几乎是全力吼出。这还是她有意思压低了些许声音,不想叫外界察觉。否则,兴许那几声怒吼,足以将这座略显破旧的客栈直接掀了顶。
闻言,宁越面色闪过一丝惊愕,随即,眼中似乎有几抹愧疚浮现,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长长一叹。
“对不起,我做不出选择。至少目前,我做不到。”
“你无需跟我道歉,因为你对不起的可不是我。也许,她说得是对的,你的心太大了,大到已经不是轩刻这种魔族九部末流帝国的一国之君能够留住的。在你心中,存在着更为远大的目标,因此而不能止步不前。所以,我只希望你无论到时候踏足至何等高度,都不要辜负,更不要忘却,一直以来心中牵挂着你的她,好吗?”
幽幽一叹之后,绪纱躺下在床上,合上了双眼。
“休息吧,明天要做的事情,可不少。”
“嗯,是该歇息了。”
一夜,两人各怀心事,也不知究竟到了什么时候,才昏昏睡去。入睡之前,绪纱还在思索的是,当初孟叶的那一句话究竟是戏言玩笑,还是真的有所依据。
宁越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是泽瀚帝国昔日遗失的皇子,如今最为正统的皇位继承者?
那个推测,在她听到时就觉得过于匪夷所思。也许,不过只是孟叶因为心中对于宁越的倾慕,而无意识放大了对他的赞赏,最后得到了这个结论。
总之,绪纱只是一笑了之。但却又……无法真的忘记,偶尔还会浮现心头,略感诧异。
次日,一日奔波,下午时分,两人抵达了目的地,但也没有急着直接找上弓鳞所供出的地址,而是寻得一处客栈,再次住下。
夜幕再一次降临,一片漆黑中,院落中摇曳的几点火光格外明亮。风中,依稀传来一阵阵匆匆行走之音。若是仔细观察,隐约可以看见在昏暗之处,数道身影捧着大小物件,正在紧急离去。
在他们身侧,每隔上一段距离,都有两名侍卫耸立镇守,很是警惕地环视周围,如临大敌。
远处,勉强能够俯瞰那座院落的高楼屋檐上,宁越朝向身侧的绪纱使了个眼神,将声音尽可能压到最低,笑道:“瞧,叫我说准了吧?必要的时候,打草惊蛇没准效果更好。”
微微颔首,绪纱应道:“你这一出倒是连我都一起瞒了。只是,蛇惊到了,我们又该什么时候收网呢?”
“再等等。我想,重头戏肯定是放在最后的。”
其实,宁越在昨日决定不杀弓鳞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这条计策。他要弓鳞活着被堀家发现,然而再道出他们所逼问之话,以及他自己的回答。想必,再结合上一次绪纱的独自行动,堀家能够推断出他们的目标就是秘密药坊。
比起临时抽调更多强者镇守,匆匆抽调重要成员携带机要转移,才是上选。而且在这之中,还能再有一条计中计,诱使可能在暗中蛰伏的他们出手,进而一网打尽。
只是宁越既然能够想到这点,自然明白黄雀在后的道理。依旧这么做,自然是又十足的把握。况且他也不认为短短一天时间内,堀家就能够再抽调出实力还在弓鳞之上的强者,驰援至此。
“你说,暗中等着我们自投罗网的爪牙,有多少?”
动手前,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对此,绪纱冷哼一声,回道:“应该比昨日的那些杂牌军更多。其实要我说吧,根本没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直接攻下这个作坊,取走我们想要的解药,就能够返程了。这样多折两下,没准平添变故。”
宁越耸了耸肩,再道:“有了你的前车之鉴,我可不敢深入到敌穴中。一旦失了先机,我们可能会丧失全部的机会。看似我在赌,实则也已经缩小了风险。好了,差不多该出手了。至于引蛇出洞的诱饵,你去还是我去?”
白了他一眼,绪纱没好气说道:“还讨论什么?反正只要我说你去,你一定会给出一堆理由,你自己坐镇更加合适。终究是要我去,索性不争辩,直接出手好了。喂,事先说好了,你出手可要及时一点,目前的我实力最多只恢复了七成,可应对不了通天境强者。”
“放心,我看着呢。”
“那好,我去了。”
话音落时,一阵扭曲跃出,转瞬间迫近至前方院落上空。紧接着,伴随着一声音爆,冲击劲风赫然卷动在下方道路上,硬生生将两侧侍卫连同中间过往身影,一同击溃掀翻。
余波正中,绪纱现身,小手下一支幻化巨镰显露深寒刀锋。
“堀家的杂碎们,我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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