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身体,好沉,好痛……
我……到底是……怎么了?
……
千刀万剐一般的撕裂剧痛纵横在全身上下,强烈的痛楚几乎要夺去最后所残余的意识。也不知道究竟在这样混沌的浑浑噩噩中挣扎了多久,终于,因为一点忽如其来的冰凉,宁越睁开了双眼。
眼中所见,天空好似染上了一层绯色,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残余的痛楚还在身体中缓缓蔓延着,坐起身子后,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并无任何伤痕。但是,自骨子里透出的疼痛却是莫名的清晰,稍微动作大一些扯动到,都好像要将整个身子撕碎一般。
坐了许久,天色已经黑了之时,方才恢复了些许体力,宁越尝试着站起身来,摇晃颠出几步,这才堪堪稳住。环视一圈,赫然发现此地并不陌生,甚至算得上有些熟悉。
轩刻帝国,帝都,皇城。
“奇怪了,这么大的皇城里面,怎么一个侍卫都见不到?按理而言,焕雨不该如此失职的。”
疑惑中,他迈开了脚步,顺着笔直大道走向正前方的大殿,孟叶平日朝见百官之地。
咔吱。
大门被缓缓推开,灯火略显昏暗,以至于整个大殿都有一种笼罩在阴影下的昏沉感。一眼望去,只能依稀望见最前方皇座之上,一道人影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靠坐其上。
“孟叶,怎么不掌灯,这里也太暗了吧?”
随口一问,宁越下意识上前。但也不过踏出几步之后,一丝强烈的不安感闪过心头,仰首再是定睛一看,顿时双瞳一阵剧烈收缩。
不对!皇座之上的身影,不是孟叶!
“你是谁?为何坐在轩刻帝国的皇座之上?”
“这区区一个轩刻帝国的皇座,我为何坐不得?”
狞笑声响起,也在此刻,灯火忽明,瞬间点亮的两排光焰令整座大殿无比敞亮。
也因此,宁越得以看清皇座之上身影的真容。
“垣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孟叶呢,她在哪里?”
对此,坐在皇座之上的垣廷邪邪一笑,回道:“别叫嚷了,她不就在这里吗?轩刻的一国之君,灭国之刻若是不在此处,如何对得起她的列祖列宗,你说呢?”
伴随着他一声响指,上方传来阵阵金属锁链抖动之音。仰首望去,只见在数道锁链垂吊之下,一枚巨大的十字架自正殿穹顶被缓缓放下。在那之上,由数道锁链所束缚,一具伤痕累累躯体钉在十字架的表面。
霎时间,宁越睚眦欲裂。在他瞪大的双眸之中,清晰映出了面色煞白的孟叶,以及她破碎衣衫之下,上百道凝结着暗红血痂的疤痕。
从她还能够微微抽搐的脸颊来看,似乎还活着,但也应该就剩那最后一口气了。
似乎是听到了声响,束缚中的孟叶很是吃力地微微扭头一望,近乎茫然的双眼之中依稀恢复了些许神色。下意识间,好似想要呐喊,奈何从干裂双唇之下所发出的唯有一阵沙哑支吾声。
“垣廷!”
嘶吼,狂怒,宁越右手奋力一甩,暗煊古剑锋芒毕露。
持剑而上,一泓寒芒挽起呼啸。致命的森然,毫无保留宣泄而下。
嗤!
斩击之音清脆而鸣,几点鲜血溅染在垣廷脸庞表面,令他狞笑的面孔看上去更加残忍与恐怖。
咚!
坠落,宁越不敢置信地跪倒在地上,右手奋力一撑地板,鲜血自手臂开裂出滑落。至于他的左臂,齐根而断,最后剩余的半截衣袖在微微飘动。
前方,一道身影持剑而立。那柄剑,正是本应该在他手中的暗煊古剑。而持剑之人,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同伴?
“幽萱,你在做什么?”
眼中除去震惊与愤怒外,已经有那么几丝绝望在涌现。宁越根本不可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在自己绝境之刻,一同并肩而战至今的幽萱,竟然叛变了?
嘴角挽起一弧鄙夷的冷笑,幽萱踏至垣廷身前,双手捧起暗煊古剑随即跪下。
“现在,他才是我的主人。而你这个废物,给不了我想要的,又怎么可能继续让我臣服于你呢?”
闻言,皇座之上的垣廷仰首大小,一把抓起暗煊古剑起身,道:“我说宁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跟我斗,这种结局早就注定了。只可惜你不明白,还自以为有胜算可言,蚍蜉撼树,可笑至极!”
“垣廷!幽萱!”
单臂奋力一撑,倾尽最后的力量,宁越再一次跃起,嘶吼的狂暴挥动孤注一掷的最终重拳。
嗤。
剑斩,猩红寒光闪烁之下,鲜血飞溅。
根本没有匹敌之地,宁越再一次重重摔倒在地,触目惊心的血痕自右肩蔓延至手臂肘部,创伤深可见骨。
蹲下身子,一把揪起宁越的头发,垣廷狞笑道:“喂,宁越,你还没有死,不是说你很厉害,而是我不想叫你现在就死。就和上面那个被束缚的女皇一样,我要让你们活着看到我从轩刻开始,一步步将更多的领土收入掌中。那份景象,想必很壮观吧。啊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啊啊啊啊啊啊!”
嗤——
忽然之间,寂静被一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所打破,纳兰芙烟反应过来之时,尚未来得及抽回的手臂已然被宁越胡乱一抓,竟然硬生生划下五道血痕。
来不及多想,急忙抽身一退,面露痛楚之色的同时,她狠狠瞪了一眼浸泡在水池还在挣扎与嘶吼的宁越,目光随即缓和了不少。
“毒素也已经拔出过半,反应却如此激烈?莫非,是混杂在里面的诅咒发作了?这下,可难办了。无论剧毒还是疾病,再有效的治疗之法,也抵不住患者心如死灰的毫无生念。如果,他在诅咒的折磨中垮了,那么我也回天乏术。”
抚了抚自己被抓伤的手臂,纳兰芙烟摇头一叹,沾染着自己鲜血的小手五指一摊再次探出,指间泛起圈圈朦胧涟漪。
“宁越,你的意念可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垮,对吗?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你,怎么可能输给这样一个小小的诅咒。何况,你可是魔翼皇棋之主。你要死,别拖着我一起!”
重重一按,她的指尖几乎要刺穿宁越胸口的肌肤。回应的波纹,自宁越胸膛处荡漾而出,在虚无之中,隐隐重叠于小手掌心下的那枚印记。
再抽搐了几下,宁越的挣扎止住了,似乎再一次陷入了昏睡。而在他左臂之中,肌肤表面悄然裂开几道伤口,混着毒素的污血缓缓渗出。
过了许久,纳兰芙烟长长一叹,抽回了小手,正欲转身之时,忽然身形一颤。
她的手腕,竟然被抓住了?
急忙回首一望,却见宁越仍旧在昏睡,右手却是下意识探出一抓,牢牢握住了女子的手腕,完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用力拽了几下,都是无果,纳兰芙烟双眉微微一翘,下意识抬起的右手却最终还是放下。幽幽一叹后,她席地而坐,就这样仍凭自己手腕被拽住,坐在水池一旁。
“罢了,谁叫你上次救了我一命呢?哼,那么不讲道理的法子,可是叫我吃尽了苦头。哎,你也真是我的灾星,自从遇到你之后,各种霉运接踵而至。全是因为你,我原来的计划与生活,被搅乱得一团糟。等你这次醒来,可要好好赔偿我才可以!”
说到最后,纳兰芙烟强硬的口气莫名一软,微微眯起的美目之中,好像闪过了一丝名为温柔的情感。
恍惚中,她心里隐隐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能够继续这样,似乎也不错。然而那个念头,很快就被她压下。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也许只是累了,哪怕是我,也偶尔会冒出那样想要偷闲甩开一切包袱的念头?哼,终究只是一时的遐想罢了。对我而言,那种奢侈不可能存在的。”
自嘲一笑的时候,纳兰芙烟并未发现,在她刚才留在宁越胸膛处的抓痕纹路上,丝丝淡色金红在流动,顺着经络一路游弋之左臂中。毒血渗出之后剩余的暗色痕迹,也在缓缓褪去。
次日,在自己房间中休憩的纳兰芙烟被羽茱的惊呼声所唤醒,还没有去开门,就听见曦柚匆匆赶至的声响。从两女的对话中,不难听出喜悦的源头正是宁越终于醒了。
惊喜之余,她却又摇头叹了口气。
既然宁越醒了,那么自己就该走了。相见不如不见,而之前约定好之事,想必羽茱与曦柚都会遵守的。
她,从未出现过。
“宁越主人,好受些了吗?感觉如何?如果觉得饿或是渴,我这就去准备食物和水。”
小心翼翼扶着宁越从水池中坐起身子,羽茱满眼的喜悦。
而另一旁,曦柚根本没去问,直接递上了一碗清水。
“宁越,慢点喝,不够还有。”
抓过碗一口饮尽,清凉的水流滋润了咽喉后,宁越长长喘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几下,似乎还是很疲倦。
看了眼羽茱与曦柚,他似乎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正欲开口,忽然神色一变,急忙问道:“我睡了多久?”
略加思索后,羽茱回道:“那夜中毒之后,已经是第五天了。”
双眼一瞪,宁越惊道:“五天了!现在,轩刻境内形势如何?”
羽茱幽幽一叹,道:“宁越主人,你先关心一下自己行不行?那可是伴随着强烈诅咒的剧毒,若不是纳……若不是,那昂岳找到了解药送来,再加上我们一步步尝试与细心照顾,只怕还要更久你才能醒来。所以,想好好歇息着吧。”
脸庞微微扭曲着,宁越一把甩开羽茱的手,眼中闪过一抹浓郁的愠色,喝道:“回答我,现在轩刻的形势到底怎么样了?”
心还在颤栗,如果只是一场噩梦,那为何……那份惨状,会那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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