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登城之后,黄达平彻底消停了。清军被果兴阿改造过的号衣在黄达平眼里就是花花绿绿的,百姓们的服饰也是五花八门,黄达平一时半会还真的分不清楚。所以在太平军的眼里,清军又玩了一次埋伏,城里的清军足有近万人。
黄达平坐在军帐里痛苦的薅着头发,他完全看不懂清军的战术,生怕再一次中了清军的陷阱。刚刚的一战黄达平舍弃了五十名诱饵,意图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清军舍弃了一个更大的诱饵,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城里一下子冒出了上万名清军,黄达平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兵力有这么大的优势清军为什么不出城呢?这么多的清军出现在太湖岸边有什么企图?”
黄达平薅着头发,陷入了深深的痛苦,清军的行为除了最开始的埋伏之外,没有任何符合常理的地方。苗汉生认出了慕顺,他知道在瓮城埋伏他的人是果兴阿了,可是果兴阿撑死也就几百人,剩下的几千人又是哪里来得呢?
果兴阿也很痛苦,黄达平就在城外蹲着,出去干掉他力有不逮。可再耗下去,黄达平肯定要勾人了。如果李秀成勾引来了李秀成、陈玉成那个量级的大BOSS,果兴阿真不知道到时候该往那个方向跑了。
不过果兴阿还可以苦中作乐,黄达平既然消停了,果兴阿就可以比较悠哉的喝喝茶,逗逗姐妹花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先乐呵着吧!反正一时半会,黄达平也没办法冲击城来咬人,怕他做什么。
烦心事到是有一件,喜寿枪毙了那个找到活下去理由的白人,原因是那个白人想逃跑。这白人也是个人物,两幅二十斤的链子居然没锁住他。才干了一天的活,就自己开了锁准备开溜,结果被喜寿一枪就给毙了。
知道消息的果兴阿差点直接把喜寿给毙了,这个技术人员死了,拿破仑炮谁来铸呀?不过喜寿到是振振有词。据喜寿说,这个炮真心没啥技术含量,和清军铸造大炮的过程也差不多。而且这个白人也是拿着参数表照猫画虎,没啥特别秘密的本事。工兵中学过铁匠活的几个战士,看这个白人干了一天的活,都表示自己也没问题。
没办法的果兴阿当然舍不得杀喜寿,而且就算杀了喜寿也于事无补,只好下令喜寿五天之内把炮铸造出来。到时候如果喜寿再说搞不定,那就新账老账一起算吧!拿破仑炮几大特点中,就有铸造和使用极为简单,想来有了成套的磨具以及系统的参数表,也能搞的定。喜寿也是自信满满,让果兴阿等好消息,就带着一票工兵去忙碌了。在内瓮城开搭建了熔炉,开始熔炼城头废旧的铜炮以及车队带来的铜锭。
“镇里也有几个铁匠、银匠,或许帮得上忙,大人看……”孤身一人前来和果兴阿商讨防务的于文道说道。
“也好那些工兵都是半路出家,有些成手的师傅也是好的。不过于先生,事涉国之重器,参与铸炮的师傅今后可要随军。”也是因为拿破仑炮简单,果兴阿不得不防,他可不想三两个月之后江南大地人人会造拿破仑炮。
“大人?这个随军……”于文道有些后悔了。
“于先生不要误会,绝没有灭口的意思,火炮的铸造和维修都需要人,我需要他们。我是想让他们参军,正经的官身,将来也有个前程。”果兴阿这是和显德学的,“官身”、“前程”这两个词,对于古代百姓的诱惑力极大。
“哦!却是文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文道向果兴阿拱手道歉。
“还要劳烦于先生了!”果兴阿也拱手回礼。
“既是从军,想来上了年纪有了家口的都不成,我去寻几个年轻又无拖累的来为大人效力。”于文道起身要走。
“于先生,务必与他们分说清楚,要自愿才好!”果兴阿很虚伪的补充了一句。
“大人有心了!”于文道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过了一两个时辰,便有六七个小伙子来瓮城报道,都是出了徒的匠人。喜寿将他们都编入了工兵连,简单说了一下军队的规矩,便直接上手开始帮忙铸炮。这些人的手艺都不错,远高于半路出家的这些工兵,铸炮的进度又快了不少。
吃过午饭,果兴阿安排好了下午的日程,先在蜜妮的怀里睡个午觉,然后在和姐妹俩玩一下午的小蜜蜂。可惜他刚躺下,福全便入内回报,于文道又来了,颇为扫兴的果兴阿还是耐着性子接见了于文道。
“午后收拾祠堂,在神龛下发现了这半页地图,看着像是焚烧未尽剩下的,想来有用,特来呈现给大人过目。”简单序礼之后,于文道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被烧掉了三分之一的地图。
看着地图的果兴阿一时感慨万千,终于他妈知道自己在哪里了。清军不是没有地图,相反果兴阿所部测绘了非常详细的地形图,清军所到之处的山山水水、沟沟坎坎应有尽有。但这个图有一个原点,那就是果兴阿驻扎的荒村,而且所有的地方都是编号而没有名字。有些搞笑但却是事实,果兴阿非常清楚周边的地形地貌,但却更本不清楚自己在哪里。果兴阿曾经尝试过以江南大营为中心点来分析自己的所在地,但是江南大营连营几十里,也是连个地名都没有,果兴阿分析了半天也是一脑袋浆糊。清军佐领一级也没有地图下发,果兴阿干脆就跟着感觉走了。反正对于果兴阿这种规模的战斗,地名之类的并没太大的意义。攻敌必救之类的把戏,果兴阿的兵力还玩不起。
于文道找到的这大半张地图,应该是太平军使用的地图。清军突袭的时候,太平兵荒马乱,虽然想到了烧毁地图,但是并没有燃尽,被风吹到角落里去了。
“于先生,这小南京在哪里啊?”果兴阿把地图铺到了桌案上,仔细的寻找了起来。
“大人,本镇名叫七巧镇,这小南京却是长毛乱说的匪号,地图上怕是找不到。您找找看有没有七巧镇。”于文道一直颇为谨慎,绝不与果兴阿过于接近。
“七巧镇……嗯……是这里了!”果兴阿在地图上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七巧镇。
七巧镇紧邻太湖,位于长兴和宜兴之间。拿过自己的地图过来,两张比对着看,果兴阿也找到了自己荒村的大体位置,在秣陵与淳化之间。不过果兴阿的荒村实在是太小了,在地图上可找不到名字。比划着量了一下,足有三百多里的距离。
“七巧镇,好名字啊!”果兴阿看了半天地图,才发现被晾在一边的于文道,没话找话的闲扯了一句。
“本镇先民多为前朝木匠迁移来此,故而得了七巧镇这个名字。”于文道微笑着说道。
“七巧?木匠?不是和牛郎织女……”果兴阿有点迷糊了,木匠和七巧有什么关系,牛郎还干过木匠?
“大人有所不知,木工也有七巧啊!”于文道颇为自豪的样子。
“真不知道,请你赐教啊!”闲来无事的果兴阿只当听故事。
“不敢,木工的七巧便是斧子、刨子、凿子、锯子、墨斗、鲁班尺。”于文道如数家珍。
“不对呀!这是六个啊!”果兴阿敲着桌面,后面的姐妹俩已经掰起了手指头。
“不错,这是木工的六宝,也是六巧。”于文道颔首笑道。
“还有一样呢?”果兴阿追问道。
“心巧!”于文道揭开了谜底。
“是啊!心巧,就像这城楼的榫卯,没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哪里做的出来。”果兴阿赞道。
“大人,谬赞了!”于文道起身行礼,好像果兴阿夸的就是他一样。
“你也是木工吧?”果兴阿问道。
“祖传的手艺,虽然已不靠它吃饭,总是不敢荒废了。”于文道向果兴阿点了点头。
“你见我几次,从未近我一丈之内,谨慎内敛,看来你也是一颗七巧玲珑心啊!”果兴阿当然没发现这些细节,却是见过于文道几次的甜妮提醒果兴阿的。
“小人是曾经从贼的罪民,不敢亵渎了大人的虎威。”于文道非常平淡的答道。
“下一步你想怎么办?”果兴阿真心开始喜欢于文道,想把他收为己用。
“自是协助大人守护乡土!”于文道好像没听懂果兴阿的意思。
“我们不会在这守一辈子,官军早晚也撤走的。官军走了你们怎么办呢?此处远离官府治下,将来没有了官军驻防,你们有什么打算?”果兴阿知道不只这里,将来连苏州、杭州都会被太平军占领的。
“死守乡土,不守,有死而已!”于文道完全不理会果兴阿的弦外之音。
“跟我们走吧!”果兴阿干脆挑明了。
“承蒙大人错爱,大人和大人的军队也的确是文道平生仅见的堂堂王师。但文道能随大人走,镇里的青壮能随大人走,可是老弱妇孺走不得啊!文道承惠先人,腆为一族之长,就不能弃他们不顾。”于文道沉稳如山。
“一起走,投奔那些不守长毛侵扰的府县去!”果兴阿胡乱出着主意。
“大人,你我都知道不可能的。山高路远,兵连祸结,哪里又是清平世界。故土难离,不如就埋骨家乡吧!”于文道颇为伤感,他也知道,死守的结果只能是死。
“我部可一路护送。”果兴阿还不死心。
“没了生计,乞食外乡,不若一死,也可得个轰轰烈烈。”于文道却是铁了心。
“好吧!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我送你一个万人敌的办法吧!”果兴阿有些不舍的看着于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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