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咸丰九年到中正十二年,岁月如流水一般逝去,果兴阿早已经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了,如今的大将军是一个不惑之年的中年人。果兴阿很懒惰,但是世界大战已经开打,他又怎么可能清闲呢!没日没夜的会议,一支接一支的香烟,早已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中正十二年的春节晚宴之后,果兴阿便出现了鼻血长流、头疼眩晕等一系列的不适症状。吴秀明亲领的医护团队不到五分钟便赶来了,可是大将军已经陷入了昏迷,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满洲帝国不是一个独裁帝国,但是果兴阿的意义却比一个独裁者还要重大,他的突然昏迷是一个关乎国家存亡的重大问题。皮润民、谭绍光等人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然后他们便封锁了关于果兴阿身体情况的一切消息,同时宣布国家进入了紧急状态。突然昏迷久久不能苏醒,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疾病,果兴阿很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一旦出现山陵崩塌的情况,皮润民和谭绍光等人必须保证国家政权的平稳过度,万万不能出现半点乱子。满洲帝国正在打一场世界大战,这个时候最高统治者的更迭出现变故,无疑会引发亡国的危机。
但是果兴阿躺下的太不是时候了,正值新春佳节,不仅举国上下都在等着果兴阿新春贺词,就连大清、朝鲜、兰芳、南汉、德国、奥匈、意大利等一大批使节,也在等着给果兴阿拜年。无论用什么借口,也很难把果兴阿的情况糊弄过去。如今大战正酣,果兴阿就算抱恙,也肯定会坚持着出来鼓舞士气,他不露面,便肯定是出了大问题,这是傻子都能想到的事情。虽然皮润民带着几个十几岁的阿哥出来应了个景,但是关于果兴阿情况的猜测,还是传扬的满世界都是。其他方向还只是猜测怀疑,朝鲜方面却也有了动作,朝鲜王京也进入了戒严的状态,明成皇后连续接见了多位军方要员,也不知在紧张什么。
“皮相、邹相,吴医师请您二位过去一趟,有要事和您商量!”皮润民和邹德归这些天忙于稳定朝局,以及应付外面纷纷扰扰,全都是身心俱疲,刚刚把恭贺新春的使节们打发走,大将军行辕总医务室,却又派了人过来。
“知道了!”皮润民的语气颇为不悦,吴秀明虽然是淮扬系大佬,可身份地位终究还是不如皮润民,有事商议也该是他来拜会皮润民。
“还有谁要过去?”邹德归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吴秀明素来低调,绝不会在礼节上失了周全,这次突然好像传召一样让他们俩过去,肯定是有大事。
“陈议长(陈维念)、谭总参、赛老、显老,还有几位在长春的将军都已经过去了!”来传递消息的是一名上校军医,说的也很细致。
“好,我们马上过去!”邹德归当时就紧张了起来,吴秀明这是把在长春的文武要员全都请到了。
“为什么不打电话?”上校军医退出去之后,邹德归回身问了皮润民一个问题。
“怕被监听?这是防着自己人!”皮润民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这个套路很像一件很不好的事。
“赶紧走!”皮润民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拉上邹德归便走。
他二人是斗了一辈子的敌人,也是多年的旧友,心意几乎是相通的,他们都想到了那个可怕的事情。山陵崩塌、龙驭上殡,要臣秘集辅弼幼主承袭大统,内外断绝以防变乱。吴秀明的这次召集,太像是果兴阿已经驾崩的架势了。两人急火火的冲到了大将军行辕,更加确定事情真的大了,吴秀明这个召集人只是担了个虚名,实际在场主持的却是老福晋索图鲁氏和三老太爷惠腾。果兴阿没有苏醒,却也没有断气,可是吴秀明要说的事情却比果兴阿死了还吓人。
“大将军日夜操劳,圣体困乏以至抱恙,但是大将军的病却并不足以让大将军昏迷。我们医务室对大将军的圣体做了全面的检查,同时化验了大将军的血液,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大将军昏迷是因为中毒!”人到齐了,吴秀明公布了自己的最新发现。
“这怎么可能?”文臣武将全都跳了起来,果兴阿的生活完全是帝王式的,一饮一食全都有严格监控,怎么可能会中毒。
“慌什么,都稳住了,听小吴说!”索图鲁氏早就知道了,而且她已经今非昔比,所以快八十的老太太却比谁都稳得住。
“这种毒素具体是什么东西,还不好确定,不过通过症状推断,应该是缓缓进入大将军体内的。所以我们觉得大将军不是一次性中毒,而是饮食上被动了手脚,被人长期的在饮食内掺入了微量的毒素。目前毒素已经基本清除,可是已经对大将军的圣体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大将军的血压一直不稳,具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只能听天由命。”吴秀明把他的发现和推断都说完了。
“内卫司何在?还不速速将逆贼清查缉拿,审验清楚,尽快查清大将军所中的是何毒,好让吴医师设法解救!”皮润民手都开始哆嗦了,果兴阿要是被人毒害的,那背后的事情可复杂去了。
“内卫司已经查了,老五的饮食没有问题,经手的人也都没有问题。”索图鲁氏声音很低沉,眼角又见了泪光。
“这……”皮润民有些懵,这事说不通了。
“老五最近没有出巡私访过,而且偶尔吃一次外面的东西,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三老太爷惠腾的声音更低,他很生气,但还在竭力控制着自己。
“除了常规饮食,老五还会吃喝别的东西,他是被自己家里人下的毒,是他的老婆孩子要害他!”索图鲁氏公布了最终答案,他们早就有调查结果了。
“家门不幸啊!”惠腾的拐杖狠狠的杵了两下地面。
大伙儿一想也就明白了,果兴阿吃喝的正餐都是大将军行辕的大厨房做的,都是没问题的,可是除了这些果兴阿还会吃到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他几个老婆小厨房做的东西。果兴阿有四个女人,也就等于有四个小厨房,这四个人若是想动手脚,都是有机会的。今天到场的宗室,只有索图鲁氏和惠腾,果兴阿的几个老婆孩子都不在,也就说得通了,他们现在都是嫌疑人。
“没办法查了!”果兴阿一发病,一切肯定都处理好了,干净的可能变得有牵扯,不干净的反而可能已经彻底干净了。除了没儿没女的平成天皇爱子之外,其他人都可能因为果兴阿的崩逝而成为新的统治者,这事就更加不好办了。
“这种烂事没必要张扬出去,将来慢慢查验就是了,今天把你们都找来,是要商量下一步的大事。这恶毒的人害了老五,肯定是想篡位夺权,除了毒害老五之外,他肯定还有其他的安排。老五能不能醒过来,要看老天爷的安排,上天垂怜自然是万事好说,若是苍天不佑,我们也要有个准备,断然不能让贼人趁乱得势。”索图鲁氏强撑着自己,她的心正如油烹一样煎熬着,她最后一个儿子也要保不住了。
“你们都是老五用了一辈子的人,他最信重的便是你们,老五这次没留下任何的话,剩下的事也要全靠你们思量了。一旦有个万一,你们觉得由谁继位最为合适!”惠腾直接抛出了根底。
众臣们这次聚集,一是要申明果兴阿是中毒,要大家伙儿提高警惕,二来就是商议储君的问题。所谓圣天子在朝不立太子,果兴阿才四十岁,而且身体一直不错,所以根本没有人研究过储君的问题。现在突然出了事,大伙儿也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果兴阿膝下共有五个子女,除了大格格茗橙不用考虑之外,还有茗松、茗桐、茗楠、茗柳四个儿子。大阿哥茗松今年十七,剩下的三位阿哥全都是十四五。大阿哥茗松和四个阿哥茗桐是图雅侧福晋所生,二阿哥茗楠是蜜妮侧福晋所生,三阿哥茗桐则是甜妮侧福晋苦盼来的儿子。茗松、茗柳的背后是蒙古系,茗楠和茗桐的背后是淮扬系,当年埋下的伏笔终于要见收成了。在绿营系、太平系退出了纷争之后,蒙古系和淮扬系也要来一场王者对决。
这背后的事可就复杂了,绿营系在毕云涛死后,几乎就被淮扬系给接收了,太平系也积极在向淮扬系靠拢,让淮扬系的实力大为增强。可是蒙古系这些年发展的也不错,而且与固安关外系、满洲本土系的交集密切,得到了不少财阀和山西票号的支持。文臣集团和固安嫡系的利益不会受到影响,自然作壁上观,两边都不得罪。至于果兴阿属意的人选是谁,已经不是很重要了,这是娘家人的战斗。
果兴阿自己就是个懒蛋,而且一直提倡虚君,满洲政府各部门没有他也一样可以运转,所以这个新君才能如何大伙儿也根本不在乎,有这么个挂名的领导在就好。皮润民甚至有了点小期待,果兴阿退位的那段时间,他大权独揽的日子可是很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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