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的目光,从有些杂白的眉毛下刀子般射出,好象经过了抛物线的轨迹,才落到了城外中国军队的阵地上。因为,司令官极其傲慢,鄙视。在他看来,战场上解决这些中国人,和夜里压到赛金花的肚子上一样,都那么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诸位军官,诸位士兵,发扬我们德意志帝国的武威,聆听上帝的福音,去吧,干掉清国人!”
司令官昂起圆滚滚的头,晃着精美的军帽,以及黑亮的手杖,将马刺一踢,大喝一声,向前冲去。
来到了城外,隔着那道不宽的壕沟,敌我双方的军队居然都在好奇地观望,暗暗地嘲笑着对手。他们似乎都有充足的理由和实力。大家都没有开枪。在热兵器时代出现这种情况,是很特殊的。
龙飞的坦克已经轰隆隆地转向,所以,他没有开炮,后续的步兵刚摆脱混乱,距离前沿还有五六百米,加上军官的对节省子弹意义地强调,谁也不会主动开枪。
欧阳风参谋长震惊地看着潮水般的八国联军正得意洋洋地,肆无忌惮地往城外涌来,还排成了整齐的队列。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列操练得相当完美,要不是清醒地知道这是战场,欧阳参谋长一定会为他们鼓掌加油的。
确实不错。德国人的刻板也就是严谨。
两军相距三百米,不,二百米。
用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骑兵簇拥下的几个联军将军们耀武扬威地指点江山,品头论足。
“啊。卡尔尼,那是什么?真是中国人的神秘武器?跑得还挺快,声音也不错,很响亮。”瓦德四司令官的助手认不住赞叹说。
“呸!不就是人推着的木头马车吗?哈哈,还在上面加些钢板而已。”卡尔尼。冯。李斯特是名炮兵军官,可是,自打进了北京城,他们的炮兵就再也没有发挥作用,在司令官来北门督战时,他就来了。中年军官浓密的,青色的胡须刮痕,一双鹰目,强悍的体格,使他格外显眼。
“也许不是钢板,而是很象钢板的其他东西,反正中国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千奇百怪的东西,他们最善于吓唬人,脸上画了几片红颜色就敢说刀枪不入了。”卡尔尼耸耸肩膀,抽动着英俊的大鼻子。
“不,将军们,我们的士兵报告得不错,确实是中国人的新式武器,应该叫做活动汽车!”瓦德西司令官也不是闭目塞听的老官僚。
“司令官阁下,您说什么?”卡尔尼惊诧地问。
“好了诸位,不就是几个破玩艺儿吗?走!让我们象抓小鸡一样地把它们抓起来。”司令官哈哈大笑着说。
“司令官!您这样是不是太轻率了?”助手最担心的是司令官亲自上阵。自从和赛金花同居以后,老家伙的军事指挥也很疯狂了。
“服从命令,诸位将军,带领你们英勇的士兵们,冲锋吧!只要一个回合,中国人就垮掉了!”瓦德西甚至连助手的话都没有听完。
“将军,我们是不是等炮兵调集来以后再战?也许大炮就解决问题了。”一个英国参谋军官眼里闪烁着冰冷的狡诈的寒光建议。
“不用吧,”司令官的笑容里充满了深刻的意味:“那就是你们在南部非洲面对布尔人时的战术吗?哈哈哈!”
英国军官顿时面红耳赤。
1898年开始,一直延续了三年,英国人为了强占黄金和钻石资源极为丰富的南部非洲,也就是今天的南非,大肆向那里扩张势力,结果和那里的布尔人,也就是早年荷兰殖民者的后裔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之间爆发了激烈的战争。最高达到四十五万的英国正规殖民主义军团疯狂地铲除着布尔人的家园,六万多布尔人游击队也顽强拼搏,鲜血淋漓,尸体堆满了大片大片的田野和村落,数十万布尔人被战火吞噬了生命。不过,白种人确实是很疯狂的,布尔人即使土著化了好几个世纪,仍然凶悍异常,最终的结果是,布尔人彻底失败,举国投降,但是,英国方面也损失惨重,十万以上的士兵伤亡,军费开支空前,威信和士气更是一落千丈,因此,有人说,这三年的英布战争其实就是大英帝国由盛转衰的起点,而不是通常认为的一战以后。
这个时候,英布战争还在继续,而且,面对着巨大的国际压力,经济压力,不断遭受着人数少得可怜的布尔人的打击,战争结束遥遥无期。大英帝国的虚弱暴露无遗。
“司令官阁下,其实我们八国只需要派一万士兵就可以在行军中征服整个大清帝国了。”卡尔尼和英国参谋的关系还算不错,不忍心见他出洋相,赶紧转换话题。
“现在,我们有十万了,还怕什么呢?”瓦德西以胜利的姿态扫视了下倍感侮辱的英国人,抚摸着雪白的手套,这么炎热的天,即使天上有那层不薄的云雾,还是出汗了,可是,为了军官和容克的尊严,就必须将笔挺的军装扣子系得牢牢的,还要戴上手套,真是一种酷刑。
对英国军官的人格胜利使司令官精神为之一振,拔出了腰间的指挥刀。
“卡尔尼,看你了。”司令官微笑着说。
一千多名德国军队的队列整齐地向前移动,宽阔的场面,盛大的军容,使对面已经冲到了壕沟跟前的中国新军第三团的官兵不由得停滞了脚步,屏住了呼吸。谁都知道洋鬼子的厉害,他们并不害怕中国的神仙。更不怕中国的皇帝!
汗流浃背的中国官兵等待着时机。
不国宝,这种情况被瓦德西司令官和卡尔尼判断为中国人已经失去了战斗意志,面临着和以往相同的时刻:崩溃。
“冲锋!”
德国军号兵以标准的姿态吹响了军号,嘹亮的军号悠扬地传出了老远,好象里面有一种震慑人心的魔幻力,中国第三团的士兵确实都面面相觑。
败兵的情绪振作,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建塑得起来的。
军号声声,战鼓震天。将慵懒的太阳从云层里召唤出来,顿时毒辣的阳光象烙铁一样压到了人们的身上。
习惯了东普鲁士菲特烈葡萄庄园凉爽夏季的司令官一下子就感到身上有了很多的虫子在涌起。
上千名德国士兵豪迈地呐喊着向左右两翼的数辆坦克冲来。只有少数几队停留在中央壕沟前防御。
“喂,田同,你看,他们怎么啦?他们居然以人海战术向我们冲锋?”龙飞几乎把眼睛珠子走瞪出来了:“这简直是自杀。”
“上尉,对我们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呢!”田同按捺不住狂乱的心跳。要是让他这样白白地送死,他肯定立即垮掉。
“对!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我们当屠夫啦。我们还客气什么呢?”龙飞咬牙切齿地说,他要激发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恨意,否则,他真的下不了这样的狠手,哪里是战争,简直是屠杀,还不是杀人,而是杀鸡!因为,在坦克面前,对方还有一丁点儿的还手余地吗?
坦克车逐渐拉近了距离,大摇大摆地绕到了壕沟边缘。
接近了。五十米,三十米。
“开枪!”联军士兵继续保持一队队整齐的系列,分成不同的层次,向着坦克车开火了。
枪林弹雨,一齐打向了坦克车,把坦克打得狂风暴雨中一般劈里啪啦作响。无数的火星迸发出来。
砰,一颗子弹从窥视镜孔里打进来,把正在观察的田同吓了一跳。
“我靠!”
“开火!”
龙飞的坦克率先攻击,随即,东西两翼的十数辆坦克骤然一震,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一阵乱轰。
车长为了保证射击的效果,把车子停止了,这样,炮长可以进行准确地瞄准,其实,本可以自动装填炮弹的,为了节省能源,也为了节省炮弹,他们该为手工制动。
炮弹很有限,必须节省,因此,每一颗炮弹都做到了准确无误地瞄准到了人群的中心才发射。
这款中型坦克的弊病是,设备陈旧,老化,没有先进的雷达定位装置,电力供应系统稳定时间有限,快速运动中射击精度不理想,但好处有两个,炮塔的移动角度大,不是固定的,还可以上下调整,否则,要打这些近在咫尺的步兵,还真是为难呢。
轰轰轰轰隆隆……
一排排整齐有序的联军队伍被浓密的硝烟笼罩了,无数的官兵被巨大的气浪抛向天空,痛苦的**和惊恐的嚎叫充斥了队伍,一条条烂胳膊断腿在人们的头顶上飞过,狠狠地,毫不客气地砸下来。
坚硬的城外大道,充满了泥泞的沟壑,收完庄稼很难看的麦田,立即就被血红的溪流涂抹成一个影视剧里才可能见到的景象。
一发炮弹落到了附近,将个德国兵掀上了天空,悲惨的,绝望的嚎叫刺破了耳膜。鲜血象瓢泼大雨一样奢侈地喷洒。即便2010年的春天泰国的红衫军那泼洒在总理府门前的一百万CC的政治热血,也难以与之媲美。
“天呐,那真是清国人的活动炮台!”瓦德西大将在一分钟以后才意识过来,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吼道,“撤退,撤退!快!”
正说着的时候,那边,欧阳参谋长的坦克车箱里,炮长梁磊用窥视镜牢牢地瞄准了那堆比较高些儿的人群,那高梁杆儿般显眼,衣着格外华丽的骑兵,还有他们身边高高的军旗,他毫不迟疑地稍微调整了一下炮膛的角度,目测着距离,嘿嘿地冷笑一声,狠狠地操纵着,一连串的炮弹呼啸着飞向那些骑兵。
浓烈的硝烟使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该死!”一定是排烟系统坏了。
“打得不错嘛!”欧阳参谋长笑嘻嘻地鼓励道。
轰!轰!
气浪和爆炸掀起的泥块扩大了杀伤力。
当然,也不是特别大,要是在山地附近,崩飞的石块才要命,1947年春天,不可一世的国民党王牌部队,著名的74师就是在山东省孟良崮那个石头山上被华东野战军的炮火和石头碎片打得没了脾气的,而相反,1940年五月的西线战斗,濒临崩溃的英国远征军和残余的十万法国军队却幸运地遭遇了沙滩地带的被轰炸,德国的飞机虽然众多,炮弹虽然凶猛,炸起的沙土却简直象挠痒痒,洗沙土浴。这就是军事上必须盯紧的地利条件。
不过,已经足够了。黑乌鸦一般蜂拥而来的弹片和泥块把整个骑兵队伍炸得乱七八糟,好象他们联军士兵经常趟过的百姓们的庄稼地。
有许多士兵不是被炮弹碎片炸伤,而是泥块打伤甚至打死!
北中国的泥土性质非常复杂,但以粘质居多,土壤肥力足,但是极难伺候,初春的时候,被寒冷虐待了数个月的泥土酥若齑粉,人踩踏上去轻爽异常,可是,在夏季,特别是在降雨以后,如果再经历了暴晒,经历了及时地踩压,会产生极大的粘性,坚实如铁。甚至秋季耕耘种麦前,一场阵雨下来,刚翻起的土块就变成了满地的肉丸子,锄不烂,砍不碎,比武士道还讨厌。
有好几个士兵甚至被坚硬的速度极大的干燥泥块洞穿了身体,打碎了脸部。
一名士兵惊悸地尖叫着飞上半空中,又翻滚着砸下来,很偶然地撞到了瓦德西大将的坐骑,那身材高大的纯种西洋战马被砸得一个趔趄,狂叫了几声,还没有站稳,就被又一波轰炸,成群飞舞的炸弹片击穿了脖子,哀嚎几声,栽倒在地。
瓦德西大将当然也被战马带倒,装饰华丽的,坚硬的钢头盔都没有能阻挡剧烈地撞击,惊恐和炎热的天气使他健壮的身体也经受不起巨大的惯力,脑袋一沉,晕了过去。
“赶快抢救司令官!”几名骑兵惊慌失措地奔过来,抢了瓦德西就逃。
中国坦克没有再射击,如果再打击的话,估计瓦德西大将绝对逃脱不了。他残余的几百个两条腿蛤蟆也全得报销了。
轰!最后一发炮弹砸过来,在仓惶不安的步兵群里爆炸,将大约三十名士兵打成了破桌子烂板凳,稀里哗啦地分散在田野的泥泞里。
德军根本不需要指挥了,他们的司令官已经逃跑,其实不是他逃跑,而是他的司令部军官打着神圣的拯救他的名义跑,要是大将还清醒的话,也许会自己坚守在阵地上,亲自断后,以维护帝国军人的荣誉。
这是他在退役以后漫长的伤痛岁月里文采斐然的回忆录中写出的,那时,秋风吹拂着丰盛的葡萄架,紫色的葡萄沉甸甸地压抑着藤蔓,两个优雅俏丽的妙龄女郎,也就是庄园主人的孪生孙女儿载歌载舞,在中国当了三年俘虏,回到德国又被恼羞成怒的皇帝监禁了八年还能幸运出狱安度晚年的他感慨万千,揉着那只战俘营哭瞎了的左眼,他写道:我宁可亲自扭断自己的脖子,也不愿意当逃兵,但是,那时,我确实逃了。为什么?清国的坦克实在太厉害了。我们都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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