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军等待了一天。才派人直接去找朝鲜驻扎在中国的使节会谈,但是,朝鲜使节恰好有事回国,居然连个正经的管事都没有,使新军代表十分为难,于是,向日本公使发出了照会,于次日派遣人手,前往会谈。
日本公使已经更换,现任的是前驻美国武官,西寺太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是有日本西南藩阀的背景,祖上和现在的首相山县有朋交好,以政委等人的估计,这位日本公使的出现,是日本政府对华态度谨慎畏惧的表现,那个好斗的,动不动就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的伊藤博文先生已经回到了朝鲜,表面上是驻扎朝鲜的日本公使,其实是控制朝鲜的二皇帝,不,是实际的统治者。但是,因为日韩尚未有实质性的合并问题,韩国所有的军事政治系统还存在,即使日本在韩的势力再大,它还要有许多的顾忌。
中方派出的人物也不怎么重要,就政委身边的一个小助手,号为三等秘书的侯冲,名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身材和长相倒有几分英俊,在政委的熏陶培养之下,素质突飞猛进,早已不是一年前的一个乡巴佬标本式的农民。日语说得相当流利,对日本,朝鲜情况也有相当的了解,这是政委在天津长期驻扎下来以后的功勋,他带了百十名工作人员,另有二百多人的警卫部队,名义是驻在这里的联络官,其实是外交培训的老师,将这么多的人从最基本的礼节教起,逐渐步入正轨,特别是延请外教,进行语言,情报等方面的培训,造就了许多人才,中国新军以后的关键人物,多是从这里起步的。后来,中华共和国的初期历任外交部长中,就有三位出自这里。
侯冲见到了日本公使西寺太郎,两人进行了秘密会谈。西寺非常热情地接待,言语之间也非常恭顺,侯冲在礼节上也做到了尽善尽美,两个非常仇视的国家代表,居然象久未谋面的朋友一样亲切友好地交谈。
“请问,日本方面对待我满洲新军的声明有何想法?”侯冲单刀直入地问。
“这个,电报发回国内,目前尚未有回音,所以,还请贵国使者耐心等待!”西寺公使的脸上笑容可掬,两只眼睛也眯成了缝隙。“不过,朝鲜的独立之尊重,本身就是一个好题目!从我个人角度出发,我赞成。”
侯冲虽然是第一次单独执行涉外任务,但是地点在天津,我的地盘我做主,也没有惧怕这个东洋小矮人,日语的流利使他很快就适应了形势,和西寺太郎侃到了一起。“贵国目前在朝鲜驻扎有多少兵力?”看似漫不经心地一句,把西寺吓了一跳,深知其中的厉害。
“哦,我国在朝鲜的驻军,是应朝鲜的要求暂时留下来的,一旦朝鲜半岛局势平稳,则会主动地撤离。”相当标准的外交词令,既厚黑又没有任何意义。
“谢谢日本帝国对于邻国主权独立的努力,为了朝鲜独立,日本方面做出了许多贡献,我中国新军,表示理解。”侯冲道。
西寺太郎绝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尽管是外加场合,一个国家的外交人员这样无关痛痒地评价和自己国家的荣辱密切相关的事件时竟然这样悠然自得,让他感觉有有些意外,“嗯,谢谢您的理解。”
“理解你妈个蛋。”侯冲脱口而出。
“嗯?”西寺太郎脑袋一晃,疑问道。
当然得疑问,候先生用了地方汉语,非常标准地道。中国疆域广大,随便拉几个人,就很难语言统一,标准的普通话叫各族人,汉族的各地人说起来,就有各种味道。也难怪老西发晕。
侯冲暗暗责备自己,作为一名外交人员,情绪化是大敌,脸皮厚,嘴皮薄才是要领,笑面虎,对,笑面虎,他压抑了强烈的情绪,近代中日关系,甲午战争,以及战争中日军的滥杀无辜种种情状,在中国新军的官兵中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宣扬。特别是旅顺之屠,全城一万八千人只剩下三十六人的惨案,让所有的中国新军看见日本人就成了兔子------不是看见了胡萝卜,不是高梁红了,而是眼睛红了。
“公使先生,不知道日本为了朝鲜的独立,目前正在做着哪些努力?作为它的邻居之一,我们大清帝国也很关心,”
“哦,应该,应该,”西寺狐疑地观测着侯冲,看着他精精瘦瘦的脸,腰,确实和其姓氏有些吻合,但是,他眼睛里的精光显示出,这是一个精力充沛,意志坚定的人,而且,狡诈多智,需要小心谨慎地应付。突然之间横空出世,将列强的精锐部队打得晕头转向,狼狈不堪的中国新军,在日本人看来,简直就是一头怪兽,和他们的后代意淫出来的日本品种奥特曼一样生猛海鲜,他们派出来的代表,绝对不是善茬儿。
“请贵公使具体说明一下,因为两国之间的情报联系是消解矛盾和误会的最直接方法。我们既然抱着理解的姿态来的,就应该将开诚布公,胸襟坦荡,否则,就不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所持的正确态度。”
“哦,侯先生的话很有道理,很对。”因为一时搞不清楚侯冲的真正身份,西寺显得有些被动,但是问了半天,对方只说自己是个代表,让他颇有些无奈,只能以先生之名含糊其词:“不过,作为外交官,鄙人对朝鲜局势的认识是有限的,对待大清帝国的情况了解也是有限的,同样,对待我大日本帝国在朝鲜的所有援助部署的了解,也是支离破碎的,因此,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有些困难。”
“这么说,西寺公使是不知道日本为了朝鲜独立所做的努力了?”侯冲看着这个号称“西施”的日本男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面目狰狞,和一个美字相差甚远,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发笑。
“不是完全不知道,实在是某些方面不太清楚,所以,不方便一一介绍。”西寺推托道。
“请贵公使注意,我不是一名新闻记者,不是来猎奇的,不是来探询您的个人私生活的,也不是来询问你们天皇陛下肉体的某一部分的机密的,更不是询问你们日本帝国的军队数量,武器装备等等,也对你们的海军舰队什么的,还有八藩制铁所之类的小玩艺儿感兴趣,都不是,因为朝鲜是双方的邻国,与我大清帝国也密切相关,所以,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不得不来关心,如果日本方面不向我方透露关于朝鲜驻军的细节,以及日本在朝鲜的具体利益,则中国新军将毫不犹豫地将之视为,日本不关心朝鲜的事态,也在那里没有驻军,甚至连政治使节都没有,朝鲜和日本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
见侯冲变了脸色,气冲斗牛地演讲口吻,西寺太郎不能不表示担忧:“先生,敬爱的侯先生,请您注意,这是外交场合,不要随便发怒。”西寺的心里有些发虚,对待中国新军这样突然冒出来的强横势力,真的就象在东京大街上看见了一只奥特曼。“请问,您需要了解多少情报才觉得可以理解日本帝国的诚意呢?”他明显是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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