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月十六日,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珍贵的春雨细细地斜斜地纺织着,将天空变成了一张绝大的幕布。湿润的泥土,蓬勃鲜嫩的杂草,郁郁葱葱的树林,镶嵌在其间的平整庄稼,都显露出生机昂然的意味。
天津城,德国公使凯特林的府邸,所谓的外交使馆,披着当时还是稀罕物品的塑料雨布的大鼻子德国人排列成两排,欢迎来访的中国新军代表赵阳刚。
凯特林非常热情,尽管阴凉的目光不断潜射出来。宾主坐定,凯特林下令上茶,却被制止了。
“哦,对不起,我只知道贵国人爱喝茶,却一时忘记了它的含义,不好意思。”
政委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疲惫,和俄罗斯人天长日久的马拉松谈判似乎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不愉快,目光炯炯地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儿,他赞赏地说:“公使先生,你的房间布置得很有格调。”
“当然,哦,不,很一般!我们德国人向来对艺术是很偏好的,所以,我们德国的艺术能力在逐步地增加,超越了很多国家,”瘦成皮包骨头的脸上,在一双森然的目光,冷酷的大鼻子,凛然的长眉衬托下,越发有了鹰的凶残,就是舒心的笑,都让人有种阴冷的警觉。
“嗯,深有同感。”
“谢谢,想不到我也有大清国的知音,知音!”
“为了您的房间里的艺术品味,您一定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吧?”政委确实在感慨,大鼻子对生活的追求还真不低,不管哪里,都千方百计地布置,刻意出精致来。
“当然,当然!如果赵大人对待这个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做更深的交流!”凯特林有些得意。身体往后面的椅子上一靠,二郎腿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随即,一支古巴大雪茄叼在嘴里美滋滋地抽了一口,随即,仰天而啸,使青蓝色的烟雾弥漫开来。“天呐,这真是一种享受,哦,赵大人,您进天不是来和我专门谈这样的一个问题吧?大清的一句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请问,赵大人,镇东侯爷有什么事情呀?”
赵政委人方中年,三十郎当岁,比小五十岁的凯特林显得朝气蓬勃,精明强干多了,他拍在椅子手靠的有节奏的声音慢慢地小了,眼神也不在屋子里游走,而是逐渐严肃,于是,在他中等的身材,平常的面目里,陡然焕发出一种震慑人心的精气神来,“公使先生,现在,我要正式向你提交一份备忘录,希望你代表德国政府,能够接受它,并且,好好地研究,并且在我们指定的合适时间,及时地加以答复。我想,公使先生和德国政府是有远见的,”
“哦,那好啊,很好!请拿出来吧!”
“这个就是,请!”
政委用手一指,后面的随从赶紧转交上来一份大纸夹,翻开来被政委看,政委用眼睛仔细地扫了一遍,才合上,双手递给凯特林。
凯特林也礼貌地接了,但是,却没有直接翻开看:“请问,赵大人,我可以看吗?是给我处理的还是我国政府的?”
“给你们政府的,你应该有权利看下,”
“好的!”漫不经心,有些不屑一顾的凯特林随意地翻开了纸页,冰冷的目光扫了几眼,立刻就呆着,脸色大变。
“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为什么这样?”凯特林急不可待地站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政委问。
“这是对德国的惩罚!”政委义正词严地说。
“为什么?”
“你别给我装傻,难道你不知道在俄国首都彼得堡发生的事情吗?”政委讥讽道:“总不至于全世界都知道了,只你一个德国的公使还蒙在鼓里!”
“我确实知道了,可是,我们的政府在宣言里说,德俄两国政府的宣言,对于两国同其他国家的任何关系都不形成挑战,也就是说,以前的任何条约和关系都不受到影响。大人,可能是您过于敏感了。”
“您是在和我讨论关于德国的神话问题吗?还是讨论丹麦童话里的情节?”政委忍不住冷笑。
凯特林哑口无言。
其实,他的心里也很不爽,德国和俄罗斯签定政治协定,结成军事同盟,在正常智商的人看起来,都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因此,给凯特林公使的活动造成了严重的干扰。要不是德国军方宣布已经研制成功坦克,并且在克虏伯工厂即将批量生产,投入军备,这样天大的利好消息,估计凯特林嘴巴气歪以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凯特林知道,为了结成军事同盟,俄罗斯人在几个月里,可没有闲着,也没有少花钱儿,俄罗斯人认为,与其被中国新军逼迫赔款数亿的金钱,还不如把它使用到更合适的地方,所以大量的德国军官,重臣,就连许多毫无实际权力的帝国议会议员们,都得到了一笔数目不菲的私人馈赠,俄国沙皇认为这样做是迫不得已,也是必要的投资,数量上毕竟比中国人狮子大张口一句话咬定就是五亿两白银要节约得多。
这倒罢了,德国面对一个虚弱无力的俄罗斯,也不愿意它彻底倒下,如果完全放任自流,疆域广大的俄罗斯被中国新军控制了,那将贻害无穷,历史上的**曾经是西方人,是日耳曼人的恶梦。当年,匈奴人的民族大迁徙造成了斯拉夫人的崩溃性西逃,于是触发了东西哥特人的西迁狂风,最后,整个日耳曼人都被迫潜逃到罗马帝国寻求政治庇护,是为第一次**,第二次是十三世纪,成吉思汗带领的蒙古铁骑,以及他的子孙后代组建的西征兵团,横扫了现在的俄国,波兰,匈牙利,小亚细亚,中亚,打得欧洲诸国草木皆兵,心惊肉跳。
德国援助俄罗斯是必然的。就是从文化和种族方面讲,蒙古利亚人种和欧罗巴人种有着显然的差别。宗教信仰的视角使德国人把中国人和其他东方国家的人看成了异教徒。而东西方国家在八世纪开始的激烈冲突就带着鲜明的宗教争端,当年,阿拉伯人统帅着被它所征服的北非摩尔人骑兵渡过直布罗陀海峡,占领了广大的伊比利亚半岛,欧洲人几乎被新月和弯刀的圣战所击垮。半岛上的人民为独立的斗争持续了数百年,弥漫到整个欧洲,都有对东方人强烈的信仰歧视。异教徒也是宗教裁判熏陶出来的欧洲人对待流浪的吉普赛人,犹太人灭绝人性残害的借口。
凯特林也不反对德国政府和俄国亲近,甚至他异常渴望这一情况的出现,出于对中国人富强的本能的敌意和恐惧,他也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对防范不是特严密的东北地区进行了情报收集,主要是收买中国线人,购买奉天的报纸,等等。这样,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观点,中国新军野心勃勃,对西方怀着强烈的不满。而且,他们的实力在不可思议地增强着,他们不可能接受西方国家任何不平等的要求。如果要扩大西方的权益,则中国新军必须消灭掉。
德国人的精益求精的意识作祟在很多时候是无聊,因为中国新军本就是在反对列强侵略的时候诞生的。不共戴天,势不两立。凯特林的此项研究自然没有原创性。
让凯特林尴尬的问题是,德国应该和俄国秘密签定条约,结成秘密的军事同盟,这样,是最妥当的,既不会引起任何政治风波,也将得到实惠。还能够对中国新军起到突然偷袭的效果。如果德国对俄国的军事支持足够,俄军可能突然反击,将这股对整个西方文明都造成直接严重威胁的邪恶势力都连根拔除掉。
简直是傻瓜!白痴!这就是凯特林公使对本国政府的敬称。
“我想,即使是不影响,也主要是指俄法关系吧?”政委冷哼一声,指这边那份备忘录:“还是请公使先生清醒一点儿,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两国关系,而是具体的事务,请你记住!我们中国新军的耐心是有限的,新军总部只给了我五天时间。”
凯特林垂头丧气地端正了态度,开始仔细阅读那份备忘录,他的汉语程度很高,几乎不用翻译。很快,他就看完了大概。把夹鼻眼镜取下来,揉了揉已经开始老花的眼睛,
“侯爷,赵大人,您给了我几天时间呢?”
“五天,最多五天!”
“这能不能够理解为最后通牒?”
“完全可以,其实,请记住,如果我们中国新军和你们德国再打交道的话,只要说明了日期的文件,统统都是最后通牒的性质。”
“啊?”
凯特林很郁闷,因为,这回中国新军意外地,凌厉地发飙了。
备忘录的内容有:一,德国为自己的背信弃义,破坏德清联盟而向中国新军道歉,公开道歉,二,中国新军决定,扣留所有在东北地区的德国人,包括曾经在新军系统里参加对俄作战的德国志愿军,其中包括鲁登道夫等将军。三,中国新军决定在经济上终止和德国的任何交往合作,就是最后一套设备的剩余款项,大约十多万两白银,不再偿付。四,在德国政府道歉之前,中国新军将指示天津的袁总督,扣压德国所有的外交团人员。五,如果德国人民愿意的话,可以拿钱来赎买还在中国的战俘,一名士兵的价格是一千两,一名少尉是一千五百两,每上升一个军阶涨五百两银子。尸体或者骨灰减半。六,德国向中国新军赔偿违约损失五百万两白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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