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胜利者,苏哲当然有讽刺羞辱手下败将的资格。
周仓自然也有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的权力。
他却没有发怒,只是机械般的缓缓抬起来,一双染血的眼睛,死死的打量着苏哲,仿佛要好好看看,这个能活捉自己的“卧龙”,到底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竟能预测风雨变化。
审视过苏哲后,周仓的眼中,却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眼前这个姓苏的小子,除了长得比自己白净,比自己俊俏之外,看起来是缚鸡之力,根本没什么特别之外。
当下周仓便冷冷一哼:“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靠着乱蒙撞上了顺风天气,侥幸胜我一场,我周仓只能自认气运不佳,你要杀要剐随便!”
说罢,周仓便把眼一闭,一副引颈就戮,慷慨赴死的气势。
“死贼人,还敢嘴——”
苏飞被惹恼,张嘴就要骂,却被苏哲一个眼神打住。
苏哲俯视着他,冷笑道:“怎么,看你这架势,你是不服啊?”
周仓睁开睛,瞟了他一眼,骄傲的哼了一声:“我被你所俘,乃是气运不佳,非战之罪,凭什么叫我心服。”
“那这么说,你也不肯归降本官喽?”苏哲又问道。
“笑话,我周仓乃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降你这狗官!”周仓回答的决然,嘴角甚至还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苏飞就忍无可忍了,怒道:“子明,这贼寇就是死押子嘴硬,他跟那姓裴的一个吃人心,一个喝人血,都与禽兽无异,即使他想投降,咱们岂能容他。”
提及吃人心,喝人血,苏哲神色一震,眼眸中顿时掠过一丝厌恶。
黄巾贼寇多也是贫苦出身,被官府苛政压迫,走投无路才跟着张角揭竿而起,虽然攻城掠地,杀人放火,也未必就是十恶不赦。
何况历史上的曹操,就曾收伏三十万青州黄巾为己所用,刘备麾下也有廖化和周仓这样的黄巾将领效忠,苏哲又有什么理由,把周仓这员实力不弱的黄巾武将纳入麾下。
况且只要周仓一降,那几百黄巾俘虏也必跟着归降,就能在短时间内,爆增他的实力,如此好处,他岂能放过。
只是,喝人血这种变态的禽兽行为,触犯了苏哲的底线,就是他不能容忍的了。
“那里边装的就是人血吧,把它拿过来。”苏哲的目光,落在了周仓腰上的那只皮囊。
苏飞上前夺过,递与了苏哲。
“喝人血也就罢了,还随身带着当水喝,你是有多变态呢……”苏哲嘴里骂着,拔下了木塞,往鼻间一嗅。
一股呛人的腥味,扑鼻而来,苏哲眉头一皱,又还给了苏飞。
苏飞接过皮囊,下意识的往鼻间也跟着嗅了嗅,忽然眼神一动,似乎闻出了什么不对劲。
“不对,这不是人血,这里边装的是羊血!”
“羊血?”苏哲一怔,接过来又重新嗅了一下,却道:“你确定是羊血吗?我怎么闻着差不多。”
苏飞一脸肯定道:“你二叔也算刀头舔血多年,人血的味道还是闻的出来的,你要相信二叔。”
羊血?
这个周仓,为什么要拿羊血来冒充人血?
“周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苏哲扬了扬手中的皮囊。
周仓被窥穿了秘密,黑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却哼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要杀便剐,给个痛快!“
苏哲眼珠微微一转,却冷笑道:“你想求死,本官偏不遂你心意,非要收降你不可。”
周仓一震,又白了苏哲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作梦。
“来人啊,解了他身上的绳索。”苏哲忽然挥手下令道。
左右士卒上前,把周仓身上的绳子尽解。
周仓抖动着胳膊,狐疑警觉的看向苏哲,搞不懂眼前这个书生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哲却一拂手:“周仓,你不是不服么,我现在就可以放你回去,你大可带兵再来一战,如果那时你再落在我手里,总该心服口服,降服于我了吧。”
此言一出,苏飞神色立变,忙是向苏哲暗使眼色,苏哲却假装视而不见。
那周仓也是一愣,神色惊奇,万没有料到,这个苏哲竟然如此狂妄,竟敢放了自己再战。
而且,还狂妄称要再活捉自己一次。
震惊之下,周仓满脸怀疑道:“姓苏的,你当真要放我走?”
“当然,我苏哲向来说一不二。”
周仓震惊的脸上,渐渐渐涌起一丝刮目相看的意味,遂是豪然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等着吧,我必定收集败兵,卷土重来,若我周仓再落入你手中,我必死心塌地为你效命,不过——”
他的眼神,突然间变的凶狠起来,冷冷道:“如果你落入我手中,我可绝对不会手软,定要你的命!”
“就怕你没那个本事。”苏哲不以为然的一声冷笑。
周仓被讽刺,心中不爽,却也不多言,哼了一声,转身一步一瘸的向东而去。
苏飞眼看着周仓远去,急的什么似的,忙道:“子明啊,不是为叔多嘴,咱们好容易才活捉了这姓周的,只要宰了他,残存的黄巾贼必定鸟兽散,到时候比阳的黄巾之祸自然就解了,你又何故多一举,非要降服了他,还放他走呢?”
苏哲却耐心解释道:“我眼下正缺帮手,这周仓也算是个铁血将才,若能将他收为己用,不但多了一员猛将,还可收伏了那几百黄巾贼俘虏,可大大提升我的实力,所以此人我是非收降不可。”
苏飞顿了一顿,却又叹道:“二叔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可咱们这一次是借了天时才大破此贼,他回去之后,必定会加倍警觉,下一次再想有这么好的机会,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哎呀呀,想那么多做什么,先回城喝酒去,今晚上让弟兄们放开肚皮喝,喝他个不醉不休。”
苏哲却不再多解释,哈哈一笑,搂着满腔质疑的苏飞,便扭头往城门而去。
左右的苏家将士们,听着有酒喝,一个个也是欢呼雀跃,嘴里叫着“喝酒去”,意气风发的还城而去。
周仓的嘴角,却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笑,不由加快了脚步。
傍晚时分,周仓已在比阳城东十里之外。
一路上,他陆陆续续的碰上了不少自家溃兵,便叫放出风声,说自己还活着,以召集旧部。
他在这伙黄巾军中,本来就很有威望,如今败溃的群贼们听说他还活着,便纷纷蚁聚。
入夜之时,周仓终于又聚起了四百兵马。
“大头领,这一仗咱们可输惨了,好在还能聚起这几百兵马,不如我们赶紧撤回卧牛山,重新招兵买马,待重振声势之后,再来找那姓苏的报仇雪恨吧。”
心腹头目范和向周仓进言,其余小头目们,皆也点头附合。
周仓却冷哼道:“大丈夫要报仇就在今夜,何必要等到声势复振。”
众人一愣。
范和茫然道:“大头领啊,咱们刚遭大败,士气丧尽,这几百兄弟也多带伤,现在就杀回去,怎么可能报得了仇呢。”
周仓嘴角掠起一丝得意,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兵法云:兵不厌诈,那姓苏的大胜了我们一场,宣称今晚要跟他的士卒喝个一醉方休,必定作梦也想不到,我们会杀回去,到时候咱们趁着他疏于防备,夺了城门,一口气杀进城去,定可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范和恍然大悟,不禁竖起指拇,大赞道:“大头领当真是用兵如神啊,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杀回去,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啊。“
左右那些黄巾贼们,一看到有复仇的机会,个个又亢奋起来,斗志重燃,叫嚷着要杀回去复仇。
周仓一声冷笑,大手一挥,狂道:“弟兄们,今晚咱们就趁夜杀姓苏的一个回马枪,血洗比阳,报仇雪恨!”
“血洗比阳——”
“报仇雪恨——”
亢奋狰狞的杀声,回荡在夜色之中。
周仓翻身上马,阴冷的目光射向比阳方向,咬牙狠狠道:“你们都记得,一定要活捉了那个苏哲,老子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扒他的皮,喝光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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