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这部日军便衣武装,携带着一部电台。按照李子元所知的军队通讯规律来说,到了通讯联络规定时间未能沟通联系,也就意味着很可能出现了问题。尤其是对于这样单独活动的一支小部队来说,完全可以判断出他们已经出了意外。
按照那个汉奸供述的这股日军便衣武装,与长治日军情报部门联系时间来看。自己打开电台的时候,规定的通讯时间早就过了。但长治日军情报部门,在通讯联络恢复的时候,却并未询问错过规定通讯联络时间的原因,这无疑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一点恰恰违背了任何一支军队,无线电通讯的最基本常识,也是最重要的纪律。实际上几乎所有的军队,只要不是那种乌合之众或是纯粹的文盲军队,对于无线电通讯都有着异常严格的规定。
这其中严格按照规定时间通讯联络,这是首当其冲的纪律要求。无线电是把双刃剑,即能保证远距离的通讯快捷和便利,但也容易被对手监听泄密,甚至是锁定指挥部大致区域。所以一般的军队,对无线电通讯都有严格的规定通讯时间和密码。
对于日军这样的训练异常严格的军队来说,基本上不太可能出现超过规定通讯时间,而无人问津的事情出现。如果这只是一个简单失误的话,那就更加的不可能。军纪是军纪,军事纪律是军事纪律。
说日军军纪差,那指的是对付中国人方面。在面对中国人烧杀掠夺,那是日军有意识的放纵军纪,以提高军队的士气。但日军自身的军事纪律是异常严格的,甚至可以说是异常冷酷的。
对于日军这样有着严格军事纪律,丢失武器上的一个小零件,都要受到严厉处罚的军队来说,出现这样的低级失误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如果通讯联络这种事情都能如此的掉以轻心,恐怕日军也不可能在中国战场上,横冲直撞到现在。
同时这么近的距离,壶北东部山区地带的日伪军,不可能不会发现这支便衣队,已经全军覆灭。而且以日军自身的通讯联络能力,长治城内的日军情报部门,更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没有接到报告。
那么在长治日军情报部门在接到便衣队全军覆灭,同时电台和密码本丢失报告之后,这封电报的内容就相当的可疑。自己从与这支部队遭遇,再加上撤退以及审讯俘虏,耽误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日军情报部门作出反应。
要是这一点都不明白,李子元当初在川西北,就白和红军大学的那些经验丰富的教员,混了几乎整整一年时间了。所以这封电报上提及的眼下正在壶北东部山区,进行扫荡的日伪军即将撤退的消息,琢磨出来一丝不同寻常意味的李子元压根就不相信。
只是这封电报究竟是什么意图?是迷惑自己,为壶北东部山区的日伪军近一步扫荡创造条件,或是只是要试探电台和密码是不是落到自己手中?日军能这么快的就制定出如此紧密的连环套吗?
毕竟日军也不可能详细的掌握自己会鼓捣电台,并懂得一些电台使用的情报。更不会清楚就自己这样的一支小部队之中,居然还有懂得日语的人才。要是日军的情报系统有这么灵敏,估计自己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如果日军情报部门反应如此的迅速,并能在最短的时间做出这样的判断,那么其情报部门主官这个人就真的太可怕了。李子元有种直觉,那就是日军这封电报有两个目的。一是试探电台和密码,到底有没有落到自己手中。第二个意图,应该还是在为壶北日伪军释放烟雾弹。这两个意图,应该是相互联系的。
恐怕自己电台一开机,小鬼子那边就发现了异常,进而快速的做出判断并直接下了决心。自己可能会取得这支便衣队,与其上级之间的联络密码。会取得这支便衣队,与壶北日军之间联络的密码。
但绝对不可能取得长治城内的日军情报部门,与壶北日伪军之间的联络密码。这就意味着,其施展一些手腕、释放一些烟雾弹,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他们很清楚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自己不可能将这部电台和密码本,移交到技术能力更强的上级手中。
就算退一万步,自己部队之中有懂的密码和电台的人。但是技术能力也绝对是处在有限的地步,根本就没有能力靠着一本密码,破译其他日军之间的通讯联络能力,最多也就是浑水摸鱼而已。
并不清楚鹤田沼楠存在的李子元,在琢磨到这里之后,后背隐隐的感觉到一些发凉。说实在的对于洛合勘四郎,李子元并不怎么担心。对于摆在明面上的敌人,他从来就没有害怕过。
但是如果日军的情报部门,可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做出如此快的反应和判断,隐隐的感觉到自己遭遇到了一个最强悍的对手。自己这些判断如果都是真的话,那么这个家伙实在太可怕了。
如果还是在主力的时候,对于这样一个对手还轮不到李子元担心。因为在主力部队之中,天塌下来有上级在顶着,还轮不到自己一个连长操心。但在这壶北,这个对手他却不能不重视起来。有这样一个对手存在,李子元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
在确认了这个想法之后,李子元犹豫了一下将刘连明找了来。让他与郭老三带着一小队,去与日军便衣队作战的战场处在摸一下情况,看看那些日军的尸体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了,立即回来汇报。
不过在刘连明出发之前,李子元再三交待此次行动,让他务必服从郭老三的指挥。也就是说,这次行动以郭老三为主。在整个行动期间郭老三怎么说,刘连明就要怎么去做。如果他擅自行动即便打了胜仗,回来自己也要给予他最严厉的处罚。
对于李子元的要求,刘连明很是有些不理解。但李子元曾经不止一次和他,还有所有干部说过,对于上级的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不折不扣的执行这番话。让刘连明尽管没有领会李子元的意图,但也只能按照李子元的要求办。
李子元这番交待是有用意的。郭老三那种对危险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敏感性,在这种情况之下,可以有效的避开危险。眼下西面情况到底怎么样,自己并不清楚。小鬼子的兵力部署,有没有做过什么调整,李子元也不清楚。
让郭老三带队,可以凭借他的敏感性,避开日伪军的伏击。尤其是在现在大家犬牙交错的时候,这种敏感性可以保证刘连明和他的一小队安全。刘连明实战经验虽说丰富,但为人多少有些大大咧咧的性格。要是让他自己指挥,搞不好会中日伪军伏击的。
在地形复杂的山区作战,谁能保证自己只有伏击敌人,而自己不会被敌军伏击?至少在没有确定日伪军真的已经撤退情况之下,让郭老三带队可以让刘连明他们安全上,多一些保证。
不过在考虑到刘连明本人的性格,李子元特地给他下了死命令,要不然这个家伙是不会理会郭老三的。他要是真的有那么的稳重,自己早就让他接任一中队长了。就是因为这个家伙,在有些方面独当一面还差一些。
在郭老三带着一小队出发后,揉了揉有些发涨脑袋的李子元。尽管已经异常的疲惫,但却不敢休息的将身体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大山。心里面却是盘算着,一旦自己的判断被证实,那么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
就在李子元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郭小山拎着一壶水和一个日军制式猪腰子饭盒走到他面前:“队长,你吃点东西吧。你可从昨天下午开始,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呢。俺特地给你抓了条蛇烤了,你尝尝很好吃的。”
李子元接过饭盒,习惯性的揉了揉郭小山的脑袋道:“你小子还敢去抓蛇,也不怕被蛇咬了。这太行山中虽说毒蛇种类不多,比不上我老家那么多的毒蛇。可也得小心一些,别因为一条蛇造成非战斗减员。老兵,现在就是老子的命知道不?”
被李子元将头发揉的乱七八糟的郭小山,嘟着小嘴道:“队长,你能不能不揉俺的脑袋。好不容易这头发长了一点,又被你搞的像是鸡窝一样。真搞不懂,你咋就爱霍霍俺的头发?俺也是大人了,头发总被你搞的乱七八糟的,很丢人知道吗?”
“还有俺从会走就开始跟俺爹上山打兔子、抓蛇,要是抓条蛇都被咬了,那俺爹非得打死俺不可。再说不毒的蛇也不好吃啊,这蛇的毒性越大蛇肉才越香呢,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郭小山的嘟囔虽说声音很小,可就在他边上的李子元却是听的清清楚楚。看着这个家伙嘟囔着小嘴,像一个女孩子那样,李子元笑了笑又揉了揉他那头,又长的七长八短的头发笑道:“你这个熊孩子,怎么像娘们一样,这么稀罕你的头发?”
“就冲着你这番话,你也是一个孩子。没有到十八岁,就都是孩子知道不?好了,别在哪儿嘟嘟囔囔了。你的心意,我接受还不行吗?不过,你也不能只让我吃独食吧。这大家都还没有肉吃,我这个当队长总得起到带头作用吧。”
“你这个饭我留下,不过把蛇肉给指导员送过去。她本身就是女同志,身子骨比较弱。眼下又正病着,这蛇肉正好好给她补一补,也好早点恢复身体。蛇这玩意有些讨厌,可这玩意大补我还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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