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子元塞过来的一摞钱,这位朴实的农村大嫂连忙推了回去道:“使不得、使不得,首长您的话俺记住了,可这钱俺实在不能要。孩子放在俺这里,你们两口子就放心吧。至于孩子读书的事情,俺记住了,你放心俺一定会按照你说去做。”
这位大嫂推过来的钱,李子元那里肯收。一个死活不肯收、一个非要给,再加上边上帮忙劝说的常娟,场面倒是有些乱。只是在一边吸着烟不说话的老班长,这个时候就显出主心骨的作用了。
他敲了敲烟袋,将烟袋里面的残火控净后,才咳嗽了几声之后,对妻子道:“这小子给你的钱就收着吧,你不收,他是不会心安的。再说,收这小子的钱是天经地义,就当他孝敬我了。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比你想的要复杂的多。”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家里那三个小子,没个人管还不知道野成什么样呢。再说,再晚走,路上也该不安全了。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孩子给他们照顾好,就算是为他们解了最大的后顾之忧了。”
说到这里,他走到李子元面前,用烟袋敲了敲李子元的胸口道:“你小子这次篓子可捅的不小。不过上级还是以爱护你出发,虽说板子举得高高的,但是落下的时候还是高举轻放。你小子一定要记住这次的教训,有时候站的越高摔的就越狠。”
“你记住,你现在是一个正规军的指挥员,不再是游击队的队长。这队伍上不是你的私家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是为某个人定做的,是为了全军制定的,你小子有什么资格去不服从指挥?”
“别说你了,就是师长和政委,也不是得一切行动服从总部首长的指挥?你小子这算是战场抗命,你知道不知道?这次是上级首长爱护你,换了别人早就给你撤职了。我看你小子,到时候还嘚瑟不?”
老班长语气深长的这番话,李子元不仅老实的听着,而且他也真的听进去了。看着自己职务低的多的丈夫,在那边以上级的口吻训斥李子元这个她眼中的大首长,老班长的妻子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担心的拽了拽丈夫的衣角,责备他不该这么和上级首长说话。
虽说第一任丈夫也曾经是一个军人,也牺牲在了战场上。但这位朴实的农村妇女,明显对部队之中那种资历上的差距,不是职务上的差距可以相比的。老班长虽说现在只是一个县的武委会副主任,可是他只要当过一天李子元的班长,就永远都是他的班长。
李子元别说只是一个分区副司令员,就算是当了军长,见到老班长的时候也得恭恭敬敬的。这就是部队中的惯例和军人之间特殊的感情,这不是那种在入伍之前可能一天兵都没有当过,出来就是军官的军校毕业生可以理解的。
这位朴实的,并不理解这些东西。在她的简单思维之中,李子元是一个大首长,比自己丈夫职务高的多的大首长。自己丈夫训人家,这不是自己找苦头吃吗?在中国传统观念里面,还是谁的官大听谁的。可没有听说过,官小的能够训官大的。
对于妻子的担心,老班长回过头对妻子道:“你不用担心,我带出来的兵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很清楚的。这小子鬼着呢,他知道什么事情是为他好。别看他现在当着军分区司令,可在我眼中他还是那个毛孩子。”
老班长的话音落下,李子元却是没有半点的不快。而是郑重的对老班长道:“老班长,您放心,您的这番金玉良言我记住了。我保证以后不在犯同样的错误了,咱们以观后效好不好?”
说罢,李子元拽过常娟,夫妻两个人深深的给老班长和他的妻子鞠了一躬:“老班长、嫂子,孩子就拜托给您二位了。别的话我也不说了,请您二位放心,不管我走多远,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家人。”
对于李子元夫妻的这个鞠躬,相对于有些不安的妻子,老班长倒是显得很坦然。将抱着李子元女儿的妻子扶上毛驴后,牵着毛驴离开了。而李子元夫妻两个看着老班长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心里面有些酸酸的。尤其是作为母亲的常娟,眼睛都有些红了。
如果不是李子元拽着,甚至几次都想要追上去。看着妻子难过的表情,心情同样不好受的李子元,将妻子搂在怀中轻声的安慰着。送走了孩子,只是李子元的第一步。在送走孩子的第二天,李子元又送别了返回工作岗位的妻子。
送走妻子之后,李子元没有再回到那间曾经给过一家三口人温暖,让三口人渡过了一段难忘的团聚生涯的房子,而是又搬回了分区司令部。回到司令部后,正忙着补充调整部队的何三亮,见到李子元搬了回来却是摇了摇头。
将一份报告放到李子元的手中后道:“这次,战后兵员补充,按照你的要求。我们从被俘的伪军中,动员了军龄在一年以内,身体没有什么疾病的一千七百多人留下来。其余的不足,已经由各县动员完毕,现在正在进行集中整训。”
“其他的伪军俘虏,已经按照军区的要求,移交给了七分区遣散。这些俘虏大部分都是河南人,交给七分区遣散还是比较合适的。现在留下的俘虏,正在由马主任带着进行政治学习,进行诉苦教育。”
汇报完毕兵员补充的问题之后,何三亮将军区来的一封电报交给李子元后才道:“不过有一个消息,你恐怕不会太高兴。军区来电,将二团调到黎城境内,划归军区作为直属部队。我们分区的空缺,军区决定由壶北与潞东的两个独立营,重新编成独立二团。”
接过电报仔细看了一遍之后,李子元将电报递回何三亮后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部队调动和调整都是正常的事情。咱们不是军阀部队,也不是那边自成体系,别人插不进手的杂牌军。”
“是有着严格组织和纪律的部队,上级要调咱们那支部队,咱们做下级的就只能服从。军区这次调整建制,肯定不是就他们一个团。我估计原来下放给各分区的主力部队,这次都要都调回军区直属。你要加快补充速度,在他们调走之前一定要补充完整了。”
“武器装备上,也不要去打埋伏、更不要更换。现有的装备一律不动,给调整补充的就给补充。还有,除了董平调到分区来之外,其余的干部也一律不要进行任何的调整。另外,新的部队编成一定也要加快速度。”
“不仅新的二团,要抓紧时间编成。潞东与壶北两个独立营,重新组建的速度也要加快。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我估计就现在的局势来看,恐怕短时间之内就要有一个大的变化,留给我们的准备时间不多了。新编成的部队,尤其是新二团一定要在最短时间之内形成战斗力。”
李子元所谓大的变化是什么,他没有明说。已经习惯了他脾气和性格的何三亮,也没有去追问。在李子元定下方案之后,军分区司令部一干人便连轴转了起来。调出部队的人员补充和调整,重新组建部队的人员和调整,让两个人都忙的无暇分身。
新组建部队,李子元手中武器和装备自然是不缺的。晋城一战,李子元缴获了大量的武器装备。除了上缴军区一部分之外,新的部队组建也并不缺乏武器。以壶北与潞东两个独立营,加上一个从几个支队各抽调的连队为基础组建的新二团,编成的速度很快。
一个月之内,这个新二团便编组完成。全团除了三营使用国造七九步枪和捷克式轻机枪之外,其余两个营每个连九挺歪把子或是九六式轻机枪,外加上四个掷弹筒,步兵都是晋城战斗中缴获的三八式步枪。
团直属一个装备了二挺苏制水冷重机枪,四挺九二式重机枪的机枪连,四门迫击炮和两门九二步兵炮的炮兵连。两个重新编组的独立营,速度虽说慢了一些,但是两个营的装备也先配齐。
除了老部队升级换装之后留下的武器装备之外,李子元又给两个独立营加强了部分武器。每个营都有下辖四个连,除了每连装备了六挺从晋城战场,缴获的法制轻机枪,以及三个掷弹筒之外,每个营还直属三挺重机枪。
在武器口径上,李子元也尽可能的做了一定的调整。这两个新成立的基干营,使用的都是从伪第六方面军缴获的法制轻武器。日军给那个伪第六方面军配备的法制武器,这次几乎全部落到了李子元的手中,装备两个基干营没有任何的问题。
原有从那个独立十四旅缴获的意大利造步机枪,则被李子元改为储备物资。对于李子元来说,卡尔卡诺步枪性能还可以,但是弹药口径特殊。虽说都是六五口径,但是与三八式步枪使用的六五子弹,根本就不能通用。
这种口径在国内不像是六五和七九口径那么普遍,打光了就没有地方补充。这次缴获的数量虽说很大,可毕竟总数上还是有些不足。最关键的是,李子元发现这些意大利造的轻武器,因为保养的并不好,在加上当初制造的水平就一般,所以状态都很差。
在加上使用年头过长,除了日军将驻华意大利军队缴械,并占领天津日租界收缴的意军储备货之外,很多武器已经是附件不全。在缴获的其他战利品足够的情况之下,李子元考虑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将这批武器全部转为储备,而直接配发给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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