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前世的缘

　　纯粹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水、没有空气。

　　既不存在方向，也已淡忘了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间，也或许是亿万年。

　　黑暗，仿佛从未变过。

　　可是现在，随着九个古老符咒的出现，黑暗退散，光明孳生，黑暗的永恒被打破了。九个乳白色的符咒，像是被风吹起的轻烟，正不绝如缕地在黑暗中变幻着形状，沿着奥妙繁复的轨迹扶摇直上。最后，九个符咒终于缓缓地交汇、纠缠在了一起，然后继续盘旋着往上攀升，在无边的黑暗中长成了一株乳白色的藤蔓。

　　这一株神奇的藤蔓通体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在黑暗中不知疲倦地往上抽芽、生长着。

　　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片、两片、三片……共十二片肥厚粗壮的叶子在藤蔓上长出，同时藤蔓顶端，一朵乳白色的小花也开始在黑暗中绽放。

　　很快，花朵由盛而衰，最后凋落消散。这一株神奇的花藤，包括那十二片肥厚的叶子也开始迅速地枯萎。原本极其浑厚的乳白色光芒，此时尽随着花藤的枯萎变得极其微弱。在最后的一刻，藤蔓、叶子、花朵，在所有的东西都完全枯萎消散后，整个世界，又重新回归到了黑暗的怀抱中。

　　黑暗……无边……永恒。

　　亘古以来，这世界似乎便一直是黑暗的。

　　当这黑暗中开始传来第一声鼻息的时候，突然一颗乳白色的种子猛地在黑暗中爆发出了炽烈的白光。相当惊人的爆发，一圈又一圈乳白色的光环，以这颗种子为中心源源不断地往外扩散。横着、竖着、斜着，一圈又一圈，就像湖面投入了石子似的，前面的光环尚未完全消散，后面的光环却开始扩散开来。

　　当黑暗中呼吸起伏的声音清晰可闻的时候，这一颗乳白色的种子却突然划出了一道明亮耀眼的轨迹，消失在那永恒的黑暗之中……

　　在另一个黑暗的地方，已经死去多时的牟凡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

　　脑海中，白色种子猛烈爆发的异象尚未完全消散，牟凡已经想翻身坐起。

　　“咚”一声闷响！

　　牟凡“哎呀”一声，接着重重地往下躺倒。

　　“我……我这是在哪里？”虽然睁着眼睛，周围却没有一丝光亮。

　　伸出手去触摸，牟凡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个狭窄的空间中，这空间狭窄到连自己伸出右手去触摸鼻子，也只能先屈着掠过左臂，然后才能够得到。

　　牟凡此时无暇去思考那颗白色种子的问题，急放出神识查探周围的情况。这一查探，牟凡顿时大吃一惊。

　　“我……我已经死了么？”

　　牟凡的神识已经清晰地感应到，自己正躺在一具极其名贵的棺木里，被埋到了两丈深的地下。

　　“慢着，让我好好地想一想！”牟凡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连忙仔细地回想着事情的经过。

　　“对！我当初被突然窜上来的冷宗主一拳击中，然后又被他的‘天神御剑诀’贯穿了身体……嗯，照这么看来我的确是死了才对！”牟凡在黑暗的棺木中微微点着头，似乎觉得在冷如冰如此强悍的法诀下如果还能不死，那就是一件相当值得惊讶的事情了。

　　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牟凡突然震惊地叫了起来：“不……不可能的！我的身体明明被那柄青色气剑穿破了才对，为什么一点伤也没有？还有，我还听到了胸骨碎裂的声音，怎么现在竟然完好如初？”

　　牟凡惊得魂飞魄散：“我……我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

　　费劲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嗯，是热的。再用力掐掐大腿外侧的肌肉，嗯，也很疼。之后用力咬破舌尖，感觉到一丝咸咸的、腥腥的味道，那是血！

　　“这么说，我没有死！”牟凡开始高兴起来。毕竟知道自己仍然活着，无论是谁都会在心中暗自庆幸的。

　　“可是……我是怎么活过来的？难道是云姐姐她们救了我？”这个念头刚一生起，牟凡立刻就在心中否定了：“不可能。如果是云姐姐、掌门师伯他们救了我，那就不会把我葬在这里了。这里可是圣贤峰后山的竹林啊！”

　　牟凡的神识伸展之下，后山碧绿的草地，茂盛的竹林，还有那条整洁的碎石小径，无一不清楚地尽收脑海之中，甚至连自己坟茔旁边的元虚师伯祖的墓碑，在这一刻也显得如此清晰。

　　“我的神识怎么会强大了这么多？”牟凡此时相当惊讶，以前自己费尽全力地伸展开神识，也只不过勉强覆盖住整个圣贤峰而已，可是如今，只要心中动一动念头，强大的神识便笼罩了整个希陀山脉。

　　希陀山脉啊！横亘在华夏大陆中部、绵延数千里的希陀山脉！想不到自己的神识竟然强大到可以毫不费力地就延伸覆盖住了。

　　连绵的青山、蜿蜒的河流、啾啾喳喳的飞鸟，甚至是正在山间小溪旁栖息的猎户……整个希陀山脉中的一切，牟凡此刻都能够轻易地窥探到了。

　　“噫，有人来了！”来人还在前峰的小径上，牟凡的神识便已经察觉。

　　“好厉害！以前必须得自己主动伸展开神识才可以查探到周围的动静，可是现在，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全都像画卷一般自动地浮现在脑海中！”牟凡心中兴奋不已。自己变强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离修炼的巅峰，又前进了一大步呢？

　　其次牟凡一直以来就没有放弃过自己的理想，那便是追求修炼的巅峰。

　　从怒沧江边遇到蛇妖芷蚺开始，到日前被冷如冰击伤，这一切遭遇都让牟凡越加清晰地明白到一件事情，那便是实力决定一切！

　　牟凡从小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一直生活得无忧无虑，可以说，在牟凡的心目中从来都不曾真正地嫉恨过谁，即使是被冷如冰击伤，牟凡也没有生起过报复的念头。牟凡的出身造就出了他极高的心境。也许，追求变强，那才是牟凡真正所要追求的，“崇天门”，在牟凡心中，那只不过是暂时的栖身之所而已。

　　林间小径上，细碎的脚步声清晰地传了过来。脚步缓慢而没有节奏，甚至还有点儿踉跄。

　　牟凡不用特意去查探也已经知道来人是云无依了。

　　“云姐姐也真是的……怎么走路也像是担着一副心事的样子？”牟凡随即恍然：“哦，我明白了，云姐姐恐怕也是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如此难过。”想到此，牟凡开始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似乎在心中正有什么东西在吞噬着自己的心。是被这份感情感动，还是因为伊人伤心而难过呢？

　　“嗯，一会等云姐姐过来了，我再从这里出去！待会姐姐见到了我还活着，想必也会非常高兴吧！”牟凡用右手指节轻敲了敲周围结实的棺木：“呵呵，这个地方可困不住我啊！”

　　此时，一身素妆打扮的云无依已经挽着一个竹篮走到了坟茔前。

　　云无依全身洁白，鬓边戴着一朵小白花。来到坟茔前，云无依轻轻放下了竹篮，将篮子里的火烛取了出来，轻轻地点燃后，再用力地插在了牟凡墓前。

　　当牟凡从墓穴中伸展开来的神识看到云无依鬓前的小白花时，心中不由猛地一震，开始回想起黑暗中的藤蔓、叶子，还有那朵神奇的小花，以及最后猛烈爆发开来的白色种子。

　　“那九个符咒……难道这真的是梦境吗？”牟凡想要仔细回想的时候，思绪却被云无依的低泣所打断。

　　云无依此时已经将纸钱烧起，两行无助的清泪顺着姣好的脸颊垂下，声音哽咽地道：“小凡，请原谅姐姐……冷如冰修为极高，手中又有仙器‘紫绶仙衣’。小凡，你的仇……恐怕姐姐这辈子也无法替你报了……”

　　“……数百年前，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我身边走远，却没有想过要伸出手去挽留……数百年后，上天又让我遇见了你……可是你……”云无依双肩微微颤动，低泣声清晰可闻：“不过小凡，姐姐也不想去渡什么天劫了，就这样兵解了吧……希望来世，还有能够与你相逢的一天……”

　　听着云无依心碎的话语，墓穴中的牟凡只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碎了，不但鼻子倏地涌上一阵酸楚，就连眼角也微微湿润了起来。此时他开始在心中暗骂自己道：“牟凡啊牟凡，你如果还是个男人的话，就不应该让姐姐如此伤心难过。”

　　“嘭”一声大震，在尘土飞扬中，牟凡结实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云无依眼前。

　　看到那张熟悉的、略显苍白但却充满英气的脸庞，云无依缓缓站了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小凡，真……真的是你吗？”

　　“姐姐，是我！”一阵揪心的疼痛涌上心头，牟凡紧走一步，握住了云无依柔若无骨的双手，然后捂在自己的脸上、唇边，轻轻地熨着、吻着。

　　牟凡这个大胆的行为将云无依猛地吓了一跳，她想缩回手去，可是却被牟凡紧紧地握住了。

　　“小凡，你……你别这样……”苍白无力的话语显现出了云无依软弱的一面，她低垂着头，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双手。

　　“姐姐，我们不要再躲了，好吗？我知道，姐姐你也是欢喜我的，对不对？”牟凡深情地凝视着云无依慌张的双眼，突然张开了双臂，紧紧地将之搂在怀中。

　　在牟凡的怀抱中，云无依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般，下意识地轻轻挣扎着，不但身躯因为惊悸而微微颤抖，连平时从容的眼神，此时也开始逃避着牟凡炽热的目光。

　　牟凡紧抱着云无依的双臂没有丝毫地松动，左手轻抚着云无依柔滑的肩背，张开的右手五指轻轻将云无依的螓首按在自己胸前。嗅着云无依身上的幽香，牟凡将脸凑到了云无依耳鬓边，低声倾诉道：“姐姐，上天既然让我遇见你，那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我牟凡这一生，也只想和姐姐你在一起！永远地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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