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飚坐在面前,畏畏缩缩的模样,更让李国楼相信丫鬟小琴岂能看上这种窝囊废。这是一个没有个性的奴仆,就是一个跟屁虫,看着主子徐小虎行事的跟班。
徐飚惜字如金,每一个问题好似让他伤透脑筋,看得出来他不想回答问题,又好似为问题伤透脑筋,难道他是傻子不成?听他说话就是活受罪,连耐心超常的艾海亦是挠着头皮,等待徐飚常规的回答已经这么困难,要让徐飚吐露秘密是要有多大的耐心,至少需要磨半天嘴皮子。
李国楼实在听不下,挥手道:“徐飚,你出去,待会儿我再找你单独聊,现在我们没有时间让你慢慢想。我会扫听你的为人,若是你故意逗闷子,我不会放过你的,牢饭让你吃个够。”
徐飚再次紧锁眉头,还不愿走,思考着李国楼的问题。
马德全走近身旁,一把提起徐飚,驱赶徐飚离开,喝道:“呆子,叫你滚,我今天就会把那你的老底全部揭穿。若是你是装出来的,我就叫你装一辈子。”
这次徐飚茫然的问道:“官爷,你这话什么意思······也好让我想明白。”
马德全喝道:“老子把你打成傻子,你就永远这样了。”
徐飚抬头看向马德全,一字一句回道:“我生来就是这样的······被人骂了无数次······还是这个样······我不傻·······只是反应慢一点······你们莫非当我是傻子啊······我是说话慢一点······但身边的人知道······我天生不会撒谎······官爷这你也好去扫听一下。”
艾海瞧出真相来,这是个有语言障碍的人,要说每句话都要好生组织一番,不是正常人。急道:“好好好!我相信你没有糊弄我们,有时间我们再聊,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听你述说,昨晚你做了些什么?你是我大爷,请你走吧。”
徐飚被三名捕快赶出门,俱都在摇头叹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耐心的人,让人感觉到活着是费劲的事。
艾海苦笑道:“我再听徐飚说下去,会撞墙的。这哪是人啊。分明是拿人魂魄的小鬼,谁愿意和他聊天,会短命的。”
李国楼抚摸着下巴,道:“嗯!等我有时间找徐飚聊天,也好锻炼自己的耐心,这个人不错,若是我找奴仆就找他。让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知道人活着是多么有意义啊。”
艾海嘿嘿笑道:“小李子说过的话要算数,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不能忽悠我们。我帮你记下了,若是徐飚没有差事,我就把他领到你家门。”
李国楼呵斥道:“去你的,光榔头!开个玩笑不行嘛!我真的被徐飚整得头痛死了,这是个妖精啊。谁受得了。”
艾海摇头反驳道:“小李子这你又不懂了,这种人说话不顺溜,但会伺候人,不会让你担心。你吩咐他做的事不会打折扣,彻头彻尾一个好奴才,所以徐小虎才会带他在身边。懂了吗?”
李国楼白眼,说道:“懂了,不过我没钱,养不起仆人。”
艾海长叹一声道:“小李子,这不是有你自说自话,你忘记我是什么人,你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但这还不够,不出一天我会把你的老底翻出来,至于你说你不是河北人这件事,我也会给你一个答案,让你知道祖宗到底是哪里人?”
房间里有了笑声,审案子时间漫长,说话没有乐趣,都是有一套公式,形式大于内容,要照搬照抄。枯燥繁琐的事,不能让阴暗的案件控制情绪,要学会自得其乐,振作起精神,继续和剩下的人磨嘴皮子。
李国楼等三人,喝了几口茶,他说道:“接下来就让魏小六过来,他和魏小七都是和徐飚住一间房的人,听听小六子说话有没有什么漏洞?这小子,我就是看着不地道。说话遮遮掩掩,一看就是一个鬼机灵。”
艾海哈哈一笑,道:“我就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这和我是同类人。笨蛋就留给你吧,物以类聚嘛。”
李国楼心里觉得奇怪,他武功高强,能打敢冲,可就是怪了,没有人会怕他。只要互相之间熟悉,就会被人占便宜,这是为什么呢?他没有想到过那是因为他的脸长得无害,没有威仪,光滑如鸡蛋壳,哪会有人怕一只“童子鸡”。
已经审案快一个时辰,天已经微明,雄鸡在外面报晓,黑夜过去,大白的晴天终将出现。李国楼、艾海、马德全站在水井边,洗一把脸,他们再次燃烧起斗志,从新跨入东厢房。一个不眠夜已经过去,等笔录做完,他们就可以休息了。
是这样吗?李国楼转看向西侧的那间房,那里还有七个人被关押在一起,里面有几个是清白的呢?李国楼心如刀割,他不愿看见人是丑陋自私的,但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讥笑。
魏小六孤零零站在东厢房等着他们进入,艾海瞥眼道:“小六子,案卷可以看吗?谁让你看的?”
魏小六嘿嘿一笑,道:“官爷,是你故意让我看的,我不看白不看。不过官爷你是怎么知道我看了几眼案卷?”
艾海整理一下案卷,说道:“聪明人以为别人都没有他聪明,所以有好处他总是跑在最前面。而有危险呢?聪明人小六子,你说他会怎么做?”
魏小六低头道:“那个聪明人会躲起来,但那个聪明人没有看清危险,所以才会被人打翻在地,官爷这下你变得聪明了吧。”
艾海道:“那聪明人的意思是说,为了撇掉危险,所以聪明人离死去的人远远的,不愿抢救倒地之人。是这样吗?聪明人。”
魏小六嘿嘿嘿傻笑,一瞧就是装傻,他的小心思大白于众人面前,他不愿惹祸上身,既然有功,就领赏赐。其他的事情让别人去分,过失就不管他什么事。
艾海问道:“小六子,既然你这么聪明,应该比傻子徐飚更讨小琴喜欢。那就用你的聪明才智告诉我,小琴三番五次来到这里,真的是找徐飚说话吗?”
魏小六急道:“我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小琴到底喜欢谁?她是故意在徐副总管面前露脸的,其他人木知木觉,小琴以为我不知道,但我是什么人,聪明人啊,是不能糊弄的。”
艾海转向李国楼,两人交换一下眼神,与他们的想法相同,小琴是个想攀高枝的人,勾引不上老爷魏文少,第一档的管家也是她理想的夫君。
艾海正色道:“魏小六,给我老实讲,二奶奶是否和徐小虎有一腿?你若是说谎话,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回衙门,聪明人应该知道衙门里有什么?”
魏小六回道:“只要是男人都会对二奶奶有兴趣的,但我们又是人,怎么会做禽兽不如的事。我们府里的人可没有像满八爷这种下流胚,大家和和睦睦,最多魏壮勇占小琴一些小便宜,还要在我与小七子面前夸耀几句。徐副总管可清高得很,就算他会娶小琴,也是做小的,他在魏家是有珍宝轩股份的人,身家和我们大不同。至于二奶奶,谁会打她主意,不是自己找死,只要在魏府活着的人,都有脑子,没有人往洋人的洋枪洋炮上撞。小李子对吗?”
魏小六已经看出李国楼那条不着调的短辫子,说出来的话,对付假洋鬼子李国楼恰到好处。
李国楼没有搭理魏小六的搞笑,而是说道:“魏小六,把你打完麻将后,一举一动细细道来,再给我想清楚,你跑进院子里,发现有谁还在院子里,这是你立功的机会,替二奶奶报仇比什么都重要。你懂吗?”
李国楼还是不相信魏小六,他要看看魏小六到底是怎样的人?有些事不像魏小六说的那样,魏小六有些举动正常,有些反常,虽然魏小六进门后自圆其说。但李国楼天生有异于常人的感知,他感到魏小六说谎了,又抓不住魏小六在哪里说了谎话。
魏小六想都没有多想,急道:“小李子真的没有,我该说的,早就与你说了两遍。你再问我还是这么回答。老爷、二奶奶这么好的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就算死,也要抓住罪犯,所以我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也是第一个叫杀人啦!其实官爷你们也知道,那是胡诌,我说杀人,只是要其他人帮我。我没有进南房,只是听见二奶奶惨叫,又看见有影子蹿出来,不似我们府里的人,我想抓住他,被他踹翻在地,急中生智就叫了一嗓子。”
李国楼问道:“那我听见有人问,小玉是你吗?那个小玉是谁?”
魏小六脸色刷白,慌乱紧张,一下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马德全拍拍他腰间的手铐,喝道:“小六子,你跟我到衙门回话吧。”
魏小六急道:“小李子,我实话实说,我眼睛花了,以为满八爷是我死去的爱人,她是个大块头,就叫小玉,三年前生病死了。当时院子里昏暗难以看清,所以我第一反应是女鬼小玉吓着二奶奶了,就乱叫了一声。这件事府里人都知道,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我没有说谎。”
李国楼犹如被人打了一闷棍,他自以为抓住案犯的漏洞是这么回事,看来是他想歪了。这也告诉他,许多事情会扰乱正常思绪。所有的思路,又要从新整理,这一次他要找出案犯真正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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