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李国楼还没有吃早点,那巴子就来了,两人喝着豆汁,就让李国楼趟上烦心事。那巴子来诉苦来了,珍宝轩店铺里的事,还有宝芝房装修的事,全部倒给李国楼听。
李国楼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怎么会去想这种烦心事。
李国楼好不容易,接了个茬,说道:“那巴子上面的人我替你搞定,下面的人给你添堵,管我什么事。俗话说阎罗好说话,小鬼难缠。这就是做事的人和吹牛皮的人最大的区别,现在就是考验你能力的时候。退一步你又回到过去,收些小钱,整天游手好闲,哪里都能冒泡,哪里都不把你当回事。进一步你就是京师叮铛响的名人,宫里有后台了吧,衙门里有兄弟了吧,再加上王五以后给你撑腰。谁敢惹你,你就给他个肝儿颤,拍死他!”
那巴子吃着油条,嘿嘿一笑道:“我就是来听你说几句激励人心的话,如今我做的事,家人里都不知道,还以为我在外面瞎忙活,替别人张罗呢。我又听你的话,不敢跟我姐说,省得她的大喇叭在外面胡吹,我是里外没有说话的人。”
李国楼插话道:“哎!提到你姐,你小子太不地道了,你姐已经是大姑娘了,你还不给她找个婆家,一份嫁妆也不肯出啊。”
妇女以后到了婆家有没有地位?就是看一份嫁妆。像那财金这种破落的满族家庭,有点高不成低不就,嫁个姑娘也变成难事。满族人虽然已经和汉人通婚,但女的大多数还是要嫁给满人,还要做大妇,这对那财金这种家庭负担还是挺重的,很难找到合适的男方。
那巴子回道:“我这不是一直给我姐存钱吗?两年里我会把我姐嫁出去的,在家里整天练盘腿功,我也看得闹心。你小子要是满人就好了,我把姐姐这里一送,洞房花烛夜现成的。啊呀!你看二哥又说走嘴了,赶紧转舵!”
李国楼只好摇头,那巴子的嘴臭着呢,再说话去就没边了。
李国楼又问了那巴子拜干爹的事,那巴子对这种事也不是很懂,扯到黄天霸的十三太保上面去,反正黑帮老大的徒弟,就是干儿子。
那巴子说道:“这种事多着呢,以后你也会拜干爹的,这上面的规矩每个帮派不一样,认真一点的帮派,开香堂请客场面闹大了,马虎一点的帮派磕个头了事。你现在又没有什么徒子徒孙,认了就认了,别人也不会说闲话,以后地位高了,这种事就不能马虎,有的可以收入门下,有的要叫徒弟收。黄天霸只有十三太保,那才叫稀罕,个个名字响当当,都有自己的字头。你若是收上几百个干儿子,那就不是干儿子了。”
李国楼问了一句:“那叫什么?”
那巴子嗤笑道:“那是掌柜的别称,不稀罕了。”
李国楼明白了,点头道:“哦,原来和叫一声大哥不一样,大哥可以随便认,干爹倒是不能随便做。”
那巴子道:“我再给你到外面扫听一下,看到底什么样的规矩最好。太繁琐的门规你也吃不消,太随意的磕三个头,这种事以后别做。小六子给你来上这一手,一定是二奶奶教的,只有她在江湖上混过,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你小子以后千万不要上二奶奶这条船,这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主,眼界高于顶,吃的都是顶尖的大户。我对二奶奶是提放着呢,会帮你们搂住钱的。”
李国楼嘿嘿一笑,道:“我们也是吃顶尖大户的主,你不是乌鸦变凤凰了嘛。”
那巴子笑眯眯,道:“小李子,和你讲老实话,我已经二天二夜没有睡觉了,不和你说清楚,以为是场梦。昨天我终于见到安德海了,那架势不由不让人崇拜,我是使出十八般武艺,安德海那张脸从没有表情,到点头称许我,还说我若是早点入宫,大大的有前途。我是什么人,顺杆爬的本领无人能及,终于让我做上干儿子啦!”
李国楼问道:“花了多少银子?”
那巴子压低声音,道:“三千两,再加上赵孟符的长卷一幅。”
李国楼点头道:“二奶奶还是挺会做人的,以后宝芝房的生意不用我操心了,你也搞得定。你要管好你这张嘴,不要再去泡茶馆了,有什么事我们俩随便聊。以后我再给你介绍几个假洋鬼子,他们也喜欢收集古董,都是些暴发户,没有眼光的,你只要不用假货骗他们,以后生意长着呢。”
那巴子凑近李国楼耳朵,说道:“其实好多古玩叫吃不准,那就当真的卖,古人做的那个假货,我们也没有办法去辨别。”
李国楼瞧着那巴子贼眉鼠眼的脸色已知,做古玩生意的人也在造假,“古人”就是不能让人看见的人,珍宝轩里面一定养了几个这种“古人”。
钱水屏进门,还想替李国楼、那巴子泡茶,被李国楼阻止了,他们都没有时间闲聊,趁着吃早饭的时候说几句就够了。
李国楼说道:“明天中午你去请李叔吃饭,陈香芳也去,后门的事,我自己和李叔说,若是说不通,你们俩可不许怪我。怎么被你们想出来的,好好的后花园再开一扇门,只想着给客人方便,没想过要让别人说闲话的吗?”
那巴子急忙推脱道:“不是我想出来的,陈姐的话,我敢不听吗?予人方便,予己方便,这是共赢的办法,你连这个也看不出吗?”
李国楼被那巴子说的无话可说,边上钱水屏笑眯眯看着他呢。心里想到明天能见到陈香芳,李国楼心里暖洋洋的。
李国楼和那巴子肩并肩离开院子,在王记剃头行一起剃头理发,两人整理好仪表拱手告别。
今天衙门里包一同值守,早上要点卯,不过李国楼官职低微,轮不到他在包大人面前露脸。所以他不急,身穿一身绸缎马褂在衙门的门房间登记好身份,跨进天字号大院。
姚错手下有三个小队,李国楼是丙小队队正,他的手下都在最西面的一间房里,算上他一共十个人。
李国楼在一片恭喜声中,从艾海手里接过一包碎银。在手里掂了掂分量,问道:“多少?”
艾海凑在李国楼耳朵旁,说道:“一共五两银子,不要装大拿,好好收着,这是规矩。”
虽然大家都在哭穷,可身上穿着一张虎皮,这些银子还是凑得出来。
李国楼随手将一包碎银扔在桌子上,说道:“弟兄们辛苦了,既然大家给了我一份见面礼,我就在这里说几句大话。你们都是没有后台的人,来到我的小队上,是我的福份,也是你们的运气,只要你们不出卖丙小队,当我是长官。以后我就罩着你们,以后兜里没有几百两银子,我是你们孙子。”
除了艾海、马德全严肃认真依然站立不动,其他七个人已经“李长官!李长官!”乱叫,开始表忠心,眼神里充满了欲望,那是对金钱的渴望。其中金耳朵第一个拔出短刀,单腿跪地,在手臂上划了一刀,发誓诅咒起来。
李国楼瞧着金二子,不由苦笑,大哥姚错不要金二子做跟班了。只因为金二子想跟随二哥邬得福,有些想背叛大哥姚错。没有想到大哥姚错和二哥邬得福和好如初,一脚便将金二子踢到他这里来了。
金二子是颗钉子,随时会要李国楼的命,可能是姚错或者是邬得福安排在他这里的眼线,李国楼不好拒绝,只能吞下这颗苦果。施人以恩!李国楼现在只能先这么做,养不熟也没有办法。
感激的面容浮现,李国楼扶起金二子,告诉金二子以后不许随便拔刀子。
李国楼亲手帮金二子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心里在想:衙门的风气真是坏了,怎么表忠心用上黑帮的那一套,待会儿要单独和金二子说。这种习气不能在衙门里助长,长官若是知道,会以为他是黑帮的人呢。
李国楼不知道的是,金二子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就是想要把李国楼按死在黑帮的位子上,心里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没有想到李国楼十分警觉,没有助长这种风气在丙小队蔓延。
李国楼依然对金二子提放着,有的人见上一面,就能看出人的本质,他对金二子打心底里不喜欢。
一段别扭的江湖情过后,李国楼继续说道:“我最不喜欢把后背留给敌人,所以我要看见你们都是敢打敢杀的好汉,保护着自家兄弟。若是只想穿着虎皮吓唬人,我只好告诉你,丙小队不适合你。当然我也不会像黑帮那么要你们交什么投名状,你们都要锻炼好身体,把武功练好,把枪法练准。练好的人,我就留下,练不好不要和我套交情,你们送我五两银子,我给你们十两银子,赶紧走人。桌子上的银子我收下,不过我不藏着兜里,全部给你们买吃的。以后我要在练功房里看见你们的杀气,谁要是偷懒,我就让他巡夜去。”
一听到巡夜,这些捕快立刻变脸,这是最无聊的事,又冷清又没有花头,差不多就是更夫,这是衙门里混得最差的人干的事。当然轮到巡夜不算在其中,这是排班,和专门干巡夜的衙役是不一样的。
艾海插话道:“李长官的意思是说,以后你们只要早上好生练功,中午的伙食李长官包了。”
这下其他几名捕快一起大叫起来,有人每天请吃午饭,立刻干劲十足。都在说好长时间没有到练功房去了,实在没有时间啊!现在好了有一位体贴的长官,只有豁出命来好生练功。
李国楼注视着九名手下,他们的皂衣已经破旧,身材偏瘦,有些人头皮也没有刮干净,邋里邋遢,不注重易容形象。这是个艰苦的时代,国家在打仗,人民在受穷,而这些原本算是人上人的捕快,也没有多少油水,一层层盘剥下来,只比老百姓好一点。有人请他们吃一顿免费的午餐,就肯流汗练功。若是再花些小钱,这些人就肯流血拼命。李国楼庆幸他赶上了好时代,不用花太多银子,这些人都会变成他手里的武器,这九名手下就是他立足刑部衙门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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