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慢慢来磨洋工

　　国楼一股洋人的贵族派头走进了翠云阁，他不似那巴子低眉顺眼的奴才样，也不像魏小六的色咪咪样，一幅派头十足的模样展现在安德海和李莲英的面前。和太监打交道还是奴才样，有哪个太监不会呢？李国楼早就算计好了，他要交的是朋友，不是认干爹。他不一样有家族背景，做事还要考虑李氏家族的利益和名声。

　　李国楼要让两位大太监对他刮目相看，朋友之间互相帮衬赚钱才是至高境界。他潇洒的脱帽鞠躬，说道：“安先生、李先生，在下李国楼来京师一年多才见到两位，荣幸之至。”

　　太监最会装两副面孔，一幅就是低眉顺眼的奴才样，这是给他们的主子看的，另一幅就是装大拿，这是给他们拿捏得住的人看的。平常的时候太监也是正常人，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太监都有，刻薄阴毒的太监是书上加工出来的形象。

　　像明朝魏忠贤，多少人依靠上他取得富贵，心里会不感激他吗？魏忠贤没这么坏，他只是弄权。读书人没有权力了，就把魏忠贤说得十恶不侧。在魏忠贤手里满人被打得满地找牙，没有丢失大明国土。魏忠贤有帅才，明崇祯皇帝死之前说出他最后悔做的事就是不该杀了魏忠贤，有魏忠贤在李自成不会攻入京师。权力斗争你死我活，读书人斗不过魏忠贤，也斗不过李闯王，更是把大明江山给弄丢了。读书人最痛恨太监弄权，他们可以弄权亡国，但太监弄权没有亡国，那笔账也要算到太监头上。因为历史是读书人写的，笔杆子永远掌握在读书人手里。

　　人就是这样，形象对人冲击最厉害，特别是第一印象，常言道：“一眼看到死！”就说明人的第一印象多么重要。李国楼的形象给了深宫里的两名大太监强烈的冲击，从来没有人和他们这么打招呼，好似看到了洋人，还叫他们“先生”呢？多少年没有听到过有人叫过他们“先生”。

　　歌姬黏糊一阵，一直抱在怀里也怪累人的，安德海和李莲英站起来回礼，好似两国大臣见面，一丝不苟的弯腰拱手。

　　安德海三十岁不到，宽脸庞大嘴巴眼睛细小单眼皮身高一米七不到，身形健壮。民间传说他是慈禧太后的相好，是宫里第一红人。看人不笑时不怒自威，有股做大官的架势。

　　李莲英二十岁出头脸色白皙，国字脸细眉毛，已经养成眼睛喜欢下垂看人的习惯，身形也很粗壮，身高超过一米七。李莲英脸上总挂着笑意，看起来比安德海人缘好，民间对他的评价也比安德海要好，会做人对手下的宫女、太监并不苛刻。

　　安德海和李莲英都穿着富商的绸缎马褂，从他们两人身上李国楼得出，慈禧太后喜欢强壮的太监。

　　李国楼坐在安德海的一侧，大家第一次见面，先喝了一杯酒，表示礼节上的尊敬。

　　寒暄过后安德海咪咪笑着说道：“假洋鬼子，你怎么才来，这不是你爱人的场子，哪有情郎不压阵的道理？”

　　李国楼端起茶杯，笑道：“我早上去刑部报到，同义堂来人报案，他们的东家上吊自杀了，我就去看看，两位想不想听听我怎么破案的？”

　　安德海眼睛一瞪，道：“不是自杀的？”

　　李国楼道：“自杀案！我早就来了，哪能让两位大佬等我呢？”

　　李莲英手一挥，让几名旁边唱小曲的人停下，这种小曲一年听到头，还是对宫外的事情感兴趣，随口道：“假洋鬼子，快说来听听，你的京片子蛮地道的。”

　　李国楼洒脱的一笑，开始诉说起破案经过，不仅两位大太监听得入迷，旁边几位也第一次听见李国楼说破案经过，都在聚精会神听说书。六名歌姬也没有动筷子，都把眼神瞄向李国楼的身子板。

　　说完侦破案件经过，李国楼拿起一只茶壶替两位大太监倒茶，微微一笑道：“安先生、李先生，你们听的得劲。真的在破案过程之中，穿插的小细节海了去，让人一下子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有的好烦恼了，所以我才这么晚过来，多有得罪。”

　　安德海点头道：“嗯！蛮好蛮好，喝过洋墨水的人还是有点水平，就是太会卖关子，你这么吊胃口，在宫里要被掌嘴的。不过还是蛮吸引人，再讲一个。”

　　李国楼呵呵一笑道：“安先生，我说话的风格就是这样，洋鬼子叫做悬疑。既然两位公公喜欢听，我就再讲一个为国争过的案件，就发生在三天前的天津法租界，名叫密室浴缸杀人案件，比我刚才讲的故事精彩十倍，保证让两位大佬胃口大开。”

　　李莲英夹筷子吃着菜肴，说道：“假洋鬼子，快说吧，你一说我又要不动筷子了，悬疑是吧，我记住了，洋人的风格。咯咯咯咯！”

　　一桌人都在听李国楼讲破案经过，他们平时都是风花雪月，哪有听过这种秘而不宣的案件。都听得聚精会神，到了最关键时被李国楼一卖关子，就变成托做起事后诸葛亮，连几名歌姬也会捧场。

　　安德海叹道：“假洋鬼子，故事挺精彩就是太阴暗了，这种事情不能在宫里说，否则人要学坏的。你挺会说话的，怪不得二奶奶肯做小的伺候你，以后我会提点你的。我现在手头不宽裕，你能否帮忙啊？”

　　口气不是请人帮忙，而是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你破费是看得起你，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

　　李国楼举起酒杯，洒然而笑道：“安先生，朋友就是用来帮衬的，不然你来给我捧场干嘛？”

　　安德海得到好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的嘴巴合不拢，站起来道：“是朋友，咱家交你这个知心朋友了。”

　　一桌人站起来干杯，笑容是那么真诚，宫里的秘闻开始吐露出一些，想让太监保守秘密，那是不可能的事。雍正皇帝是怎么死的，乾隆皇帝为什么喜欢和珅，哪几位皇妃是被皇帝秘密处死的？前朝的皇宫里的事，安德海和李莲英都一点一滴说出来，但本朝的事一件事情不说，职业操守也能严格遵守。

　　酒菜还算对胃口，安德海和李莲英两张刁嘴，说宫廷菜做的七分像，可以糊弄人了。

　　李国楼憋不住问道：“安先生，太后娘娘吃不完的小菜怎么办呢？”

　　安德海笑道：“吃的哪能浪费，每天赏手下人吃啊。太后娘娘慈祥我们每天有好菜吃，就是冷掉了，这一点和这里不能比。”

　　李国楼道：“哦，我还以为全部倒掉了，那就太浪费了。御膳房每天要做二百个菜肴，还有一起端上来，这份工作也挺艰巨的。”

　　李莲英瞥眼道：“小楼，御膳房没那么神秘，他们也糊弄人，二百道菜有一半是模型，摆在桌子上做装饰用的。时鲜菜我们吃不到，宫里规矩四季菜要长一点时间有的菜才能上台面。像你们这里有的菜宫里不敢做，有时呆在宫里久了，就想出来吃点新鲜的蔬菜，新鲜才最重要，冬天翻来翻去，萝卜土豆白菜吃都吃腻味了，还是你这里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以后我给你们弄份御膳房菜谱，让你们宝芝房地道点，别再糊弄人，这可是要冒杀头之罪的啊。”

　　李国楼急忙站起来表示感谢，将要拿到一份无价之宝了。

　　御膳房的菜谱作法是秘而不宣的，这是掌握在御膳房太监总管手里，属于国家级机密。流传在民间的宫廷菜肴只是一些零碎的菜肴系列，很多菜肴制作非常繁琐，不是人可以想象的事。

　　李莲英拿着菜单，说道：“小楼，留过洋脑子就是活，这份菜单我倒是可以给老佛爷瞧瞧，赶明说不定御膳房的菜肴也拍成照片，让老佛爷想吃什么就点。将来你立了大功，我和安哥会在老佛爷面前提你几句，让你完成进宫面圣的心愿。”

　　李国楼点头道：“那太好了，能够见到皇上，我最大的心愿就能够完成了，在这里我就先谢谢李哥和安哥了。”

　　安德海卷着大舌头，笑道：“咱家和你是好朋友，以后生意做大点，我和小李都想到天津租界养老，那里才是人间天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国楼含笑道：“安哥，你的话就是命令，我哪能不明白呢，再奋斗几年保证心想事成。”

　　天津租界繁花似锦是个花花世界，王爷王公贵族都在租界有地皮，建起一栋栋花园洋房。外面的世界吸引人，大清人和西方文化接触，自然分出高低，有钱人都跑到租界去了，不受大清律制约，过着逍遥日子。这是一股潮流，没有人能够阻挡，爱国和现实摆在面前，人最后都会接受现实。

　　李莲英扬声道：“那就说定小楼，赶明我先去看块地，先买下来，建房嘛慢慢来，我还有三十年好混呢。”

　　李国楼硬着头皮，一笑道：“一言为定，李哥慢慢来，花园洋房可不好伺候啊。”

　　安德海站起，高举酒杯道：“那就一言为定，二块地皮，慢慢来磨洋工嘛。咯咯咯咯！”

　　两位大太监一起阴笑，李国楼、那巴子、魏小六也陪着奸笑，出来混讲究一起发财，不是生吞活剥对方，剥也是剥大清帝国的皮，这么大一个帝国随便刮一层皮，他们都能发大财。

　　一顿午饭吃到二点钟安德海和李莲英这才尽兴离开，两人正人君子样走下楼梯，在大门口和李国楼拱手告别。一辆马车上有四位歌姬坐在里面，那巴子则和两位公公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安徽同乡会馆而去。

　　看着绝尘而去的背影，李国楼说道：“小六子，还是小李子够朋友，一上来就送份大礼给我，还肯举荐我。我还是喜欢和小李子打交道。”

　　魏小六道：“那你答应安德海的事呢？”

　　李国楼嗤声冷笑道：“看他那份嚣张跋扈劲，拿到一份出宫采购的差事就这么拽。有个七品官的帽子又如何，地方上的官爷现在都是霸王爷，不一定买他的帐。安德海脾气太直了，其实人倒是不坏。但开口太大，又不会含蓄说出来，人家不知道还可以还价，以为是一口价，会受不了他的。我们还是等他回京再说，反正过年谁都不会来要债。”

　　魏小六笑道：“干爹说的是，过年地税局也关门大吉，我们等安德海回京也顺理成章，先过个太平年吧。”

　　李国楼道：“小六子，你休息去吧，晚上陪你女朋友，把脸上胭脂给我洗干净，别让我丢脸。”

　　魏小六举起手臂闻身上味道，奸笑道：“干爹，我还是回家一趟，换件衣服再来，没有后患嘛。”

　　魏小六踮踮的快步飞走，兴奋的一摇三摆，歌姬多玩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是处个女朋友，那种谈恋爱的感觉才让人值得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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