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万里和马植面对着辽国上京临潢府雄心万丈的时候,远在中原的西门庆也在想:“现在我们的使节团应该到达辽国帝都了吧?”
说实在的,这回出使辽国,西门庆真的很想亲历亲为潇洒走一回,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位高权重,不是从前可以随心所欲、任性胡为的时候了。无奈之下,西门庆也只能选拔最合适的使臣前往——“使于万邦,不辱所命,这期望值对程万里、马植他们来说或许太高了些;但使于辽邦,不辱所命,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这次出使,以程万里为明线,马植为暗线,耶律余睹为伏线,三路各司其职,所图之事,绝对是水到渠成。
西门庆对他派去的人有信心,程万里、马植也有强烈的自信,两个人一明一暗,斗志满满地步入了上京临潢府。
进城后,耶律余睹告辞,赶着入宫向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回报出使之事,辽国负责接待的使者将中华联邦使节团安排进了金亭馆驿。
程万里到底是读书人,一路颠簸累坏了,等安排完了警戒站岗之类的杂事后,他就躺回床上一丝儿也不动了,美其名曰要歇气养力,好能以最佳的风貌应对辽国皇帝可能的传见。
马植则不同,西门庆给他安排的新身份只是使节团随从杂役中的一员,这些人平时干些杂活儿,到了地头也不必他们站岗放哨,程万里每人发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往辽国帝都的街头巷尾乱逛消费去,在闲游时尽量和本地人结交,请他们喝酒,送他们小礼物,树立起中华联邦子民热情、好客、善良、义气……等等等等的正面形象来。
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这种花公家的钱挥霍自家欲望的待遇都是人人梦寐以求刻苦钻营的。很快,那些领了钱的随从杂役们就三三两两说笑着结伴起身了,故宋的铜钱在辽国通用,不愁花不出去。
平日里,马植混迹在随从杂役们的扎堆中时,表现得一直低调,因此逛街时众人也没兴趣拉他这个老实木讷的榆木疙瘩同行。马植得其所哉,孤零零地出了门,沿街乱转,这边尝尝风味小吃,那边问问土特产价格,讨价还价几文——直逛了约摸一个时辰,确认自己身后没人跟踪,马植这才将身形一转,踅进一家陋巷里的酒食铺子里来。
这间铺子地势偏了,因此生意冷清,这时店里的客人孤孤单单就只有马植一个。小二上前招呼,请马植落座,报了一堆生食熟食的花名,马植却把手一摆:“旁的倒也罢了,听说你们这里有一道叫做‘燕云回锅肉’的招牌菜,给我端上来尝尝。”
小二精神一振,四下看看,然后道:“客官,这‘燕云回锅肉’虽有,却不便宜呀!怎么着也得一贯钱一客!”
马植扬眉道:“才一贯钱一客?四贯钱一客卖不卖?”
小二陪笑道:“四贯钱一客,那不是太贵了吗?”
马植道:“不贵不贵!只消燕云真的能回锅,便是给你做牛做马,也是不贵!”
小二听了,向马植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客官请随小的来。”
马植跟了他穿过后厨房,进了一处院落,在一间屋子的门板上敲了三下,然后道:“东家,来了位要买燕云回锅肉的客人。”
“吱呀”一声响,房门一开,步出一条大汉,此人身高七尺,蜂腰蚱背,眯着眼睛,一副懒洋洋的表情,只是随意往马植身上一瞟时,目中精光四射。
伸了个懒腰,那大汉向小二道:“好了,去请李三爷过来,然后回去忙你的吧!”小二领命躬身退下,大汉招呼都不打一个,只是转身回屋,竟似视马植如无物。马植倒是毫不客气,蹑着大汉的脚踪也进了屋子。
进屋后随手将门一掩,那大汉早已扑翻身拜倒在地:“二哥,你我兄弟莫不是梦里相见?”
马植伸手相搀:“好兄弟,这青天白日的,却怎么说的都是醉里梦里的话?”
大汉起身上下打量着马植,摇了摇头,不胜唏嘘:“二哥,自从你跟着南朝的大宦官童贯离了辽国,几年都不来通个音信,却叫弟兄们想念得苦。我刘范是个粗人,憨吃憨睡,倒也罢了,李奭李三哥却忧心你在南朝过得不如意,头发都多白了几茎;柔吉老大平时在你们马家,跟你处得最好,你这一走,他也不知吃了上上下下多少挂落,却依然无怨无悔——只是,二哥你去的宋朝不是被梁山西门庆给灭了吗?二哥你如今混得怎么样?咱们弟兄四个从前许下的弘誓大愿,还有可为吗?”
马植听着,恍如隔世,当年他遍访燕云豪杰,寻找志同道合之士,人海茫茫,也只不过得着了四人而已——马植自己算一个,加上燕中豪杰李奭、刘范,还有马植的族兄马柔吉,四人在北极祠下洒酒祈天,同心结义,誓要努力令燕云十六州回归故国。
后来马植悄悄随了童贯潜行而南,从此叛辽入宋,却留下三个兄弟在辽国为内应,想着有朝一日若能兵临辽国城下,那时弟兄们里应外合,也立一场不世的奇功。
叹了一口气,马植道:“为兄的一番遭遇,且等李三弟来了再说,免得现在说了,到时还得多费一回口舌。”
大汉刘范是个急性的人,听马植如此一说,倒把他憋得象胸前藏了二十五只小老鼠——一时间百爪挠心,你看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脚地上来回旋磨,几次欲言又止。马植自顾自翻出杯盘来咪酒,心中却是暗暗好笑。
还好不多时,门外脚步声急响,门板一推,一个精瘦的汉子早闪了进来。刘范一见,真如得了活龙一般,上前扯住道:“三哥,你可来了!再迟片刻,可不活活憋屈死了小弟!”
这时马植也已推开杯盘,向那精瘦汉子道:“三弟别来无恙?”一目之间,却见其人头发已是白多黑少,比从前更加形销骨立了几分,心中不由得一阵黯然神伤。
精瘦汉子李奭早已拜倒在地,马植急忙扶起:“三弟,这礼节却使不得了!哥哥我现在入了中华联邦的籍,我们那一国,不兴跪拜!”
一听此言,李奭眼中猛放出两道精光来:“二哥,原来宋亡后,你又做了中华联邦梁山西门庆手下的官儿?”
马植点头道:“正是!但凡为了收复燕云十六州,便是做三四五六姓的家奴,却也顾不得了!”
李奭和刘范听了都道:“岂有此理!二哥一片苦心孤诣,怎会是甚么几姓家奴?说得这般难听!”
马植便苦笑起来:“唉!奸不厮欺,俏不厮瞒。做哥哥的这几年走过来的路,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光彩啊!”
李奭赶紧道:“二哥且慢言。要不要我往马府上去,把柔吉老大请过来,咱们四兄弟聚首,那时想说多少话,就说多少话!”
刘范听了大叫:“苦杀我也!好不容易等来了李三哥,难道接着又要再等马老大?老大府里事多,等他空了身前来,小弟早已让好奇心给胀死多时了!”
马植便笑道:“既如此,大哥那里且不必着忙,我便把别后的事迹,先跟两位兄弟说了吧!否则刘老四真被好奇心胀死,大哥还得怪我!”
三人一笑,整顿杯盘,细细叙起话来,从马植叛辽投宋开始,直说到现在奉了西门庆密令潜来上京临潢府,欲行大事。
刘范听了直跳起来,叫道:“妙!妙!妙!今日正是搔着了俺老刘的痒处!久闻那三奇公子是个好男子,今日听二哥一言,才知名不虚传果是真!既然他派人来出使图燕,若有用得着兄弟的时候,尽管吩咐,小弟是扬鞭即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奭却道:“我听万人传说,那三奇公子西门庆是天星转世,一步百计,算无遗策。他要取燕云,若是指望你老四去泼血卖命,那离败事也就不远了——二哥,这位西门天星既要取燕云,必当有妙策,是也不是?”
马植连连点头:“三弟见得是!我家元首这回遣人出使,走的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的路子,想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将燕云十六州重新拿回去!他的妙策,具体我也不知,我只知自己应该做的,却还须兄弟们相助——却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李奭听了,拍手笑道:“这个忙,兄弟们帮起来最是轻松方便不过!”
刘范却是垂头丧气:“只是这么一来,却忒也没趣儿,真真闷杀人也!”
李奭便恨铁不成钢地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掌,数落道:“甚么有趣没趣的!能不伤残折损人命,就教燕云十六州回归故国,那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你若是只想着推锋及刃,刀口上舔血,那真真只是一勇之夫的见识了,只配在街头上厮拼打混,永世上不得台面儿!”
刘范摸了头嘿嘿笑道:“街头上厮拼打混又怎么了?小弟这些年一统上京临潢府道上兄弟,不也能给哥哥们办事?”
马植起身道:“兄弟们休要在言语中争讲了,只需尽心竭力,把这桩差事办好了,咱们四兄弟热热闹闹吃一客燕云回锅肉!”
李奭刘范热血沸腾,齐齐起身,大喝道:“喏!”这正是:
几路争锋谁殿后?三管齐下我当先。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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