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将旗一出,阵前欢呼声顿时连云震耳——跟着西门元帅,总能打胜仗,杀的人多,死的人少,还有荣誉加身,厚饷落袋——这样的领袖,谁不心服?
反观金国军阵,锐气却不免一挫。他们这一路之上,也不知改换了多少地名,生安白造了多少个“紫”字,可是怎么却不见西门庆的气运有任何妨害?一根筋的家伙还寄执念于“再等等看,说不定待会儿就有神助我女真,天雷劈顶西门庆”,而脑子活络些的就不免忧心忡忡起来。
唯一令迷信的女真人安心的是——在运输大队长老相撒改的努力下,他们的马都换过了,西门庆再使母马计,他们也不惧!不过——听着对面如雷起潮生般的欢呼声,女真人心中所谓的不惧开始象被轻风刮过的水面,渐渐动荡起来……
完颜阿骨打庆幸自己退得早,如果这时候还在和辽军耶律大石等人纠缠,被西门庆麾大军趁虚而入,闹不好自家又得干一场败战。不过现在吗?完颜阿骨打冷笑着,让元园将左路,完颜兀术将右路,自己中军策应,完颜宗干和完颜宗望引接应人马于阵后待时……一切安排妥当,完颜阿骨打手掿兵器,眼望远处西门庆将旗,心潮澎湃。
过得半天,完颜阿骨打转头向身边的完颜宗用道:“先生一直默不作声,却不知何所思?”
完颜宗用沉声道:“微臣在想——接下来只要打败了西门庆,狼主就是世上第一了!”
听得此言,完颜阿骨打哈哈一笑,雄心顿起。于是再不多言,整了整弓马兵刃,火杂杂只待厮杀。
相较女真人的严阵以待,西门庆却悠闲得紧。他身临阵前,只略看几眼女真阵势,便拨马直驰入辽军队里来,远远便叫道:“大石林牙、余睹都统可安好?”
事实上,耶律大石和耶律余睹都不安好。方才乱阵之中,耶律大石以一己之力抵挡住了完颜兀术,那完颜兀术虽年轻,但神力过人,斧法骁勇,耶律大石堪堪只保得勉强不败,几番对决后,两手虎口俱裂,周身上下更是盔歪甲斜,只想就此预支五百年睡意,到了千年不复醒——但耶律大石到底是一代之杰,意志坚韧非等闲可比,虽然人已经累到了极限,一咬牙还能支撑着来见西门庆。
耶律余睹可就倒了血霉了。他的对手是元园,元园武艺精强,耶律余睹远远不及,军锋一交,前前后后被元园捅了十二枪,血透征袍。幸得耶律余睹素来待下有恩,士卒甘为他舍命,一群血性汉子拼着粉身碎骨,死命去抱元园战马的马腿,连着撂倒了元园三匹战马。日不移影,元园就三换战马,心下也自发寒,不由得折了锐气,再不能攻陷耶律余睹守备的军阵。
按理说,被戳十二枪,十有捌玖就是死路一条了。但不幸中有万幸——在西门庆的安排下,辽国都统军兀颜光与其子兀颜延寿领着密计,自去行事,临行前,耶律余睹眼馋兀颜光那三副好战甲,因此死乞白赖,跟兀颜光硬借了过来。
此番出阵,耶律余睹将那三副战甲都穿上了——贴里一层是连环镔铁铠,中间一重海兽皮甲,外面再罩一件锁子黄金甲——元园长枪一抖一丈零八寸,枪头冷锻出锋,摧筋破骨,锐利绝伦,但捅到耶律余睹身上,刺穿那三重甲后,杀力已尽,耶律余睹虽然免不了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但性命得保无碍。
即使如此,连场激战中耶律余睹根本没有包扎伤口的工夫,血流得多了,现在也是脸色煞白,摇摇欲坠,身上那三重甲突然变成了三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于是耶律余睹扶了同病相怜的耶律大石,你帮我喘气,我帮你喘气,难兄难弟同气边枝,一起阵前迎接西门庆。
西门庆见了二人模样,也顾不得寒喧,急招神医安道全。安道全虽是南方人,但深得养生延命之道,这次北征,别人水土不服,他却没事,只是马背上长途颠簸,把他筛得够呛——不过见到耶律大石和耶律余睹的惨样儿后,安道全的心里马上就平衡了。
一番妙手回春,耶律大石和耶律余睹都支撑不住,就此沉沉睡去,西门庆也从辽国天寿公主答里孛口中得知了战事原委,最后天寿公主答里孛道:“这一战我们辽人元气大伤,如何善后,还请西门元首做主。”
完颜宗用这一回的诱敌之计确实坑爹,辽军掉进陷阱后死伤惨重,如果不是西门庆赶得及时,辽国最后的有生力量只怕就得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每思至此,天寿公主答里孛后怕之余,就恨得牙根儿发痒,只是辽军新创,没那个实力报仇,只好拜托西门庆了——反正辽国加进了中华联邦,而西门庆则是中华联邦的元首,替辽国出这一口恶气,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西门庆果然没令天寿公主答里孛失望,点头承诺道:“公主放心,今天我既然来到这里,就绝不会轻放了这些女直强盗!不过——”
天寿公主答里孛听着一愣:“不过怎样?”
西门庆道:“不过你们辽人却要听我指挥,不管我做出什么决定,你们都不能阳奉阴违,甚至暗中与我作对!”
天寿公主便涨红了脸,叱道:“岂有此理!难道在元首心中,辽人都是如此善能作梗的小人吗?”
西门庆笑着拱手:“倒是我失言了,公主恕罪!”
天寿公主答里孛便斩钉截铁地道:“耶律皇家女儿,向祖灵狼神起警——既奉西门元首将令,便无二心,当尽全力,若有反复,天地不佑!”
西门庆向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纵马出阵,向金国那边吆喝道:“金国狼主何在?”
完颜阿骨打亦越众而出,喝道:“完颜阿骨打在此!西门庆,你在你的中原,我在我的北国,咱们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你狼子野心,跑来寻我们女真人的晦气,岂不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前日中了你奸计,我们女真男儿没一个服气,今日咱们再来斗过,看看是你中原汉蛮厉害,还是我们女真勇士了得!”
听完颜阿骨打吼得雄壮,女真人齐声呼喝“空齐”,一时声威大振。
西门庆心下倒也佩服,暗想道:“看来这就是传说中领袖特供的侧漏王八之气了——只言片语间激励士气,这位群狼之主,却也有两把刷子!”
眼看完颜阿骨打紧盯着自己,敌意越来越盛,西门庆陡然仰天长笑,笑声又突然一收,轻描淡写地道:“你要战,便作战,难道我们中华健儿还怕了你们女直不成?只不过——我西门庆不喜占人便宜,今天你们大战了一场,已是疲兵,而我军却属生力,这一仗打下来,就算胜了你们,我脸上也没什么光彩——完颜阿骨打!你且安心带兵退去,我不赶你!待你养歇足了军力,咱们再战!”
言毕,西门庆拨马而走,更不回首。
这一来,倒叫完颜阿骨打怔在了当场。却听已经回归本阵的西门庆呼喝指挥,有中华联邦士兵将乱战中受伤未死的女真人从尸堆里搜检出来,尽皆送到阵前。
西门庆向完颜阿骨打喊道:“这些受了伤的人,我都还你,速速抬了去吧!”
完颜阿骨打心下犹豫半晌,下令本阵阿里喜上前抬伤者回阵,中华联邦军果然并不阻拦发难。等伤者都抬了回来,完颜阿骨打略松一口气,心道:“世传三奇公子西门庆仁义,此言却也不虚!”
当下拱手道:“西门庆,你今天的义举,来日必有所报!”
西门庆微笑着拱手还礼,心下却冷笑:“义举吗?嘿嘿!我只跟自己人讲义举,你们女真人一路屠戮百姓,恶贯满盈,义举甚么的,大可省略!”
阵后的天寿公主答里孛眼看着西门庆与完颜阿骨打好说好散,更把女直伤虏都还了回去,心头一条忿气焰腾腾地撞顶梁,银牙咬得格格作响——可是想想自己方才做出的承诺,又只得握拳忍耐。
阚万林和她一路并肩作战,已经不是知己胜似知己,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公主放心,元首此举,定有深意!”
天寿公主答里孛勉强平了平怒气:“有什么深意?”
阚万林一摊手,很诚实地道:“我不知道,我若能知道,我就不是阚万林,而是西门庆了——不过,元首用兵,一步百计,以智欺敌,兵不血刃——公主稍安勿躁,等到最后,必有惊喜!”
想想三奇公子平生传奇,天寿公主答里孛终于咬牙忍了这一口气,冷哼道:“好!本宫拭目以待!”
抬眼看去,女真人阵形整齐,已经开始缓缓撤退。其军先行者不躁,后殿者不惧,天寿公主叹口气,心中一阵苦涩:“女直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果然劲敌也!”
女真这一退,直退到了馒头山,然后倚山立寨,养精蓄锐,准备着与西门庆重决胜负。这正是:
从来智略迷昏眼,自古仁义隐毒蛇。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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