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整套《阴司律》送来了,锦华宽袖一扫就不见了这半人高的《阴司律》,其实已经到了他袖子中了。他拱手向阎王和十位阎罗王道别然后叫上“木小卉我们走吧”就一起出了这点满了蜡烛却还是晦暗不明的森罗殿。
在宫门前,锦华想刚才那样挽着木小卉的手腕一起腾云飞向还魂崖,丢下背后一群上层阴差。
此时锦华脚下祥云飞行匀速,是木小卉很舒适的感觉,可是木小卉确是心事重重愁肠百结,她在考虑着什么时候将心中所忧告诉锦华,以免他上当受骗。现在她已等不及了,就转过头去看着他郑重而迫不及待地说道:“伏邪君其实……”
“小卉不要说。”锦华打断她的话。
木小卉细看他,现在没了刚才杯觥交杂的敷衍笑意而是拧眉的愁绪写在脸上了。猜不出他有什么想法,木小卉就暂时不说了,等到了听月阁再说吧。
还在腾云中,木小卉感觉身后有鬼差,不用回头去看,因为那些鬼差身上的阴气与她相差无几,她这才知道有鬼差跟踪锦华,所以锦华才不让自己说话。这么说来,阎王可够老谋深算居心叵测啊,还好锦华道高一丈留意到了。
木小卉就静静等着到听月阁,终于到了,他们停留在了听月阁第二层,木小卉再次急不可待地跑到锦华面前如刚才一样心急:“伏邪君我……”
“小卉我要打坐一会,你安静些。”锦华再度打断她的话。
木小卉只好坐在一旁,听着外面阴风飕飕,焦急如焚地看着锦华如老僧入定地在地板的圆布上安稳地闭目养神。木小卉有点生气了:你带我来干什么啊?也不见你看书,就让我在这看你打坐啊?
木小卉无聊地斜靠在竹椅上,看着峨冠博带昂藏七尺的锦华,看来看去,就想到——他好看。
脸上不觉藏不住出微笑了。她只见过画册中老僧入定的样子,却不想锦华这样打坐没有一点老态龙钟七老八十的样,而是紧闭双目心无旁骛圆木警枕地用心。一点不是纨绔子弟纸醉金迷的样,这样的认真姿态更让木小卉觉得在他身边很安全,原来他用心的样子这么迷人,木小卉有点痴醉了,看他打坐也不错啊。
木小卉焦急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她伏在竹椅的扶手上看着锦华,变换着各种姿势,嗯,怎么都好。却突然见他脸色收严,眉毛蹙紧,眼拧缩,口中念念有词,双手腕交叉食指中指伸出,念完一段口诀后,手腕竖直置于身体两侧忽地升高,一道亮光随之升起在他头顶环绕一圈后形成一个半圆的锅子罩形状,这个类似金钟罩的东西逐渐变大,大到比听月阁还大,之后罩住了整个听月阁。
锦华的树立高于头顶的双手才渐渐收回,手掌放松靠在地上,绷紧的脸眉眼也慢慢舒张,睁开眼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在阴间立一个结界这么困难,原本这对我而言只是手到擒来的。”
木小卉半晌没缓过神来,她刚才就随着锦华的一紧一慢的姿势而拧紧了心,也敛了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他走火入魔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而手掌心已经汗湿了。再看看锦华,在月色朦胧下,他的额头上也有点点汗珠。
木小卉起身过去,走到他面前,跪在地上伸出手用袖子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似心中放下一颗石头喋喋不休道:“小卉没有丝绢,只能用袖子为伏邪君擦汗了。刚才伏邪君那样子可吓着小卉了,好似练功逆行了。”
“小卉我自己来擦汗就好了。”
“你不是让我来伺候你吗?还是让我来吧。”
“小卉,”锦华抓住她手让她停下:“我已经给听月阁立了结界,现在就算是天上的千里眼顺风耳也探不到你我所说,你也别担心外面的小鬼偷听什么了。说吧。”
“嗯,我去给伏邪君准备香炉吧。”木小卉起身。
锦华笑她懵懂,也跟着起身,健长的手拦住她,问道:“刚才你两次都有急事要跟我说,我看有小鬼偷听就制止了,现在你说吧。”
木小卉这才恍然大悟地抓住他手臂一如刚才的心急如焚:“伏邪君你不要相信刚才森罗殿内的话,那其中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他们尽挑好的说,可地府内的真实情况完全不是他们说的那么美好。”
锦华勾唇一笑,自然却疑惑:“小卉,你将真实情况告诉我,不怕被你的上司知道吗?”
“我,我,我只是不想看你受骗。”木小卉眼眸纯真无邪,说这话时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想着:我为什么不想看他受骗啊?
果然,伏邪君矮下身子去探头去看她的脸,调弄地问着:“小卉为什么不想看到我受骗呢?”
木小卉转身过去回避锦华那灼热的口吻说道:“地府中的许多不良情况是我这样的小阴差改不了的,我只盼伏邪君可以更改,为阴差和阴魂们谋福,建立一个公正的地府。”木小卉挠着发热的脸说着,还要不断转身避免与锦华相视,反正她现在就是不敢与他直视,要不心弦就失去频率了。
可锦华还在不断地围着她转,好似一定要看到她此时羞涩的样子。转来转去,木小卉就是不肯让他看自己的脸,知道自己的功力远不如锦华,就干脆捂着脸豁出去了:“我要走,伏邪君另找鬼差来伺候吧。”
这招还真有用,锦华不挑逗她了,咳嗽两下郑重其事说道:“没有我的允许,木小卉你走不出这结界,快去点烛并准备香炉吧。”
终于不见他逗弄自己了,木小卉才委屈着说:“是。”
锦华坐在了书案后面,将袖子里的《阴司律》都幻出来,几乎摆满了一桌子。他眼神也凝重了:“其实我也知道在阎王的酒会上根本谈不出个子丑寅卯,今天他们对我的汇报都是敷衍其词,我也就这般对他们了。”
木小卉心情稳了一点,给香炉添上江离、申椒、菌桂、留夷、揭车、杜衡、胡绳等卞城王给她的香草,盖上镂空盖,诧异尖叫道:“原来伏邪君早就看出他们在作假,害我白担心一场。”
“酒会上是谈不出个真实情况的,不过我已经对地府的不足有所了解了。”锦华说着就翻开《阴司律》第一册。
木小卉坐下地上闻着香草熏味,随意道:“伏邪君你怎么知道地府的不足啊?你早就调查过了吗?”
锦华被她逗笑了:“你反应还真慢,我不是一直跟你在一块吗?所知的都是靠你啊。首先是宋清福县令,他英年早逝,没能尽孝道,照顾妻儿,但那不是他的错,可地府却判他为恶魂。然后是你,收了恶魂后差点元丹尽失,被太阳晒得够呛,却没有管理者,你们追魂令的工作制度需要更改。”
听到此木小卉无言,其实追魂令中也有高低上下之分,只是自己比较倒霉,总是接到一些棘手的任务。她笑中带点苦涩:“原来我帮了伏邪君啊,我都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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