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年和她一起玩的小姐妹,被送去给王神婆口中的“山神”,就再也没回来过。
她采草药时从那悬崖下面经过,看见的是被野兽啃剩的一堆白骨。
她是小宛村人氏,娘亲早逝,只知爹爹是长安人,却并不知道究竟是谁,因此自幼跟着舅舅和舅娘生活。
可她的舅娘,为了二两银子的聘礼,竟瞒着舅舅把她卖给了村里,去做那献祭的童女。
这所谓的“山神娶亲”,分明是死路一条,她还想长大了去长安城寻爹爹,不愿意就这么死了呀!
她面上老实娇憨,搅着喜帕,糯声道:“可是我的喜帕被这位小哥哥先揭了,为图吉利,我怎么能再嫁给山神爷呢?王婆婆,您孙女不也八岁吗?不如您让她去嫁?这样天大的好事,想来她定会十分欢喜的。”
“你——”王神婆噎住,搓着胭脂的老脸越发通红,梗着脖子粗声道,“总之山神老爷选中了你,你不嫁也得嫁!”
“不错!”那老村长摸着胡须,严厉道,“来人啊,给我把她绑起来!”
几名壮汉手持绳索,立即就要上前。
安流烟攥着喜帕连连后退,膝盖窝撞上躺椅边缘,猛然跌坐在少年身上!
少年用青竹折扇挑起她白嫩精致的下颌,笑得温柔,“我的狐狸宝宝,你这是做什么?我听着,似乎嫁给那山神老爷,倒也是不错的。”
安流烟眨了眨杏核眼。
她突然抱住少年劲窄的腰身,垂着漆黑眼睫,哽咽道:“小哥哥,揭了喜帕就是夫妻,流烟已然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她瞄了眼村民,又悄悄对他咬耳朵,“小哥哥既是读书人,便该知道声誉的重要性。若我从此缠上小哥哥,将来小哥哥也不好参加科举不是?”
“呵……”少年唇角翘起,握住她的手腕,同样低声,“原以为是只毛都没长齐的狐狸宝宝,却没料到,这口狐狸牙,竟锋利得很……”
说话间,他微微垂眸,正好看见女孩儿腕间的铜镯子。
镯子上的缠枝莲花纹,很特殊。
他曾见过的。
桃花眼眯了眯。
他忽然笑吟吟转向那群凶神恶煞的村民,“这只狐狸宝宝,本公子笑纳了。兴许将来,能养成那勾人的狐狸精,也未可知。”
细碎的春阳从桃花间隙洒落,他坐在桃花和光里,面容俊俏,左腮上一点朱砂痣,薄唇的弧度慵懒又邪气。
“这可不行!”王神婆大怒,“你这人打哪儿冒出来的,竟也敢插手我们小宛村的事?!我告诉你,你识相点儿,赶紧把安流烟交出来!否则,我们连你一块儿送给山神爷!”
“不如这样,”少年轻笑,“你去告诉山神一声,这只狐狸宝宝,不小心被我慕容竹窥见真容,恐无法再嫁他。你再问问他欢喜怎样的姑娘,回来告诉我,我亲自挑了给他送过去?”
慕容竹?
那村长老脸一白,这个少年,居然是去年宋州十县秋闺乡试第一名,金陵慕容府五公子,慕容竹?!
慕容竹的桃花眼里仍旧含着温和笑意,“谷雨惊蛰,送这神婆去向山神问话。”
竹屋后面绕出两名家丁,朝他拱手应了声“是”,不由分说地扛起大喊大叫的王神婆,往山顶悬崖而去。
一众村民目瞪口呆。
老村长不敢惹事,急忙作了个揖,老脸惨白,带着一干人火急火燎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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