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自己

往日就十分热闹的时代广场在今夜更加热闹非凡，处处尽是高声谈论的笑声。人们似乎对新年伊始的第一刻非常重视，因此前来观看烟火大会的人数也在随着零点时刻的接近而不断增加。视线昏暗，人潮涌动，以至于邬童转头回去找班小松和栗梓的时候，他们早已被流动的人群冲散得不知所踪。

“...小松和栗梓是不是不见了？”邢姗姗随着邬童在人群里四处张望，但无论她多么拼命地踮起脚尖，她的视线里也只有快速流动的各种模糊的黑影。

“应该是被人流冲散了。”邬童看也没看少女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烦躁地用空出来的手去取衣袋里的手机，“...抓紧我，别丢了。”

邢姗姗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明显是在发愣的，虽然知道少年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欢呼雀跃。看着他纤长的手指快速划过手机屏幕，然后好看的侧脸就被打上屏幕发出的光芒，倒映出他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邢姗姗就那样悄悄打量着少年的脸，抬起来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缩回来又伸出去，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去扯少年棒球外套的衣角。

“...班小松你去哪儿啦！”随着手机号码被拨通，邬童忍不住吼着朝那头的人发脾气，“...你这样乱跑知不知道别人会有多担心啊！...”

“...啊原来他很担心他的朋友啊。”邢姗姗轻轻咬了咬下唇，心里的想法莫名有点抱歉，“如果不是我在这里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走丢？...”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清——你那边好吵啊——”邬童的眉头紧紧皱起来，那边的人声混杂着电子乐的鼓声，特别嘈杂，震得他的耳膜都要破了。

无奈地放弃，一秒摁断电话。

“怎么样啊？”邢姗姗看见少年烦躁地挂断电话，立马缩回了无限接近他棒球外套的手。

“他们那边好像有人在唱歌，我应该可以找到他。”邬童烦躁脾气好像随着少女轻柔的声音降下去，“...我要不先帮你拦辆车？”

“我跟你一起去。”邢姗姗没有点头说好，也没有摇头说不好，只是就那样看着邬童的眼睛笑，温柔得能化开水。

好像只晃了一秒，邬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身去了，飞起来的外套衣角终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姑娘手里，虚虚地握着。眼角瞥见姑娘白皙瘦弱的手腕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好看的拇指与食指捻着外套的一角，少年不知怎地好像红了脸庞，只在心里暗暗庆幸着这视线昏暗，无法辨认清楚。

“那走吧。”邬童向来不是多话的人，话音刚落就大步向前走去。

“...哦。”邢姗姗了解他的性子，安静地小碎步着跟上走在前面的邬童，黑色的中长发在风中微微轻扬，有好闻的洗发水香气直钻入人的嗅觉里。

邢姗姗注意到水泥地上投射下来的她与邬童两人的影子正一晃一晃地交叠在一起，像是一副漂亮的剪影画，不知怎地心里忽然在此刻变得柔软起来。

“...如果用相机拍下来的话，一定非常漂亮吧。”少女在心里这样想，抿着嘴偷笑。

邢姗姗觉得时间好像在这一秒慢下来了，身边来往穿梭的行人们在自己的视线里变得影影绰绰起来，只有少年高挑的背影在瞳孔里渐渐清晰。细小到连他微微翘起的头发，或者是他外套上干净的薄荷香气，甚至是他为了迁就自己而故意放慢的脚步，无一不在牵扯着少女“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

他们同是中加初中部的学生，邢姗姗无比感谢这样的身份，也永远记得在中加看台上看向球场的那一眼。那是个浑身都在发光的男生，使周围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成为他的背景板。黑色的柔软短发在微风中有些凌乱，细高的身体撑着蓝白色的制服，在风中盈满着，像一只张满的船帆。特别的是他的眼睛，幽深的双眸透着清冷的光，给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

那时从图书馆旁香樟树间吹来的风夹杂着青涩的泥土香气，缕缕阳光明亮地照在他的身上，不小心连看台上那盆晒蔫了的仙人掌都显得生动起来了。自己不知道怎么地就那样在发愣，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嘴巴好像动了动，向全场的人高举着食指，然后全场就那样沸腾起来；可她的耳畔却嗡嗡地直叫嚣着，怎么也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什么。

后来就有了加入啦啦队的念头，有了压腿练舞的日日夜夜，有了一起直升中加的追随。在少年不知道的故事情节里，邢姗姗无比努力和刻苦，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离自己喜欢的这个人更近一些而已。

就像现在，他允许自己离他这样近。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之于他，也是特别的呢。

邢姗姗发现自己捻着棒球外套衣角的指尖已经用力得发白，对此时此刻的想法更是紧张异常。她是不是该勇敢一点？或许她是有机会的呢？脑袋已经开始供氧不足了，有点发晕的样子，需要用嘴来呼气吸气保持清醒。

——没事的。

——相信自己。

少女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邬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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