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我绝不会离开你

一下飞机他就迫不及待地去看了晨晨，远远的他看见有个男人陪着晨晨在聊些什么，看他们的样子好开心。没一会凌霜也来了，他们说了会话，就一同离开了，看上去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他无法描述当时的心情，应该是欣慰大于失落吧。她留起了长长的头发，开始穿飘逸的长裙，脸上的表情不再僵硬地不苟言笑……她改变了许多，大概就是那个男人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吧。

挺好的。他想，她是那样的坚强，同时又是那样的迷人，怎么可能没有人愿意照顾她。她过的好，他就放心了。可是心里怎么空空荡荡的，像遗失了最重要的那部分。

他提出不回美国了，他求母亲买下了当初他们的小家。要死他也要死在属于他们的回忆里。

只是之后的事就超出了他的意料，母亲居然提出要夺回晨晨的抚养权，无论他怎么哀求、威胁都没有用，女人有时候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这点母亲和凌霜到是很像。

他用死威胁她，她就用告诉凌霜他还活着这件事来威胁他，最终他举手投降，心里侥幸地想，以凌霜现在的力量大概也不会轻易让她带走晨晨的吧。就让她折腾去吧，只是又给他多了一条伤害凌霜的罪名而已……

后来母亲甚至把晨晨偷偷地带了回来，只为了让他能隔着一道墙听听她的声音。那一次他真的生气了，他愤怒到近一周没进一滴水米，直到母亲答应放弃争夺晨晨的抚养权为止。

他不知道，凌霜又是怎么知道他还活着的。除了本能地推开她，他毫无它法。

他也明白，如果能这样就推开的凌霜就不是他深爱的凌霜了。

果不其然，她完全不理会他的动作，只是一遍一遍地摸他的脸，握他的手，连头发都一一细细摩挲。半晌才破涕而笑：“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你是我的小七，你是阮小七……阮小七，你个混蛋……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可以现在才回来……”

他毫无招架之力，这个在千千万万个夜里如蚀骨般思念的人儿，此刻就在自己眼前，如此鲜活如此温暖……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紧紧抱住了她……

这一抱，就意味着又一次的把她推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凌霜见他也跟晨晨一样望着眼前的疏菜粥发呆，不禁好笑地说：“你不会也想学晨晨把疏菜挑出来吧，你想都别想。放心啦，今天的粥没糊，味道真的很好。”

他回过神来，淡淡地一笑，忙低头喝粥。“嗯，味道真的好极了。”

晨晨好不客气地挑出一大块姜，斜眼看他：“你确定没有拍马屁？”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相处，越想用力越使不上劲的那种感觉让他非常的苦恼。终有一天他依然会离开这个世界，他希望给女儿留下一个好的印像，在她长大后回想起爸爸时能露出会心的一笑。

凌霜看出了他的尴尬，故意不高兴地说：“喂，凌晨，你什么意思？是嫌妈妈做的不好吃吗？快吃快吃，你该去新学校报道了。”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靠在桌沿上，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在这里上学，这里的老师和同学我一个也不认识……我想爷爷奶奶……我想小白阿姨，我想余医生……”

说着说着，小嘴一咧就哭了出来。阮小七急的手足无措，一边拿纸帮晨晨擦眼泪，一边心痛地说：“好好好，不哭不哭，我们不在这里读……”

见凌霜不哼声，拿筷子不停地戳碗里的粥，他无力地垂下手，近乎哀求地说：“你不要任性了好不好？你守住我也没什么用，你明知道你们母女过得好，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精神良药。听话，带晨晨回雨城吧……”

凌霜头也不抬地回道：“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又转头厉声对女儿说道：“晨晨，妈妈给你讲过很多次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这个家里有爸爸和妈妈，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怎么现在这么不懂得珍惜！”

晨晨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见妈妈真的动怒了，忙懂事地收了声，自己擦干眼泪，然后低头默默地喝起粥来。

小七心都碎了，无数痛苦，纠结与懊悔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越困越紧。明知道结果会变成这样，自己为什么还要回来，不如直接死在美国一了百了。

沉默片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拿起手机拨了付文华的电话：“妈，我们要去雨城生活，请你帮我安排一下可以吗？嗯……对，医院那边随便你怎么安排，我都听你的……晨晨的学校先帮我联系两家好一点的，到时让她自己选吧。好……谢谢妈妈。”

一旁的凌霜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吼道：“阮小七，你疯了！谁说要回雨城的，我喜欢这里，干嘛要回雨城，晨晨她会习惯的。再说，你的身体怎么办？毕竟这边的医生照顾你那么久了，他们比较了解你的情况，你这样……”

阮小七滑动轮椅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她便收了声，虽然现在的小七已经没有当初的英俊模样，整张脸都是憔悴的，蜡黄又苍白的，但那双眼眸依然是深情的，明亮的，能照进她心里去。

他伸手插进她的头发，顺着理了下来，重复了两三次，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轻描淡写地说：“没办法，谁让你这么不听话的。我也很想去雨城看看你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医院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妈会让这边的医生把所有资料传过去的，雨城人民医院也是全国知名的医院，不会有事的。”

晨晨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半晌才弱弱地问：“你们在说什么？意思是我真的可以回雨城去上学了吗？”

小七向她招了招手，迟疑了一下，晨晨还是缓缓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张开双手小心翼翼地把她搂在怀里，“是的，你可以回去读书了，也可以去见你想念的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心……”

小小的脑袋靠他在的胸前，不太有力的心跳微弱地传来，怀抱不算有力但是温暖，还有他身上独有的淡淡的药味，这就是她的爸爸。原来这就是爸爸的感觉，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但好歹她也是有爸爸的人了。这么一想，小家伙释然了一些，同样伸出小手抱了抱瘦的只剩下骨头的爸爸，有些羞涩地说了声：“谢谢你……爸爸。”

他不由的身子一颤，瞬间热泪盈眶。

雨城。

凌霜母女这么一走，对于雨城的几个人来说，好像这个城市就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上次那么一闹，余英气的大病了一场，先是偏头痛发作，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然后又是低血压，整日头晕眼花地打不起精神来，唐继民又心痛又气愤，扬言要和不成器的儿子、女儿都断绝关系，省得他们来气自已的老婆。

可说是这么说，心里还不是一样的着急操心。

唐爱余到好，老妈还病着呢，她就急不可待地搬去了凌枫那里。所以说……是谁说女儿是小棉袄来着，小棉袄要是任性起来可比冰天雪地还让人寒心。

所幸余生还算有良心，每天下班都先回来看看，帮量一量血压，带些药什么的回来。只是这个曾经把笑挂在脸上像阳光一样灿烂路人的“笑面神医”，如今成了不苟言笑面若寒冰的“冷面神医”。

作为父亲他有心而无力，只得勉强地安慰：“和凌霜之间也只能说明你们有缘无份，想开一些吧。”

余生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在他心目中凌霜从未走远，他坚信她一定会回来的。每次父亲这么说的时候，他总是很快地就把话题转移了出去：“余儿的事，你们也别太着急了。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路必须得自己去走，那怕到头来头破血流，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唐继民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哼，说的轻巧！等你有女儿你就知道了，看她头破血流，你的心里又何尝不在流血。”

他哑然，显然这个话题也不巧妙。不过，父亲说的对，他虽然还没孩子，但他有过晨晨，如果有一天明知道晨晨在走一条艰辛的路，他也无法坐视不理。可惜……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去操心。

他每天若无其事地认真工作，主动申请加急诊，参加各项可以参加的科研项目，每天忙到忘记去想她们母女。

但思念这种事是见缝插针的，有时候恍惚间就觉得坐在面前的人是凌霜，像当初一样面色冷清地坐在他面前，有时候又仿佛听见晨晨格格的笑声，糯声糯气地说“余医生，你不当医生的时候也好帅哦……”

待仔细一看，眼前的人又成了普通的病人或家属。是谁说的，爱过你之后，所有人都像极了你，可所有人都不是你……

热心肠的罗主任见他终日郁郁寡欢，又开始忙着帮他张罗相亲的事。还多次试探地问他：“其实娅楠挺好的，上次你们就是有些误会，她可还一直在等着你，要不考虑一下？”

余生苦笑：“主任，我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你就别忙活了，我谢谢你的好意。”

罗素瘪瘪嘴：“全地球的人都看出来你失恋了好不好，还在我面前装。失恋有什么好可怕的，俗话说要想忘记上一段恋情，得开始新一段新一恋情才行，所以嘛，你在振作起来，等你再爱上别的姑娘时，你就知道什么叫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那支花了。”

再爱上别的姑娘？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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