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你要怎么对我负责

“怎么样，感不感动？意不意外？惊不惊喜？”阮小七见凌霜看完了信，傻呆呆望着自己，心里一阵得意。他可是实力派的情种，要是真的对谁对了心，那他的满腔柔情还不如滔滔江水一样连绵不断而来？这只是小试牛刀而已，瞧她就感动成了这个样子。

咦，好像不太对呀，她怎么脸色苍白，书上不是说少女动了心都是满脸绯红吗？这副样子怎么不像是惊喜过度，反而像是惊吓过度呢。

阮小七疑惑地问：“你怎么了？到底怎么样呀？你究竟明白我的心意没有？”

凌霜仍然目光如电地望着他，半晌才淡淡地说：“错别字太多，有些地方语法错误，标点符号更是乱用的一塌糊涂……”

“凌霜，你故意的吧！谁让你看这些了，你又不是语文老师，而我也不是写的作文，我是问你内容怎么样？”阮小七气的瞪圆了眼。

“你想听什么？听我感激涕零，还是听我义正严词？恕我真的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配合你们这样的游戏，不如你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演，我照做就是了。”凌霜有些气极败坏。

阮小七又一次的张大了嘴，今天他还真是败的惨不忍睹呀，不过这应该是意料之内的事，是他太自信了。凌霜自小就没怎么感受到过温情，自然是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一个人的，是自己太冒失了，可事态紧急，如果不及时表达自己的心意，他怕明天一早起来，凌霜又不见了。

咽了咽口水，把那些慌张与窘迫一并吞进了肚子里。他突然就笑了，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说：“原来你是在怀疑这是一场恶作剧？你以为我和林遥遥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对吧？以前也许是，但这次真的是你想太多了……没关系，我可以理解，我的举动确实有点唐突，但是你听我慢慢给你分析分析……”

见凌霜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阮小七一本正经地说：“你看哈，你现在的处境已经是到了后无退路前无生路的地步，就算白静愿意帮你，但据我所知她的家境也一般，况且我相信你也不愿意拖累她。你现在就两条路可走，一是放弃学业自己去打工养活自己，你已经试过了，没有学历没有身份证，你连份普通服务员的工作都找不到。第二条路就是相信我，你不妨不要想那么远，先看眼前的问题我是否能解决，你再决定要不要相信我……”

凌霜若有所思，既不反驳也不肯定，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阮小七会心一笑，厚颜无耻地又追了一句：“至于感情嘛，这个不急，我们可以慢慢培养，我知道你只是过不了心理那一关，其实说不定早就喜欢我了……”

这次意料之内的，得到了一个大白眼和一脸的鄙夷。

接着凌霜便陷入了沉默，而阮小七也不再啰嗦，不停地缓慢地旋转着桌上的咖啡杯。

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发自内心来讲，阮小七说的没错，她无路可走。以前总认为会念念不忘的东西，总有一天也会变的面目全非，时光教会了她太多东西，比如不要轻易地坚信一个童话。

谁知道王子后来是不是会后悔遇见了灰姑娘。

但那又怎样，如阮小七所说，她要想的是眼下，是明天。她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她就心动了，就像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遇见了能同行的人，不管对方是谦谦君子，还是豺狼虎豹，她都愿意紧紧抓牢她，总好过看不到边的绝望把自己淹没。

同时她也知道，这世上从来都不会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掉馅饼下来，任何得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又能付什么样的代价呢？

思忖良久，凌霜终于想明白了，她一无所有，不过命一条，是救赎也好是游戏也罢，她乐意奉陪。

时间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很奇怪，你希望它快些走吧，它像个缠了小脚的老太太寸步难行，你希望它慢一些的时候吧，它又如运动健儿一样健步如飞。这短短的几分钟，阮小七真是如坐针毡，用尽了所有的洪荒之力才让自己看起来淡定如寻常，其实心里早已乱如一群搬食的蚂蚁。

如果这样都不能打动凌霜，那他真没招了，也不是没招，只是死缠烂打真不是他的风格，真要如此的话，还得好好学学，或者可以多吹吹风扇多晒晒太阳，让脸皮长厚一点……

“我需要付出什么？”凌霜终于开口。

阮小七如释负重，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只要好好念书，继续保持你学霸的地位就可以了。”

“那你图什么？得到一个当代雷锋的称号？”

“什么雷锋，我可没好么高尚。我这叫长线投资你懂吗？我看中你的才华，你的智慧还有……你的美貌，将来你是要嫁给我的……我只不过是提前做了些投资而已……”

凌霜冷笑，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奸商的儿子在这种事上也要展显出奸商的天份，真是不容易。她又问：“那要是最后我还是没办法喜欢你怎么办？你总不可能逼着我签什么契约之类的吧？你……我真的没办法保证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喜欢，如果是这样，那你岂不是竹蓝打水一场空。”

阮小七闻言，又恢复了欠揍的自信，凌霜一直不明白他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只见他自恋地甩甩头发，眯起他的小眼睛，坚定又邪魅地说：“这点，我从不担心！”

凌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行，就依你所言吧，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我送你走吧。”

想了想阮小七又说：“对了，在我没成为你男朋友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有个关系上的定位……比如我是你老板……”

“你请便，你就是我爸，我也没意见！”

“别别别，这可就乱了辈份了，那行，现在我是你老板，你得什么都听我的。”

在得到一个犀利的眼神警告后，阮小七灰溜溜地说：“行，回回回。”

一路无话，直到宿舍门口，阮小七才作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凌霜心里好笑，用得着这样入戏太深吗？

“老板还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我就要上去睡觉了。”见他支支吾吾地在那磨蹭，凌霜没好气地问。

阮小七这才摸摸索索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卡和两百块钱的现金，难为情地说：“我现在只搞到一千块钱，取了两百给你用，其余的在卡里，密码是５２０１３１４，你记住了……其他的我会再想办法的，你就安心上学好了。”

凌霜不客气地接过卡和钱，心里像扎进了一根刺，连施舍他的人尚觉得有些难为情，而她已经麻木到不会自卑难过了。垂了头，她假装洒脱地说：“你不是老板吗？给员工发工资用得着这么不好意思吗？”

纵然路灯昏暗，她还是看见阮小七红了脸，强撑着说：“那有，我只是想到自已以后的幸福有着落了，兴奋……激动……”

“幸福？白静没有告诉你吗？在老家，我的别名可叫扫把星，你不怕吗？”

阮小七一愣，“瞎说什么呀，这可不像是你这样有文化的人能说出来的话。那些乡巴佬懂什么，不是有人说了吗，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就连唐僧西天取经还有九九八十一难呢，你那点苦难算不得什么，从今天开始就从我这里终结了，我向你保证。”

多年后，凌霜仍然记得那天晚上的阮小七，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像一颗希望的种子，缓缓地种入了她的心里，就那样生了根发了芽。许多年后，凌霜也仍然后悔，那天她不该像溺水的人一样，无助又自私地抓牢了他，她的苦难并没有因他而终结，反而是她把他拖下来万丈深渊。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宁愿永远和他势不两立。

那天晚上，凌霜第一次失眠了，这一天所发生的事件件都像做梦一样。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终于有人识破了她本来的面目，这么多年，她装坚强真的装的好辛苦。

她一直以为这个人会是凌枫，那个从小就站在她背后默默保护她的人，她以为会是她一辈子的仗仰。如今，他们一起结束了，她要开始新的历程了，他呢，也会如她一样吗？不知未来的那一天，也会有个唐突而真诚的女孩闯入他的生活吗？他会和自己一样彷徨不甘吗？

那阮小七呢，于她的人生又算什么呢？

她已经举了双手妥协，毫无招架之力的靠了上去，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把自己给卖了，但事实如此。像她这样的人，有人愿意出价，有人愿意接手，好像已经是上天垂怜了。曾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担心害怕，明天醒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她仍然要自己去面对遥不可及又荆棘满布的未来。

黑暗里，凌霜没有哭，只是眼泪缓缓地流了下来，又悄无声息地浸入了枕头里。这个枕头装满了她所有的心酸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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