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没想到, 丽姐爽快的答应了收留“小白”。哦,“小白”是凌霜临时起意给小家伙起的名字,原因是它的毛是白色的。不过后来白静并不深以为然,她觉得凌霜分明就是故意的,每次听到别人叫“小白”的时候,她都投以怨恨加威胁的目光。
阮家的对应措施很快就来了,切断了阮小七所有的生活来源自然不在话下,甚至替他办了休学。而他最担心的事也发生了,学校以凌霜在校期间早恋为由,要求她退学。
凌霜真正领教了有钱人的手段,也终于明白了阮小七的叛逆。世上的爱有千千万万种,但无论那一种,只要不是对方想要的方式,那只会是爱的越深推的越远。
阮小七得知消息后,先是仰天大笑了足足三分钟,像个疯子一样。凌霜默默的看他,心痛到不行,她仿佛看见这副笑容面具下,阮小七泪流满面的脸是多么的触目惊人。
笑完了,他说:“你看,他们的手段一点新意也没有,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招。不过,对我这个亲儿子可以,对你可不行,他们没这资格!”
说罢,拉了凌霜去学校理论。凌霜试图劝阻:“算了,反正这书我也不想念了……”
“凌霜!你记住了,永远不要为了暂时的妥协而放弃学习的机会,虽然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知识一定会在某个关键时刻真正的救到你。还有,在残酷的现实生活中,要活的理直气壮,最后低头的只会是那些阴暗的人们,你永远不要低头!”
凌霜从来没见他这么严肃过,一张清瘦的脸拉的长长的,像刷了一层浆糊似的紧崩着。她不由的噤了声,默默地点了点头。
校长办公室里,阮小七像个护仔的母鸡,威武雄壮地挡在凌霜面前,义愤填膺地说:“张校长,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过份吗?凌霜是个什么样的学生,你不知道去调查调查吗?就因为一点点权钱交易,就连为人师表最基本的礼仪廉耻也不要了吗?”
张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发型是“地方支援中央”的形态,身材是以横向发展的方向进行着,一双耷拉着眼皮的眼睛从老花镜里探出来斜着看他们,脸上的肉松松跨跨地掉了下来,活脱脱像一座戴了老花镜秃了顶的弥勒佛。
待看清来人是阮家公子后,他挤出一丝和蔼可亲的笑容,好脾气地解释:“唉呀,是小七呀。你先别急,慢慢说……这据同学反应,你和凌霜早恋是事实,这……这这确实违反了学校的规定,所以你看……让她请家长她也不配合……”
凌霜从背后探出脑袋,不满地嘟嚷:“我说了我没有家长。”
阮小七瞪了她一眼,她又缩回了脑袋。
“那我想请教一下校长,早恋的定义是什么?”
“这个这个……”
“同学之间相互帮忙是早恋吗?男同学和女同学相互欣赏,多说几句话是早恋吗?我和凌霜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了吗?怎么就定义成早恋了,怎么就败坏校风了,难道比你们败坏社会风气还要严重吗!”
张校长抹了一把汗,“小七呀,你……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呀。”
阮小七收了收自己的瞋目切齿,两只手撑在办公桌上,目光与校长平视,缓缓地说:“校长,我觉得你应该实事求是,不要做些以后想来会睡不着觉的事。至于我爸那边,我自然会去说的,你也知道他那个人性格古怪又多变,过两天我哄哄他一切不就过去了吗?再说,他答应给学校的钱款又不单单是为我,不会因此就少了你好处的,放心吧。”
“这个这个……”
“别这个这个了,学校能出一个好学生不容易,不要因为你们那点点破事毁了一个人的前程。当然如果你不当会事儿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汉城报社找个记者什么的谈谈,我相信他们对这种真真假假的八卦新闻最感兴趣了……”
张校长又抹了一把汗,推了推眼镜,假装镇定地说:“好吧,介于凌同学平时成绩优异,念在……这事就算了,不过检讨还是要的,让她写好检讨书下周一学校早操后当着全校师生念一下吧。”
阮小七忍无可忍,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你这不等于让她承认错了吗?她何错之有?你让她以后还怎么在学校呆!”
张校长也恼了:“阮小七,你别得寸进尺,你们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不要说全校,怕是全汉城都知道了吧。我如果不处理,你让我怎么给全校师生交待……”
眼看两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办公室里的气温也骤然升高,一副随时就要爆炸的样子。凌霜从后面拉了拉阮小七的衣角,然后又探出脑袋来,笑眯眯地对校长说:“校长你别生气,我写我写……”
出了校长办公室,阮小七还崩着一张脸不高兴,凌霜用力撞了撞他的肩,挤眉弄眼地笑着说:“嘿,干嘛这样子,你不是一直说我很有才华,很有文学天赋吗?难道还担心我写不好一个检讨书?”
阮小七无奈地说:“要不是你捣乱,我肯定有办法说服他的。你本来可以不妥协的……”
“谁说我要妥协的?”
“你想干嘛?”
“念检讨书呀,不过你已经不是我校学生了,没法听我精彩绝伦的检讨书喽……”
“喂喂喂……我要你抬头做人,不是要你嚣张啊,你你你……你可别乱来呀……”
阮小七突然就成了个失学青年,那些曾经说要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个个避之而唯恐不及。 人情冷暖在关键时刻,终于露出了所有人的真实面目。常言道——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感受还真是血淋淋的新鲜呀。
“等风来”酒吧,丽姐细长的手指夹着燃了一半的烟,眯着眼睛透过薄薄的烟雾问阮小七:“昔日呼风唤雨的富家公子一夜之间就成了过街老鼠,什么感受?”
“轻松,无比的轻松!终于不用披着狐狸皮狐假虎威了,也不用再为了得到和失去患得患失。世人本就看错了我,我本来就只是只老鼠,只不过出身在了有钱人家里,如今被赶了出来,终于自由了……”
“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明白吗?”
“什么不需要代价?当汉城首富的儿子就不需要代价吗?谁不明白,丽姐你还不明白吗?这代价是付出灵魂,灵魂呀姐姐,我舍不得……我宁可当一个流浪汉也不想做一个没有灵魂的走尸走肉!”
丽姐摇摇头,“值得吗?为了这么一段青果子一样的爱情。”
“你错了,不是我为了这段爱情放弃了一切。而是这段爱情拯救了一无所有的我,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实过,人人都觉得我现在穷途未路,寸步难行。只有我自己知道,属于我自己的真正人生才刚刚开始,而且将会很精彩!”
丽姐扔了烟,望着门外挂着的那串紫色风铃,像是在自言自语:“真不知道是不是他影响了你……”
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张校长例行讲话,在强调了无数遍校纪校规后终于进行了正题,“大家都知道近来学校里有些同学,公然地违背学校纪律,在本应该认真学习的最好年华里过早地谈恋爱。这是影响一生前途的大事,也是严重破坏我校校风的不良行为。经过学校领导商量一致决定,给予高2三班的凌霜同学作出警告处分,下面由她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作自我检讨。”
凌霜仍旧白衬衣加牛仔裤,齐耳的短发一丝不苟,她笑容可掬昂首挺胸地在众目睽睽下缓缓上台。好像她不是要去做什么检讨,而是去领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誉奖状似的。
上台站立,她微笑着鞠躬,台下的窃窃私语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镇定。对着话筒她嗓音清凉地说:“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其实到现在我也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既然校长说我错了,那我就错了吧,因为规则是他们定的,我无力反抗……”
“至于刚才所说的破坏我校校风这样的大锅,我可就背不上了,我不认为和一个男同学保持团结友好的关系,互帮互助就能产生这样大的威力……当然,我的态度是诚恳的,即便如此大家估计也看到张校长乌云密布的脸了……”
说着凌霜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台下一片哗然,有人欢呼大笑,有人尖声叫好,还有人吹起了口哨……一旁的几个老师不时的瞅校长的表情,一副整装待发就等他一声令下,然后一拥而上把凌霜给拿下的架势。也许是校长的脸黑过了头,他们没看出来任何指令。
张校长只是直直地盯着台上的凌霜,一动也不动,好像被雷劈中了给定了形似的。
最后凌霜说:“我想用一首小诗来结束今天的检讨,也请各位同学以后八卦的时候尽量低调一点,免得误伤了个别同学。”
她仰起下巴,清晨的阳光倾洒了下来,像给她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光环。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像山间的潺潺流水,她这样念道:
二月的春风,
六月的阳光以及八月飘香的桂花,
十七岁的爱情,和它们一样,无法阻挡。
可我知道,
那些开了又谢的花,
那些无法抗拒又不敢靠近的心情,
都是今后的人生甩不掉的风景。
青春本是一封空白的信,
我把它交给了最信任的你们,
要添上怎样的寄语,
笔在你手里。
……
最后,她念完,又深深的鞠躬,台下一片寂静,突然瞬间又掌声如雷。后来有一天余生偶尔听校友提起,他想象了无数次那个场景,每一次都心潮澎湃,又醋海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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