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各个天门正是开启的时候，仙家来往频繁，去往人界一路无阻。

人界，山繁水秀，鸟鸣花香。

　　白日玄明的街市喧闹上，美食热气腾腾扑鼻。

几千年都不曾身处这般热闹的环境，暮芊芊活泼的性子再也压不住了。

　　两旁小贩吆喝声中，和润玉走在街市之上，暮芊芊薄粉衣衫宛若白蝶轻盈，手中握了两串冰糖葫芦，满眼好奇的看着周遭景象；一时又遇了吹糖人画糖画的小摊子，便将糖葫芦都甩给了润玉。

　　润玉耐心跟在身后替她付钱银，方知道她嗜甜不喜山楂。

　　暮芊芊一心都扑在了画糖画的小贩身前，小贩只见摊子前站了个貌若天仙的姑娘，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却是话都说不利索了：“姑，姑娘可是要画糖画？”

　　“嗯，老伯可能画人形的糖画儿？”

　　暮芊芊兴致勃勃瞧着老伯插在糖桌上的糖画，小金鱼小蝴蝶小花朵...便只是轮廓也好看啊。

　　摊贩都是个老者了，眼神不知收敛直直盯着女子索瞧，润玉眼神幽微。

　　“芊芊，”

　　唤她背过身来，自袖中取出一方长巾，将她一张招摇是非的脸遮挡在面纱之下：“此处不宜太过引人注目。”

　　暮芊芊正在兴头上，任由润玉动作，待蒙好面纱，立即又回到那画糖画的老者面前：“老伯，这糖，可能画作他的样子？”

　　她拉着润玉，满心期待。

　　“这....”

　　卖糖人的老人见那公子气质出众不似常人，明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却没来由让自己一股心悸之感，一时有些发怵。

　　“这位公子天人之姿，老朽...老朽可以试一试...”

　　蒙了面纱的少女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闻言弯成月牙：“多谢老伯。”

　　润玉藏在袖中的手捏紧又放松，那老者的眼神躲躲闪闪，硬是不敢抬头。

　　糖汁浇在石板上糖丝飞舞，好不容易瑟瑟缩缩画出一副人形来，老者将糖人用小铲刀将其铲起，粘上竹签稍俟凝结后插上了草把递了过来。

　　暮芊芊期待了许久，这会儿见了糖人的模样却大失所望。老伯的手艺不厚道，这糖人哪里有润玉的万分之一好看？

　　兴致缺缺道了谢，郁闷地接过了丑丑的糖人。

　　老者擦了擦汗，“两位慢走...”

　　眼看那位公子走远了，浑身的压迫感消失，老者方一脸劫后余生，这是哪里来的仙人啊，好看是好看，也太过吓人。

　　暮芊芊还在握着手中的糖人苦恼，这叫她怎么送给润玉？

　　啊！！讨厌！！

　　润玉自知她的心思，替她解愁道：“向来听闻人间食物美味罕至，润玉也想尝一尝。”

　　才不要，暮芊芊赶紧糖人藏到背后去了拼命摇头：“他画的太丑了，配不上你。”

　　“哦，还有这样的说法？”

　　“那当然，能配润玉的，当是这世上最好的。”

　　润玉莞尔：“那这糖人可怎么办？”

　　暮芊芊往嘴巴里塞，当然是吃了呀。

　　“芊芊...”

　　润玉想要阻止却是来不及了，那蒙在脸上的洁净面纱已整个粘圆了糖人，扯都扯不下来。

　　暮芊芊大窘，慌忙将面纱取下：“我，我这便去洗洗...”说完不等润玉反应就跑。

　　“啊！！！”

　　暮芊芊懊恼得捶头，那可是润玉给的面纱。

　　暮芊芊匆匆跑开，润玉见她走远亦并未追上，只在指间搓拈之中心绪难宁。

不是说，是独属他一人的吗，那如何还是有人要觊觎。

　　...

　　一口气跑出老远，抬眼时，

只见周围青山环绕，一水小潭幽绿漫碧。

一眼看来，她好像，又迷路了？

　　这路痴属性，怎么前世今生都缠着她啊？

　　暮芊芊攥着面纱茫然四顾，不防身后蓦地伸出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

　　暮芊芊拼命挣扎之时，又一双手抬起她的双腿，两个力壮的男子环顾左右无人，赶紧将暮芊芊套了麻袋五花大绑，扛着她慌忙逃窜。

　　眼前阵阵昏黑，暮芊芊刚化形连智商都还没恢复，她一个仙人，居然被凡人给绑架了？

　　待到颠簸得她反胃的奔跑终于停下，就感觉她又被人扛进了房间轻放到地上。

　　人声混嘈之中，近在身旁的声音甚为清晰：“可小心点，这是个大美人，磕坏了得少多少银子...”

　　男子肉疼的声音响起，暮芊芊心下一沉，被劫色，头一回啊？

　　随后又传来那男子谄媚的声音：“妈妈，这次可是个好货色，你怎么着也得给我个好价钱啊。”

　　打扮妖艳的妇人不耐烦地回应：“你哪次不跟我说是个好货色，次次都不怎么样就罢了，还没一个是雏儿，怎么给你好价钱？”

　　青楼诶...暮芊芊有些激动。

　　麻袋被打开，只觉眼前一道光亮刺眼，暮芊芊下意识将眼闭上，听得周围一阵吸气声。

　　脂粉的香气五味陈杂地往鼻孔里钻，暮芊芊不喜地睁开眼睛，只见她身处一间花哨的房间里，眼前站了一围人，最近的是个头插红花，披着宽衣将胸脯溢露的中年妇女，胭脂厚粉，味道冲鼻。

　　见了暮芊芊睁眼来，三人都已目瞪口呆，将她绑来的人还好，却是那老鸨妇人，手中的团扇都惊得垂落在地。

　　“这，这可真是仙人...”

　　绑匪一脸贼像：“妈妈，我就说吧，这次真是个好货色，先前她是和一个男子走得极近，两人可能有些关系，但就冲这貌样，不是雏儿也能卖个好价钱啊！”

　　“男人？”

　　妇人倒是回过神了，恼声呵斥起来：“还有其他人你也敢绑，想死啊，不怕惹来官府的人？”

　　“哪能啊，”男子赶紧解释：“我见这两人的装扮啊不像本地人，官府即使想管那也无从下手啊，这刚来的外人，谁会关注？”

　　趁他们谈话之时，暮芊芊四处打量了一下环境，红窗红被，粉帘漫垂，这屋子的装潢，也太有情调了吧。

　　也不知几人商量了什么，只见那两个男人眉飞色舞地出去了。老鸨摇着手中团扇仔细将暮芊芊上下看了个遍，见她并不慌张也不嚷着要走，心生满意，笑眯眯地道：“姑娘今年多大了？”

　　“二十...”

　　这般大了，老鸨有些迟疑，看不出来啊。

　　“那想必已嫁了人家，你夫君可是与你一同的？”

　　暮芊芊动了动身体，绳子绑得她疼，小声道：“妈妈，您可否先帮我解了这绳子？我要是绑坏了，就不值钱了。”

　　哟，这声音水的可撩人，这性子也乖得讨人喜欢，老鸨心花怒放越发满意，她这是捡了个宝啊。

　　亲自给暮芊芊解了绳子，老鸨更是欢喜：“姑娘这温柔的性子啊最讨男人喜欢了，若是以后好好听妈妈的话，妈妈保证啊，准让你当上这风雅楼的头牌。”

　　暮芊芊乖巧又讨好：“我叫芊芊，妈妈，可有吃的，我饿了...”

　　世人皆爱美的，这般美人连妈妈也想疼一疼：“好好好，你等着，妈妈这就给你拿吃的。”

　　拉开房门叫了外面的丫头送些好吃的来，回身就见暮芊芊盘了桌上的水果吃得津津有味。

　　“女儿慢点吃，”

　　妈妈一脸疼惜地用帕子擦拭她脸上蹭上的污渍：“可是你家里人有亏待你？可怜了，生的这般貌美，竟受到虐待。”

　　“放心，日后这风雅楼啊，就是你的家了，妈妈定会好好待你...”

　　暮芊芊：“....”

　　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的水果：“妈妈，我不会，从今日就要开始接客吧？”

　　妈妈一脸笑容：“哪能啊，你这般容貌，岂能随随便便就把头一次给出去？”

　　“放心，妈妈一定给你寻一个好富贵的。”

　　“不不不，不是，妈妈，”

　　暮芊芊啃着指甲掩饰自己那么一丝丝的猥琐，声若细蚊道：“我是想，我这刚来，伺候男人的功夫，还，还不会....”

　　妈妈睁大了眼瞧着暮芊芊，不由得重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这莫不是从哪个园儿里要来偷师的？

　　可这一身干净的气息，怎么也不像是楼儿里出来的，生出几分狐疑：“世人皆瞧不起我们这卖身卖笑的，看你的模样也是好人家的儿女，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学那龌龊的技法？”

　　暮芊芊噎了一下，她只是，小黄梦看多了…

　　“其实青楼女子不偷不抢的，总比杀人的盗匪祸人的小偷好得多。”

　　“芊芊不过是觉得，以后既要在此生活，那总得面对，早学，便也早好...”

　　老鸨岂是那好糊弄的，不过她既然想学，那她便如了她的愿不是？

　　便一笑：“既是如此，那妈妈自会教你，望你好好学，也要安分守己。”

　　“嗯嗯嗯。”暮芊芊赶紧点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老鸨起身，别过脸去，面上已冷若冰霜：这般样貌却不知廉耻，怕不是哪里来的狐狸成了精。哼，便是妖精，落到她手里，也得给她剥下一层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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