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润玉含笑饮茶，暮芊芊吃糕点，无人话语。

　　晨光清浅中解决了早食，润玉重新为暮芊芊梳过妆发。

　　亦是一根玉簪稳了悉数背梳到头顶半束的长发，和润玉的相像。

　　暮芊芊好动地摸了摸那簪子，簪头是朵祥云形状，触手光滑清凉。又换了身很淡的茜素青色滚雪细纱所制的男子衣式，周身看着倒是干净利落，只是身段瘦小，随有几分儒雅，但更多的是女子的柔弱。

　　暮芊芊对着不清晰的黄铜镜子照了半天，老实说，她觉着现在的自己活像象姑馆里那些娇滴滴的小倌儿...

　　润玉起先未觉得，等牵了她起身，对上她两只传递着分外难为情的大眼睛...沉默了。

再度解了一头长发，换用一条极浅淡的藕色发带替她束了道童一般的发型，这才正常了些。

　　暮芊芊摸摸头发，歪头松下一口气，刚才那个样子，她没脸出去见人。

　　收拾了一番，叫人不大看得出是女子，润玉才放她出去。

　　人间多山水，人们的居住地上繁闹的街市也大多相同。暮芊芊出门发现，她好像，不大记得路了。

　　大街上就出现了两位俊俏公子，逢人便问风雅楼怎么走。见公子一身风雅书生气，倒是不少人纷纷指路，便利许多。

　　风雅楼，听名儿还以为是哪路文人贤士的聚集之地，何曾知道是那般风花雪月的场所？

　　经过润玉先前的提醒，暮芊芊其实对找到翠羽已经没抱希望了，左不过她还真的是想出来玩儿，不想竟真的有人将去风雅楼的路径给指了出来，她开始怀疑那一百年莫不是假的？

　　润玉极自然领着她按路人指的方向去，暮芊芊一路就怂怂地缩在润玉身后，提心吊胆生怕他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后对她，诶？会对她怎样？

　　结果街条长顺，吆喝声攘攘中，所到之地是个酒楼。

　　风雅楼三个大字用飞白书体写就，飞笔断白处被金色烫填，框在红松所制的牌匾内高高悬起，看起来硬气又风流。

酒楼朱窗青瓦，占地面积较于四下的建筑来说简直阔到霸道。筑有三层高楼，均是绮窗排延，看来倒是个有级别的。

　　楼里客人来往，酒菜香味四溢飘引。

　　“二位公子里边请里边请，是打点牙祭还是要房？本店可一应俱全呐。”

眼尖的小二瞧见新来的客人，搭了块长白的帕子连忙热情地赶来招待。

　　两人随小二进了楼，楼内空间高阔，走梯由一分二延伸到两个方位的楼房，再寻其上。

　　寻一靠窗的位置坐下，进楼来，菜香更肆虐了些，引得暮芊芊照着香味双目四处搜寻，垂涎不已忍耐得辛苦。

　　小二紧跟其后殷勤得紧：“二位公子要点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我们楼里可齐全着呢。”

　　“天上飞的？”

　　暮芊芊东张西望的身子安分了下来，幽幽道：“可有火烤凤凰？”

　　正倒水的润玉：....

　　望着旁边满脸呆滞的小二，润玉善意解围询问道：“不知楼里的翠羽姑娘可在？”

　　“翠羽姑娘？”

　　“怎么近日总是有人要找这位姑娘啊？”

小二擦着汗眯着眼细细想了一会儿，颇有疑惑。

　　暮芊芊不意，顺口问道：“还有谁啊？”

　　话音落口，应答似的听得楼内另一侧传来酒坛摔落之声。纷纷以目探寻，只见原是不远处有喝醉的客人耍了酒疯：

“小二，小二你给我滚出来！”

　　“我要见翠羽儿....”

　　阳光从蒙了窗绡的窗楞中透进来，莫名加了层昏暗。那人不顾形象，埋首满堆酒坛之中喝得烂醉如泥。

身上青衣被酒水侵湿污满脏物，声后缓缓抬头出来，满脸满发的酒渍。手中动作缓慢地拿出一根翠色的羽毛放在眼前，醉眼朦胧地端看，忽而嚎声地哭，

　　“我的翠羽儿啊！！”

　　这哭丧一般的声音。

可不是哭丧吗？

　　彦佑捏着翠色的孔雀羽毛好不伤心，上次送锦觅回花界，瞧着锦觅这个小精灵漂亮机灵又活泼可爱，忍不住在花界就多呆了一会儿。

可神仙的日子凡人哪能比，等他玩儿腻了花界想回人间透透气，昔日载歌载舞的风雅楼所在之地竟已于沧海桑田之中沦为了一潭翠湖。　　

　　最惨的还是他的翠羽，他可好不容易在人间遇着这么个不拜倒在他的倾世容颜下，愿陪他还风流不粘他的女子啊。

　　就剩下这么根毛了...呜哼哼..

　　暮芊芊探清人面后，一脸见了鬼的神情，怎么下人界必遇见这个青蛇精啊？

　　小二这厢连客人都来不及招呼了，赶紧地跑过去，头疼地想着要怎样劝退这位磨人的客官。

　　“这位公子，我们这风雅楼里真没有叫翠羽的姑娘...”

“再说了要找姑娘，您得去百花楼里找啊，那儿啊姑娘多，红羽白羽都有...”

　　小二一边扶着浑身酒臭的彦佑一边说嚷，万分头疼嫌弃又无可奈何。

　　“我却忘了，蛇精和翠羽姐姐认识呢。”

暮芊芊见颜佑落魄是看得十分兴起，拽着润玉的手就上前。

　　彦佑为中心，已渐渐招惹了不少客人对其指指点点。

　　酒味太冲，暮芊芊捏着鼻子不适，润玉垂在袖中的手势二指并竖，无形中引流酒气化作一股消逝。

　　没了酒气，暮芊芊立即跳跳嚷嚷凑上前去：“小二，你放开他吧，然后帮我打盆水来。”

　　复又端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幸灾乐祸地接道：“泼醒他！”

　　被身上的醉后沉重如虎的彦佑压得歪歪斜斜的小二为难：“公子，这这，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啊，他要是再这么闹下去，你这楼就不要做生意了。”

　　还真是，这爷每次来都将他们酒楼搅得不得安生，虽说每次酒醒后都会有赔偿，可长此以往，楼里的客人都嫌弃这风雅楼太过吵嚷不清净。

　　但用水泼客人这事儿...

　　小二着实为难，润玉语气和善道：“你先下去吧，这位彦佑公子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自会照顾。”

　　原来认识啊，小二担忧之心立马松懈：“好嘞好嘞，爷几位歇着，我这就去后厨说一声，把“火烤凤凰”给上来。”

　　还真有这菜？

　　磨人的妖精一丢，小二跑得飞快。

　　先前往这边看的人见有人管后，便嫌无趣都收回了视线。

　　暮芊芊嘴角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更浓，摇着润玉的手肘抑制不住兴奋地道：“润玉，快，泼他泼他！”

　　还不忘附加：“用冰水泼！！”

　　他和她，多大仇啊。

　　润玉微微摇头，却是带着一丝宠溺照做了。顾忌着在人间，动作便隐秘些，宽袖遮住手指，霍转间一股吸力，另一手拉着暮芊芊迅速地往后退，下一瞬斗瓢水的量就冲失去依靠后瘫在地上彦佑兜头浇下。

　　凉啊，透心的凉啊！！

　　彦佑魂魄冰得差点冲出头顶，醉意立时全无，瞪了双超大的眼睛猛地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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