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紧张之中,水神终于到场。
随着仙侍的传告,身披水蓝长袍的水神端端而来,见殿中的鼠仙也是不明,“鼠仙?”
这才向主殿的两位行礼,“拜见天帝天后。”
“方才听说,偷袭火神的黑衣人现已缉拿归案了?”
“没错,现在正在核查定判,水神不妨一道来听听。”太微心有疑虑,知道再问下去恐会不妥,却又想知道,这一切是否如他所想,真与那个人有关。因而继续问道:
“火神与夜神既然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行此悖逆,这禁术到底是何人授意,背后,是何人指使?”
“灭日冰凌的秘笈和灵火珠,确实出自陛下的宸极,陛下不防细细回想,这两拣灵宝,陛下曾经赠与谁人?”
他要确认便帮他确认,鼠仙豪不退怯:“此事无人指使,乃我一人所为,全然处于义愤。怪只怪,火神,乃是天后所出!”
此话引怒荼姚,拍案而起,“断脊鼠辈,岂敢在此放肆!”
“今日我便放肆一回,将你的罪业昭彰于天下。”
鼠仙愤然怒指荼姚,直喝:“荼姚!自你登上天后,便挟势弄权,大兴鸟族!”
现任鸟族族长穗禾,今年又将鸟族新兵增添了两万余名,还将翼渺洲各州重新划分,提拔了八名新将领,其心昭然若揭。
“纵容穗禾公主党同伐异拥兵自固,花界断鸟族粮草数月,天后大笔一挥,待拆代行,竞私自开放天界八大粮仓!”
鼠仙义愤填膺慷慨陈词,桩桩件件直指荼姚,无懈可击。
太帅了!
暮芊芊崇拜四起!这样一比,彦佑真是个无耻之徒啊!
竟然越俎代庖,眼底,究竟还有没有他这个天帝?太微难免生怒:“花界断鸟族食粮,为何我不知,为何不向我上报?”
东窗事发,还挑战了天帝权威,荼姚生畏掩饰“陛下日理万机,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啊。荼姚,只是为陛下分忧而已。”
太微冷哼,“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我,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本座!”
荼姚连忙起身跪到主位前:“荼姚举措失当,甘愿受罚。可是荼姚一片丹心,天日可表。”
其母之罪,自己也有责,旭凤也随荼姚下跪,见母神如此,心中痛惜,自然为其开脱:“母神无心之失,念她一片赤诚,望父帝宽恕。”
要不要脸啊,还一片赤诚。暮芊芊不屑地瞥了瞥嘴。
众仙也是绝望,目睹了天帝天后之间的龃龉,都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充当木偶人。
太微无奈疏了一口气,叹道:“起来吧。”
“对内掩袖工谗,弑神戮仙;对外纵容火神用兵伐功矜能。既无母仪之态,复无容人之量。阴险毒辣无处其右,我为生肖之首。潜身缩首千余年,实在不忍见天界被你搅得乌烟瘴气,今日,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匡扶天道!为那些无辜枉死之人出口气。”
太微方出声,鼠仙又继续荼姚的罄竹难书。
天帝天后的所作所为,众仙自然略知一二。荼姚此刻还能怎么分辨,太微也无法护住几分。
“火神涅槃夜确是我动的手,只为断你后,让你也尝一尝离丧之痛!”
离丧之痛,他荼姚何曾对鼠仙下过这等狠手。他鼠仙又何来的亲子可离丧。荼姚震怒之中,太微也细细咀想,终于揣摩出一丝不对。
“我的确早知锦觅仙子乃是水神之女,那日你的寿宴,我的确早有预谋揭开这个秘密,水神与夜神结亲,怎能不使你焦虑万分。非如此,如何将你心胸偏狭心狠手辣大白于天下!非如此,如何逼得水神与你势不两立;非如此,如何激起花界与你针锋相对!”
鼠仙激愤不已,若非身处九霄云殿,若非他灵力低微不能发击,何以叫这个毒妇逍遥之至今。
说得太好了!
暮芊芊双拳握得紧紧的很是激动,鼠仙简直是大型圈粉现场。
旭凤怎容鼠仙如此口出狂言,忍不住维护,“你可知污蔑谋害上神,乃泯灭元神之罪?”
“义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是一心为公还是携私罔上,公道自在人心,敢问陛下,可曾记得花界为何叛出天界。可曾还记得笠泽簌离?”
该提示的,他都提示了。
鼠仙状似无意扫过殿台上毫无所动的夜神,但愿,恩主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些靠肮脏手段得到的过往,如今再被人重提。太微果然震怒,“住口,岂容你在此狺狺而谈搬弄是非?”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荼姚在太微身旁冷笑,“这簌离,可真是阴魂不散哪。”
连自己赠予他人的定情信物也可以忘得一干二净,如今还要靠别人一而再的提醒。太微对簌离,竟狠到这种程度。利用过后就可以抛之脑后。他对润玉,究竟又有多少父子之情。
暮芊芊抬头去看润玉,这种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要忍。
怎么可以,对他这么残忍。
太微决不能任陈年旧事一再被提,匆忙决断道:“此事,已经一目了然,鼠仙包藏祸心,谋害火神,顶撞天后,挑拨上神。桩桩件件都罪无可恕,既已认罪,该当伏法。”
鼠仙嘲讽地笑了,最终的结局不过如此,眼眶涨漫紫红,“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恩主,小仙只能效力于此了。
撩袍下跪,向天之位磕下是三个叩头。一直身,太微扬手,那诛杀的浓烈极炎便冲杀而来。
“陛下!”
水神欲伸手去挡,暮芊芊手拽着鼠仙的那绺头发,默默地念动凝魂咒语。
水神的保护终究于事无补,天帝的灵力岂是众神可比。那杀伤之招全部撞击进鼠仙体内,口中血腥喷涌而出,气力不肢,颓败向后倒去,浑身便座清蓝的光点散了。
生死一线之间,
“毁去此身,清新欲念,皈依本真,收!”
暮芊芊死死闭着眼,头发捏在手中小声念着乱七八糟的咒语,手势作引灵之状。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她抵挡不住被冲退到身后的柱子上,背撞得生痛。来不及感受,看着手中的头发只剩欢喜了,成功了诶。
众仙的注意力都在太微那儿,暮芊芊揣着头发,小心翼翼地溜了。
润玉的余光里,她跑得相当快捷。
依她的灵力,没道理不会被人发现。所以,即使契石在他这里,她还是可以得天独厚,她还是,与他不一样。
鼠仙的魂灵尽数散去,挫骨扬灰,落在众仙眼中,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几多怅然,几多忧思,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鼠仙一介小辈,怎么可能生出这等事端呢?他背后定有同伙。”
荼姚还想牵藤顺瓜,水神双目暴红。太微在她提及水神和簌离之时制止:“够了,天后,适可而止吧。水神一向与世无争,况且,夜神与锦觅也早有婚约,乃是本神的儿女亲家。水神,怎么会与鼠辈勾结。”
“贼首既已认罪伏法,火神,”
“儿臣在。”
“定谳结案吧。”
旭凤奉礼:“儿臣遵旨。”
太微说罢转看向润玉,“润玉,这段是时间委屈你了,如今已经真相大白,总算是,还了你一个清白。”
今日之事他任凭荼姚如何污蔑之言,皆是沉默无言。此事上,自己这个为父的,终究是愧对他的。
润玉看不出悲喜,抷手行了一个礼,“谢父帝。”
他人的生命,不过是他们之间的几句言谈而已。洛霖呼吸止怒,看这天界的每一个伪善之人都叫人恶心。
“水神,”
安抚完润玉,太微也不会忘了水神,“水神,锦觅这孩子,我非常地喜欢,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倒是,我早把她当做我自己的骨肉,我看不如尽早安排,让她,与润玉完婚。”
旭凤忍不住出声:“父帝...”
“陛下!”
方才用狠辣的手段杀害了鼠仙,如今就能面不改色地谈论儿女婚事。洛霖隐忍怒意回绝,“陛下,小女修为尚浅,尚未得道飞升,恐非殿下良配。”
“水神,你此话何意,那贼鼠搬弄是非,挑拨你我君臣之意,本座是一概不信,你可千万不要中了他的挑拨之计啊。”
想要毁了婚事,太微自然不许。
这些一概而往的旧事,润玉心生烦躁之意,然而束缚一日还在,他只能依着旧迹而行,还是那个温润为人的小鱼仙倌。
润玉转向太微,奉行君臣之礼:“父帝容禀,锦觅仙子与水神仙上方始相认,还未尝得享天伦,水神仙上舍不得锦觅仙子出嫁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如,将锦觅仙子多留闺中几日,一来,可让锦觅仙子承欢仙上膝下以尽孝道;二来,天界礼数繁多,锦觅仙子初来乍到恐怕不太适应,容儿臣慢慢教导,也不至于乱了天界法度;三来,父帝与仙上砺带河山,千载君臣雨水情,儿臣与锦觅仙子婚约已久,两家早已亲如一家,这婚事迟与早,其实并无大碍。”
举止文雅,谈吐非凡。他还是那个温润不知世事的夜神润玉,一番言谈,两方都和睦了。
水神不好再拒绝,太微甚是满意。荼姚见缝插针欲替旭凤和穗禾求一道亲事赐婚,可太微怎会容忍鸟族日渐壮大,借着鼠仙之言驳回了荼姚的意思。
一番折腾,尘埃落定后天都亮了。
旭凤与润玉同走出九霄云殿,旭凤瞧了瞧润玉:“不愧是夜神大殿,还神采奕奕的。”
润玉疲于应对,转身欲走,不知旭凤今日却怎地话多不堪:“大殿方前在殿上的那一出以退为进,真是高明,旭凤自叹不如。”
润玉懒眼,“你最好弄清楚,横在你和锦觅之间最大的威胁不是我,而是天后娘娘和水神,方才在殿上你也看到了,天后口口声声拉我和水神下马,险些动摇天纲。你是天后之子,还妄想得到水神的认可?”
“大殿别忘了,母神平素里虽然严厉了一些,但她熟知天条律法,怎会知法犯法。”
旭凤固执己见,“谣言,多半是不可信的。”
不与傻瓜辩是非,润玉掸了掸袖子,再也懒得多给旭凤一个眼神。
润玉走不多时,燎原君便来与旭凤禀报,昨夜押解鼠仙时曾撞见一黑影。原以为那是鼠仙同党,不想今早破军来报,那人是紫方云宫,天后的暗影。
什么?
方才信誓旦旦为母神担保的旭凤,脸部隐隐一疼。
拿着鼠仙的头发看到底也没个究竟,暮芊芊在九霄云殿门外等了润玉半夜。见他终于摆脱旭凤,迫不及待蹦到润玉面前,“殿下,殿下,二凤的脑袋没问题吧?”
润玉忍不住停下看她,是天界寻常可见的仙娥服饰,一张巴掌脸却在空气中暴露无遗,晨风微微抚过,感受到凉丝丝的凉意。
怒极反笑:“你长本事了,九霄云殿,天帝天后面前也敢放肆,暮芊芊,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暮芊芊瑟缩了下,“有穷奇在啊,我若是出事,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所以,我有恃无恐...”
见他面色还是不变,暮芊芊更加怂了,连忙把手中的东西递上去:“殿下,这个是鼠仙的魂魄,我收起来了。我约了彦佑在栖梧宫附近等候,你去交给他吧。顺便,顺便再一起去一趟洞庭湖,我想殿下的娘亲,一定很想念殿下了。”
那绺发被她握得久了,润玉垂下目光。她以为润玉不会同意了,他却伸手接了过来,“回璇玑宫,好好等着我回来。”
说罢白衣清冷而去。
光色甚明,说好的寅时,彦佑拖着伤体直等到天色大亮宫人行径,也没见暮芊芊的半个影子。想也可笑,他居然轻信了她。
彦佑半是愤怒半是怅然,鼠仙,怕是凶多吉少了。
右手抬起来想要抚摸一下伤口,抬眼便是夜神那尊大佛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前。
夜神?
彦佑还没来得及讽刺两句,只见夜神大殿一言不发,面上云淡风轻,动作却迅捷,一把抓住他的手。
几乎可以捏碎骨头的力道,灵力纠缠住渗透而来很快便是一阵火舌舔舐,在彦佑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是肉体被烧焦的疼痛,一度欲要昏厥。却被润玉的灵力所支撑,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手臂被烧到脱落。
纵是神仙,亲眼看到自己身体一部分脱落的冲击也是难以接受的。彦佑脸色发白,匍匐喘息,呼吸紧促而困难,将死的恐慌散布全身。
润玉的威压释放得无比浓烈,阴戾如地狱修罗,而他不过是蝼蚁小鬼,一碾即灭。杀了他,都激不起他的一丝波澜。润玉面色不改,声音中有足够杀人的寒意:“你们该清楚自己可以动什么,不可以动什么。”
他就是用的这只手,掐了暮芊芊的脖子,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红痕。
那只烧焦发臭的手臂就在眼前,彦佑亲眼看着它经晨风一吹,散得无影无踪。额头上的细汗密密麻麻,彦佑第一次见识到,润玉竟然可以可怕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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