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和十三年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改国号为金元,新帝母妃乃是当今丞相的大女儿,新帝自是事事倚仗丞相。丞相乃是踩着百人尸骨才登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的,为了铲除异己可谓是不择手段。栽赃嫁祸、无中生有之事更是信手拈来。然而,李啟的父亲与那丞相正是相对而站,那丞相几次三番想要拔除父亲这颗眼中钉。
残存的记忆忽隐忽现。
金元一年。他只记得那年他才六岁,父亲下朝归来时满面愁容,他向父亲走去,想要索取一个拥抱,而父亲径直略过了他走进书房,在里面待了约莫两柱香的时辰后拿了封书信塞在他的怀里。
“...啟儿…,带着这封信,这里面是房契地契,拿着它跟你表叔叔一起走,越远越......”他记不清父亲后来说了什么,只记得他被推在表叔叔怀里。忽的外面传来一阵嘈杂,马蹄声叫喊声交杂在一起,有人喊着救命,有人求饶。
“爹!我不走,要走一起走…爹!咱们一起走啊!”他拼命挣扎,确实挣脱不开那双锢着他的双手。他看见父亲微笑着,但双目又确确实实垂着泪珠,“我走不了啦,他要的就是我的命,我走了,我的那些同僚怕是也会难逃一死啊…明啊,活着…好好活下去,别回头,走啊!…”
“杀…!丞相有令!一个不留!”为首的将领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刺中了一个慌乱中的丫鬟,顿时血流如柱。丫鬟倒下的身体撞倒了院中立着的灯柱,火引燃了一旁正待劈的柴火,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他被抱着从后门快速地冲了出去,塞进了早已备好的马车中。表叔叔费力地驱赶着马车,大声吼着“快!”那马似乎听懂了话,拼命地奔着,似是要把地踏穿。一口气跑出城去,驾马之人将车停在城外的山上,原本离开的地方现在已是浓烟滚滚。他知道,他的父母不在了,那些陪他长大的人都死了。
“恨吗?”
“恨。”他望着远处冲天的大火,淡淡的开口道。
“记着,屠你全家者,乃是当朝的张丞相。”“你父亲以我的名义在边境之城购了一座宅子,你现在随我姓李,李平是你的新名字,而我是你的叔叔李元。懂了吗?”
“是...叔叔。”眼前这六岁的孩童眼中无怒亦无悲,谁也说不清这种不符合年纪的神色究竟属于什么。
李元调转车头,挥着手中的鞭子,将车驱向边境。
七年时间如白驹过隙。那昏庸皇帝听了朝中以张丞相为首的主战派谗言,竟派大军攻打邻国,一时难分胜负。
连日的战火烧走了无数百姓,幸而免于战争的人们实在难以忍受杀伐,于是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大量南下,李家也未能幸免。
李元因拒不交粮而死于本国士兵刀下,再次失去亲人的日月身心疲惫不堪,每日浑浑噩噩地跟着人群南迁,饿了吃点干粮,渴了喝点水,旁人前来询问也是不理不睬。
这十三岁的孩子终是在淋了场雨后,身染风寒病倒了。
“...啟儿啊,醒醒,醒过来,你还要报仇,你不能死......”“李平,活下去,你要为你父母,为你家人报仇,活下去。”脑海中回荡着无数的声音,那似笑似哭的表情挥之不去。
“啊!!!”从梦魇中挣脱出来的他双目空洞,眼球上遍布血丝,眼角竟是泪渍。他惊魂未定的闭上双眼,喘着粗气,忽而听见有人在唤他,于是猛地从他躺的地方坐了起来,好巧不巧的同唤他之人一头撞上,撞得对方一声惊呼。
“哎呦喂,我看你一人躺在路边,浑身透湿、滚烫,就将你带到这个山洞中来了,哪里知道你一醒就差点摔死我。早知道就不管你,任你死在路边得了!喏,你的马还在那,里面的东西我们也都没动。”那少年捂着头蹲在他旁边气鼓鼓地说到。
“多谢了......对不起。”他起身行礼,愣了愣“你们?”他问。
“跟我一个村子的人,他们出去寻野味了,唉,这好端端的世道,打什么仗啊。好生过安稳日子不好吗?”那少年恨恨到。“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姓杨,全名杨邕,你可以叫我杨兄,我今年十五!”杨邕期待的望着眼前的人儿。
“日月,十三。”洞外斜进几缕阳光,洒在他的额角眉间。
“你这人竟好生无趣,多说几个字又要不了你的命。呔,还是你嫌弃我,不愿和我这种穷人多交流?”那杨邕从地上跳起,愤愤的说到。
“抱歉,在下不善言辞,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日月道。
“好啦好啦,我不计较了,交个朋友吧,日月?”杨姓兄弟一只胳膊搭在日月肩上打趣儿到。
如果,他的父亲不是朝中之人,如果他只是京中一户寻常人家,如此,父母也都不会离开他吧。而他也不必像如今一般四处游荡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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