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夜盗

离开上海，远没有徐宝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即使唐城看上去还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徐宝也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可他们跟随难民们的人流还没有走出上海，就已经连续数次遭到沿路国军的盘查。还好，被徐宝一直担心的唐城并没有被国军抓去当了壮丁，但她大意放在包袱里的那些大洋，却被那些负责盘查的国军士兵给搜了个精光。

“行了，别跟他们吵，等到了苏州，我们再想办法弄些钱就是了。”徐宝像个小鸡仔一样，狠狠瞪着拿走大洋的国军士兵，唐城只得闻言相劝。唐城两人的目的是北上，就目前而言，最好的路线便是跟随难民北上南京，之后从南京越过长江。现在只是9月底，日军还没有露出北上攻击南京的态势，所以唐城不想节外生枝，他只想一路顺利的赶到南京并越过长江。

阻止了徐宝的不依不饶，唐城一路好言相劝着，好不容易才让徐宝散了火气，一直进了苏州城，唐城这才稍稍送来一口气。因为上海战事的爆发，苏州已经成为国军往前线运送部队和后勤补给的要点，但唐城他们也看到了很多从前线送下来的国军伤兵和战死士兵的尸体。

“看到了嘛，这就是战争，打仗是会死人的，所以我才不愿意你跟着我北上。”唐城对徐宝温言道，却换来后者的一记白眼。唐城无奈，只好对徐宝低声道，“那好吧，那咱们就在这苏州城停留两天弄些钱再走。雇马车显然不行，我再看看，能不能在这里买辆自行车。”唐城如此这么一说，一直黑着脸的徐宝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来。

苏州距离上海很近，这里也有很多新式学校，学校里的富家子弟们早就骑上了自行车，唐城两人才进城，就已经看到好几拨学生打扮的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大街小巷的穿行。徐宝对那些学生们骑着的自行车很感兴趣，尤其在看到有女学生也骑着自行车的时候，徐宝的眼中更是透出一丝跃跃欲试的别样神采来。

“走，咱们先找个旅社住下来，等天黑之后，在做打算。”唐城带着徐宝先随意找了一家旅社安顿下来，给徐宝买来些零嘴吃食，唐城交代徐宝之后，便独自离开旅社在苏州城里满处闲逛。茶楼是个三教九流最为集中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打听消息的好场所，唐城挑了一家茶客云集的茶楼小坐了一阵，便已经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这个赵全海是上海城里最末流的烟土贩子，后来因为得罪了张啸林，不得不舍了家业跑来苏州。2年前，这个赵全海搭上了苏州警备团的关系，开始在苏州一带贩卖烟土，一来二去的，就成了苏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你看到那边的宅子没有，那就是赵全海家的宅子，他家里可养着十几个带枪的护院家丁。”给唐城指路的人最后善意的提醒着唐城，到是也不枉费唐城花费的那两块大洋。

点头谢过了给自己引路的老头，唐城不动神色的绕着赵全海的院子走了一圈，其中还两次攀着围墙向院子里张望了一番。约莫一个小时之后，唐城才带着些吃食返回旅社，赶在天黑之前，唐城还带盖徐宝在城里转悠了一圈。一夜好睡的两人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按照唐城昨夜计划好的步骤，离开旅社的两人先去吃了早饭，之后无所事事的蹲在路边，等着跟那些骑自行车的学生们去学校。

虽说苏州的局势因为上海的战事也变得紧张起来，但城里的一些学校仍然没有受到影响，很多就读的学生依然在按时上学。“你现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就出来。”一路跟着那些上学的学生跟到了学校，唐城叮嘱徐宝在路边等着自己，早已经换了一身学生装束的唐城则大摇大摆的进了学校。

从防范如此松懈的学校里偷一辆自行车出来，这对于唐城而言，简直是容易到了极点，还没等蹲在路边的徐宝把自己的那个苹果吃完，一副学生打扮的唐城就已经大摇大摆的骑着一辆自行车从学校里出来。“上车，我们走。”唐城一声召唤，徐宝便喜滋滋的扔了还没有吃完的苹果，一个蹦跳就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有了自行车，唐城两人在苏州城里大肆游荡起来，在购买行装和干粮的同时，唐城也弄到了自己需要的地图。夜幕降临，唐城两人悄悄潜会到赵全海家的院子外面，左右看着无人，唐城一伸手先把徐宝托上了墙头，然后自己伸手攀住墙头一个纵身，也骑在了赵全海家的围墙上。

唐城前一天已经对赵全海家进行过实地观察过，期间还特意向院子里扔了石子，若不是唐城已经确认赵全海家里没有养狗，他是绝对不会把徐宝也带来的。顺着围墙把徐宝慢慢放进院子里，唐城自己也攀住墙头轻轻跳了下来，从后腰里摸出一支短刀塞给徐宝，之后指了指左侧的那座假山，唐城示意徐宝先去等在假山那里。

虽然徐宝很是不情愿被赶去假山那里，但还是依照唐城的示意，拎着那柄短刀蹲坐在假山背面的阴影里。唐城满意的冲徐宝点了点头，之后拉起面巾遮挡住自己的脸，起身朝着不远处亮灯的那个房间快步摸过去。赵全海不但跟本地警备团关系很深，而且家里还养着十几个带枪的家丁护院，所以在苏州城里几乎无人敢惹。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赵全海也自认为没有人敢打自己的主意，他养的那十几个家丁护院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时间长了，家丁护院们对夜间的巡视也就慢慢出现了疏忽和停怠。唐城小心翼翼的踩着小碎步摸到那间还亮着灯的房间外，透过窗户缝向里面窥去，只见几个身穿黑色短打的汉子正聚在一起吹牛抽烟，正对着窗户的墙边还摆着几支步枪。

悄悄看了一阵，唐城悄悄向后退去，穿过连贯院子之间的花门，唐城开始逐一查看那些还亮着灯的房间。几分钟之后，唐城终于找到了赵全海，依照引路老汉的描述，唐城已经能认定此刻在房间里跟人喝酒的那个大胖子就是赵全海。上海爆发战事，对苏州肯定是有影响的，赵全海今夜请的就是苏州警备团的副团长，他想知道上海的战事究竟如何，而苏州是否安全。

蹲在门外的阴影里静静的听了一阵，一直等着赵全海把一只摆着几封大洋的盘子摆上酒桌，唐城这才突然推门闯了进去。“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突然出现的唐城令赵全海勃然大怒，只是不等他和那警备团的副团长发作，就已经被唐城用手枪顶住了脑门。

“两位，我只是来求财的，不想要你们的命。如果两位配合，我拿了钱就会走，可如果二位想要弄点什么事情出来，那我只好杀人灭口了。”唐城对着赵全海两人阴阴笑道，并且当着赵全海两人的面，拉动枪机推出一粒子弹来摆在桌子上。“看到了吗？我手里这支枪可不是玩具，它是能打死人的。”

“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里的这些大洋请笑纳。”警备团的那个副团长反应很快，立马就把原本是赵全海给自己的那盘大洋推给了唐城，还一个劲的冲赵全海挤眼，示意赵全海再去拿些钱出来。赵全海很是不情愿，可是形势逼人，面对唐城手中那黑洞洞的枪口，赵全海也只有忍气吞声。

扫了一眼桌上的200块大洋和赵全海又拿出来的五根俗称小黄鱼的金条，唐城对于这样的收获并不很满意，用撕烂的窗帘把那个副团长捆绑起来之后，唐城押着赵全海进了里屋。用枪托在赵全海的脑袋上狠狠砸了两下之后，被碎布堵了嘴的赵全海熬不过，只得一个劲冲着里屋墙角的一块地砖不住的哼哼。

唐城翘起赵全海示意的那块地砖，从地砖下拿出一个沉甸甸的木盒，木盒里满满当当的三十根小黄鱼金条令唐城瞬间笑眯了眼。“赵老板，你说你要是早点拿出这些东西，你不就不用受这个洋罪了嘛。赵老板，多谢你的慷慨相助，作为回报，我给你透个底，快点搬家吧，日本人就快打过来了。日本人和我可不一样，我只要钱，他们可是会要命的。”

“两位，就此别过。”没去理会赵全海和那副团长是否相信自己的忠告，把桌上的大洋和金条全数打包背在肩头，唐城回身冲捆绑的如同粽子一样的赵全海两人一抱拳，便一个箭步窜出门去消失在夜色之中。再次小心避过家丁值班的那间屋子，唐城找到徐宝原路翻出赵家，在赵全海和那副团长获救之后大发雷霆的时候，唐城早已经带着徐宝摸出城去，推着一早藏在路边的自行车消失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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