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卿卿吾爱

【浮生园】（四十六）

“只是一个时辰，我陪着师兄。”李云语一阵阵的眩晕，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叫她心力交瘁，张云雷今天若殒命于此，她定也追随而去。

张云雷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一阵阵的反胃，眼前发黑，无力的半坐在榻上，靠在李云语的怀里，握住她的手，道：“若我真是命薄，师妹也莫要神伤，我晓得的，你并未真正放下，若我不在……”

李云语搂紧了张云雷，道：“我真的没有骗你，张云雷，我爱你，他已与我无关，你听明白了吗？”声音颤抖，她不敢再听张云雷说下去，也不敢想象没了他自己要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是张云雷始料未及的，他很久都没有说话，片刻，只问了两个字：“当真？”

“当真，倒是你，竟还怀疑我。”李云语并无责怪的意思，她只是强颜欢笑与张云雷逗趣，想着能转移一下张云雷的注意力，他也不会那么痛苦了。

显然现实并不是李云语想的那样，张云雷觉得反胃恶心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肠胃一阵阵的剧痛，他笑了笑，问李云语：“可知古代人唤自己妻子作什么？”

“不知，师兄同我说说。”李云语只能看着张云雷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弱，她几乎快要疯了，面上却还是温柔笑意。

张云雷握着李云语的手，从中汲取一些安全感，他也终于可以唤李云语一声。

“卿卿。”

这二字直直的往心缝儿里面钻，她与张云雷没有戏文里轰轰烈烈的爱情，但细水长流的相互守候却是更为难得，李云语也从未想过，自己若是失去这份感情会变成什么样。

“好，好，师兄以后都这么叫我罢。”

李云语声音哽咽，终于是忍不住了，眼含泪光看着张云雷，张云雷最见不得她哭，但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陪我去戏台罢？”张云雷摇摇头，对不起了，云语，师兄支撑不住了。

“去那里干什么？”李云语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张云雷执意要去，李云语只能依了他。

郭麒麟负伤，并不很重，并且歼灭了敌方，一刻不敢耽搁，快马加鞭的赶回浮生园，只是他浑身是血，双目猩红，过了好一阵子那种暴虐的情绪才散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来到这里，自从看到李云语和舅舅举止亲密之后他就不正常了。

“从前你不是向我学过探清水河？”张云雷站在戏台上，李云语在下面坐着。

“是啊，师兄唱的可是不错呢。”

张云雷一手捻了个兰花指，一手扶着袖子，程派唱腔，开口惊艳：“桃叶儿那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在其位这个名啊公，细听我来言。”

可李云语越听越是心惊，心中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蓝靛厂火器营儿，有一个松老三。”尾音绵长婉转，有些不舍的意味，来生定不负你。

李云语心中的恐惧已经到达巅峰了。

这句唱罢，张云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是李云语撕心裂肺的哭喊。

“别哭……然后活下去，不必念着我，我只想看你好。”

但他却不能再做什么了，张云雷心里没有多少怨恨，只有对李云语的不舍与爱意，他在他最爱的地方睡着，在他最爱的人面前离去。

只是也不想李云语偶一回首，发现没了他的搀扶，想必自己的小外甥也会哭鼻子罢，陶阳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最难受的还是杨九郎罢，那么多年的搭档，师父以后再也不能给他买鸡腿吃了，与李云语的点滴犹如走马灯。

“师兄怎么那么好骗啊。”

李云语跪在张云雷旁边。

“这面缺醋。”

她看到了张云雷的扇子，很精致。

“下次不许再骗我。”

上面写着四个字。

卿卿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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