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接近

约瑟夫没有告诉泰琳，她是他在这座小镇主动结识的，唯一一位年纪相仿的居民。

鬼使神差的东西，他自己也不想相信。

自那以后，约瑟夫再没见过泰琳，那个爱笑的女孩，似乎成了生命中再普通不过的过客。那两次相遇转瞬即逝，逐渐被一如既往机械的生活取代。

就像这个小镇上每天随机或固定擦肩的那些人，再相遇，再交错，再谈笑，归根结底，都是外人。

而在闲暇的时间，约瑟夫脑海中除了哥哥，又悄悄多了一个身影……

他竟然羡慕起一个下等人，一个小孩子，羡慕她的天真，她的无暇，羡慕她充满笑颜的生活，甚至羡慕她拥有即使令人趋避的信仰。

他无法骗过自己的心境，只能在唯一自由的精神世界里，构造着不期而遇的童话。

思维这个东西真可怕，想着想着，就越陷越深，他甚至暗自奢求过，让这个小女孩带他逃离命运与心情深深镌刻下的深渊。因为除了她，没人给过他这样一种感受了。

在某一天黄昏，他画下了心中她长大的样子，一袭红袍，长发及腰，眸子深邃，笑容一如初见……

时光由春至冬，印象中的小女孩渐行渐远……

又或许……

头雪的清晨，约瑟夫整理好行装，继续着行尸走肉的日子。他想在这特别的一天，给哥哥一个最美的取景，却想不到，这天起，人生走向悄悄改变——

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笨拙地怀抱着一堆……看不清什么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面前那……那是什么？比她人大了多少倍的推车？

约：“泰琳！”

这次是约瑟夫先发了话。女孩听见隐约的呼叫声，停下动作四处寻找。

约瑟夫顶着莫名的心情赶上前去，又是出于好奇，不不，已经不仅仅是好奇了，问了一嘴：

约：那是你的东西？

泰琳轻松地点点头，留下明媚的一笑，随即跟小哥哥道别，似乎是在赶时间。

约瑟夫识相地转进街角离开，思来想去，还是回去偷瞄了一眼。

女孩小巧的身躯像一朵清晨的雏菊，明朗却娇嫩。看她费力地推着一车乱七八糟的东西踽踽前行，约瑟夫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也算是认识了，不帮忙心里过意不去。

约瑟夫快步赶上泰琳，把行头在推车里放稳，单手拉住车头，转过身来潇洒问话：

约：去哪儿，小家伙儿？

泰琳尚未改掉下等人的卑微和羞涩，顶着一张逞强的脸，摇着头，笑嘻嘻地拒绝：

泰：我工作的地方在城东呢！

——城东啊……怪不得，半年见不到一回！约瑟夫竟顿觉安心。

半晌，他自顾自地拉起推车前进，一面邀请着泰琳：

约：走吧，我正想去看看这小镇东部的光景！

泰琳怔了一怔，糯糯地道了句谢，乖乖跟上前推起车尾。

一路上二人聊了很多，泰琳说自己是鞋匠店的擦鞋工，多干一点活，就能多吃一顿饭。而约瑟夫重复着不知复述了多少遍的假简介——一个落魄艺术工作者死后被迫流浪的儿子。

就在泰琳全神贯注地倾听时，意外发生——

匪徒：砸！！把能抢的东西都带走！！

二人不巧在经过某旅店门口时遇上了打劫店铺的匪徒。对逃命异常熟练的约瑟夫扔下推车搂起泰琳冲入街角，泰琳不知所措地攥紧约瑟夫的衣襟，眼中写满惊惶。

旅店被砸得支离破碎的声音和人们的惨叫轰响了半边天，不知过了多久，劫匪逍遥而去，空气重新平静……

泰：我……我的推车！

泰琳冲出街角，捧起被撞得支离破碎的推车零件，凝视满地皮料钉锤，眼中写满了心疼。

约瑟夫的眼神扫过一地狼藉，上前扶起泰琳：

约：受伤了吗？

泰琳摇了摇头，委屈又自责地向约瑟夫道歉——他的画具也不能用了。

约：无碍，我还有其他的……可你的车……

约瑟夫显然更在意泰琳该如何。

而泰林又在这一刻恰到好处地沉默，轻咬着下唇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泰：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刚刚谢谢您，哥哥！

片刻像模像样的思索过后，她突然头也不回地狂奔出去，向着城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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