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交谈

独孤府内

天阴着，风卷着棉絮般的雪花在身边盘旋飞舞，细雪纷纷，我走进屋内取暖，外间无论怎样寒冷，屋内依然四季如春。般若想到阿娘在世时常对我说只有享受了冬天，才能迎来真正的春天。般若闻到一阵梅香，寻着香气便看到花瓶里的梅花，侍女们每天都会折一束新开的梅花。望着新开的梅花，我想起大觉寺里的梅花，那里皆是嫩黄的梅花，开到最盛处，虽有细雪飘落其间，也不显得冷清，反而遗世独立。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亦却不同。前世离开世界的时，总想着瞧一眼盛开的梅花，现在终究是看到了，心情却五味杂陈。情之所起，来源于我一时心血来潮，折梅抛掷，终结于寒意肆掠的凤宜殿里生死离别。想到这些我的心太累了，前世的那些日子，一步一步爬到最高位，俯瞰百官，谋算着自己的独孤天下，再累我也独自扛起，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累不累？

般若歪身倚在小几上，长裙拖曳。一手拿着精致细微的杯盏缓缓吹气，那杯中烟雾缭绕热气蒸腾，茶香四溢飘在屋室之中。一手的胳膊肘抵在小几上借着力道，翻开着庄周的逍遥游，眉头舒展甚是欢愉的样子。

般若手执清茶，品茗了一番，懒散的评判着

独孤般若：“好茶！既有龙涎特有的甘醇茶香，又有茉莉的清雅余味。”

看了看身旁的春诗

独孤般若：“你的泡茶的技艺越发进益了。”

春诗谦虚道

春诗：“姑娘谬赞了！”

窗外的雪停了，积雪在消融，无意间看到瓶中的梅花，花瓣上尚有点点白雪未化，晶莹剔透，映着黄玉般的蕊，殷红宝石样的花朵，相得益彰，更添清丽傲骨。红梅簇簇点缀着花瓶，一阵清冽的梅香若有似无弥散着。

偌大的寝室里，青铜香炉中，燃烧着白烟，直得像一根柱子，向屋顶缭绕而去。独孤般若一个人在绕室徘徊，其余人等已让她们退去了。听见轻轻的声响，般若坐在画屏之前，双手按在琴上，神情凝注而深沉，宇文护清亮的嗓音已至耳畔

宇文护：“般若女公子好兴致，这么晚了还未安置。”

般若淡淡地看了宇文护一眼

独孤般若：“我独孤府的大门你进出入无人之境，当真是厉害。”

宇文护满含着笑意，轻声低语

宇文护：“只要我想见你，便什么都拦不住我。”

般若低头不愿去看他炽热的眼神，淡淡道

独孤般若：“听闻宇文将军不日便要出征，你临走前，般若赠你一曲以慰相识之情，如何？”

宇文护：“般若女公子赠曲，是护的荣幸。”

般若白皙纤长的十指同时划过琴弦，奏出激越的琴声。这琴声时而低沉，时而激昂，细细听来，其中似乎有金铁相交，有风吹树叶，有雄鹰振翅，有北风呼啸，有虎豹咆哮……琴声的**慢慢放弱，最后，是一片平静而细腻的音乐，像是春风拂荡的沃野。

宇文护：“这是什么曲子？”

最后一个音符依依远去，宇文护诧异地问道

独孤般若：“这首曲子，借用楚庄王的典故。”

般若停手不弹，答道

独孤般若：“唤作《凤凰》。”

般若站起身来，仰望着宇文护，念诵道

独孤般若：“有鸟止于南方之阜，三年不鸣，三年不举。其不飞也，将以定羽翼也；其不鸣也，将以定意志也。故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宇文护沉吟着

宇文护：“你真是我的知己。”

宇文护：“或许有一天般若女公子会成为我的同路人。”

独孤般若避而不答，仰起脸来，神情沉毅

独孤般若：“战场上凶险难测，善自保重。”

宇文护看到她紧张的表情，调笑而又认真地说着

宇文护：“你要是一直这么关心我，我就算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独孤般若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

独孤般若：“成日里刀口舔血的将军，一言一行都不怕忌讳吗？”

宇文护满不在意，他从不信命，如果信命，他早就死了，宇文护傲然说道

宇文护：“放心，我一定得胜归来。”

说完宇文护就离去了，般若十指滴血，望着远去的背影，看着沉封不动的门，喃喃自语

独孤般若：“阿护去你渴望的天空，实现你的理想，战场将会是你的天下。”

般若心里默默地祝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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