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众人正开心说笑,包间的木门两次被推开,一人站在门口吆五喝六让这群人小点声。
看这来人也就是二十上下的样子,身材五大三粗的,调门提的老高,三楼的包间中便有其他的单间中的客人,听到吵吵声有的探出头来。小二早已跑到楼下,去叫崔福。老掌柜崔福这会也赶了过来,见王旁这包间门口站着人正冲着房间嚷嚷,就知道出事了。
“这位客官,您消消气。大家都是来吃饭的,有招待不周您多包涵。”崔福陪着笑,这会儿还就得出来个人打个圆场,不然王旁真一拍桌子,这些人把自家酒楼砸了是小事,万一传出去说这锦绣楼东家店大欺客那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小二!~去给这位官爷桌上送壶茶。大伙来都是吃饭的,不像咱在自己家吃饭清静,您多担待。”
崔福语气不硬,话却说的不软,这话说的也是有理有节。王旁见崔福话说的得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崔福处理的也挺好,于是示意众人:“吃饭~”便带头夹着肉片涮起来。
“哼!”那人一转身走开,崔福闪身进了房间,随手关上包间的门。
陆慎言问道:“崔掌柜,隔壁些是什么人?”
“倒是有一个姓徐的,是咱这的常客,听说最近刚刚做了官。”崔福说着看看门外,关门小声说道:“听说是花银子捐的官,想必公子也不认识。今天好像请客,请来了两位年轻公子,看样子那两人都是非官即贵。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这年头后生可畏啊!”
“捐的官?!这样的人咱公子才不稀罕认识。”蔡京咽下口中的饭菜,接口说到。王旁微微一笑,他这一走一年多,朝中变化很大,京城官员很多他都不认识,更别说新捐的官。
“那公子你们先吃着,我接着张罗外面去……”崔福说着转身要走。
王旁见崔福进进出出的忙了半天了,也是怪辛苦的:“崔掌柜,您这一直这么辛苦,来我敬您杯酒。”说着端起酒杯,给崔福也倒上一杯酒。
“哎哟呦,看这事儿。”崔福看王旁敬酒,乐的忙两只手在身上抹了抹,似乎怕手弄脏了杯子。崔福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喝完用袖子抹了抹嘴:“我这可是沾了公子您大光了,要是没公子您接,这酒楼早就没了,这天天能吃上新鲜东西,今公子还敬我一杯酒,我真都不知道我哪辈子积的福啊。这真是大伙吃的美洋洋,我这心里喜洋洋。”
“哈哈!”桌上的人看崔福激动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又都笑了起来。
这边房里依然热闹,却说隔壁的包间,猛的又听见一阵王旁众人房间传来笑声,声音盖住了歌妓莺莺的清唱,房间里本来声音就不大的对话,停了下来。
这个房间里现在有三个人,坐在中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他皱了一下眉头看了另外一个年轻人,嘀咕了一句:“怎么找个这么吵的地方?”
身侧一中年人忙陪着笑说道:“这里现在是京城最火的地方,在下也是提前几日才定到的单间,只是没想到这里如此喧哗。”
这三个人中年人便是崔福说的姓徐的常客,名叫徐良,最近他刚刚走通了关系捐了主簿的官职。这两个少年也是有来头,坐在中间的这个虽然年纪也就是二十多岁叫高公绘,年纪虽轻,却有官职在身。出身好没办法,这人是当今正宫高皇后的亲侄子。
陪在高公绘旁边比他年龄略轻一些的那个,则是英宗面前的红人,虽说官职不高,却给英宗赵曙办过几件可心的事。这人就是秦敏学,才不久前他兄长就因私贪煤炭的事被黜官,但这并不影响秦敏学在英宗面前的地位。如今他也是春风得意,结交了不少官场上的人,最让他觉得谈的来可以一起共事的,就是高公绘这个郡王。
看见高公绘皱眉头,秦敏学瞪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家丁:“这点事你都办不好!”他的话虽说是在说那家丁,却让徐主簿听着十分的刺耳。
“里面有个小子,说这酒楼是他的。要不?我再去警告警告他们!”家丁模样的恶人嘟囔着,低眉哈眼的瞅着秦敏学。
“呦?王侍郎在吗?”陈主簿听那家丁这么说,自己嘀咕了一句,又见秦敏学和高公绘都满脸的不高兴,于是站起身来:“二位先稍作,我去看看。”
徐良出了房间,转到隔壁顺着门缝往里瞅了瞅,见王旁正端着酒杯和众人又说又笑,那个不是王旁还能是谁?他在门口听了几句,转身回到自己包间有点无奈的的说道:“还真是王侍郎在,我看今天来的不巧,他们那边似乎再说什么要离开京城的事。”
“王侍郎?哪个王侍郎?”秦敏学挑着一个眉头,上下翻着眼睛丝毫不客气的问着徐良。
徐良还真从心里不喜欢这秦敏学,年纪不大确是架子不小,虽说秦敏学官职不过是秘书丞,这职位在如今相当于从七品,主要掌管文集。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而且这小子结交的都是王孙贵族,又能见到英宗皇上。别看现在官职年纪都不大,搞不好过几年弄个三四品也说不定。想当年王旁不也是年纪轻轻的,就跳着似的升官吗?而且这秦敏学最新欢人家叫他秦丞,分不清是丞相还是秘书丞,他听着就是高兴。
“秦丞,这酒楼就是这王旁王侍郎的,当年锦绣楼这三个字可是仁宗皇上亲赐的招牌,也是京城第一家用煤火炒出菜肴的。如今这里也是唯一一家有这火锅。我这不是想让二位尝个新鲜玩意嘛,您看看,要不我找掌柜的问问,看看有别的房间咱们换一个。”
“算了,算了!”高公绘摆摆手,虽然表情还有些不耐烦:“这吃的倒是个新鲜,反正要说的事也说完了,徐主簿即将去高邮赴任,先混个资历,等过些时日再找个机会调回京城就是了。”
徐良赶忙又谢过高公绘,却见秦敏学拧着眉头:“怎么又是他?!”
高公绘“哼”了一声:“算了,听说他和仲针关系很好。”
“那怕什么?!估计他也是知道现如今不是仁宗皇上在位的时候了,自己辞官了倒也是好事。”秦敏学想起保州城外,王旁的手下打惊了自己的马,还得自己抱着惊马的脖子被马驮着跑了好远,险些掉下来摔死,越想这些他就越恨不得找机会好好修理王旁。
“唉,秦丞没听过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旁如今虽然不做官了,不也要回了晋香府?再说听说这小子办事向来不照常理,我看秦丞还是少招惹他的好。”
“哼哼!”秦敏学从牙缝里挤出两声:“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他说着回头看看房间里的歌妓和站在门口桌前侍候酒的家丁:“你们先退下吧。”
看着这些人退出房间,秦敏学低声说道:“徐主簿刚说这王旁要出门?告诉你们吧,他要去哪?去干什么我都知道!”
高公绘虽说是郡王,可也是因为沾了皇亲,空挂个郡王的职,论消息他可没秦敏学灵通,要不是看上秦敏学这活份劲,他也犯不上和秦敏学这个七品官走到一处。如今听秦敏学这么说,他好奇的看着秦敏学:“你说说,看来你是知道些什么?”
“郡王,您忘了,我是秘书丞?!总之,王旁这次要倒霉了。”
“哦?秦丞,来来喝酒。”这徐良也是个爱听八卦的主,看秦敏学卖关子,殷勤的给他倒上酒,八卦倒是其次,毕竟徐良这么大把年纪刚刚捐了个主簿,对朝廷官员调任格外关心,更想知道这秦敏学多大的道行,能知道什么样的内幕。
“我说了,你们可要保密啊。”
“那是,那是!”徐良和秦敏学中间还坐着高公绘,这徐良都快趴在桌子上了,支棱着耳朵听着。
“这王旁要南下,去广南。”
“这么远?”
“你知道他干什么去吗?去找一本书库中书籍丢失的卷章。”
高公绘和徐良互相看了看“什么书籍?这么重要?”
秦敏学嘿嘿一笑:“书籍也还算重要,里面丢失卷章就更重要,最重要的是,王旁找不到!”
“这是为何?他为何去找一本找不到的书籍卷章啊?”
“皇命难为啊,找不到还好,要是找到了,王旁就是死罪难逃了。哼哼”秦敏学冷笑着,惊马之仇我是报定了。
“如何找到反而是死罪?”徐良越听越糊涂,心里不免有一点凉意,可看着秦敏学那样子,越是神秘他越想知道。
“具体我不能说,反正,如果找不到卷章,他是没法跟宰相交差了;但若是他能找到卷章,那就是欺君之罪。哈哈哈,因为那卷章本来就没有?”秦敏学说着笑了起来。
秦敏学自己洋洋得意,陈良却听的顺着后脊梁骨冒凉气,刚刚当了九品官就见到官场如此险恶,伴君如伴虎啊,就连皇上的旨意都能在后面有这么个大阴谋。这要是到了高邮,最好就在那号称鱼米之乡的地方好好呆着就是了,如果让自己回京城面对秦敏学这样的人,就只有两条路了。活路就是巴结了,不巴结就是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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