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酒楼的蒋掌柜一边接过客人递过来的银子,一边笑着说道:“嘿,您真问对人了!您往那边看!”他用手一指王旁的座位:“那位穿白色长袍的英俊少年,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啊?”
问话的人是穿着褐色上衣,深褐色的中裤,头上挽着发髻,一副书童的打扮。他朝着蒋掌柜指的方向看过来,王旁刚好背对着他们,从身形看倒是很像,可是又怕认错人:“公子,你看那是不是啊?”他向身边的一位年轻公子人问道。
蒋掌柜见状高声说道:“王公子,这有两位客人找您!”他的声音挺大,王旁也听见了,不过王旁的心里很是奇怪,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难道京城又出了什么状况,府上的人找来了?他转身望去,见柜台前面站着两个人,那个书童看着很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再看书童旁边的年轻人,一身淡绿长衫,头扎方巾个头不高,举止却很潇洒。怎么会是他?
书童看到王旁转身,便认出来,他高兴的跟身边公子说道:“正是,正是!”说罢,拉着这位公子朝王旁的座位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道:“王公子,看见你可太好了!我们还怕你已经离开临川了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王旁座位走来,蒋掌柜跟在后面:“哈哈,原来是我兄弟的朋友,你们坐着我给你们添茶!”
这宋朝可是真有意思,女子身份相对很高,风气也是很开放。对于女人抛头露面,做生意出游,这都是常有的事,甚至改嫁也是正常。唯独女子出现,常常喜欢男人装扮,大概这也是一种社会风气。也难怪王旁一愣,来的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苏小妹。王旁不禁想到,这苏小妹未免行动也太自由了,就说是眼下父母不在了,可这当哥哥的苏轼怎么放心这么一个女子到处乱跑。
苏小妹微微一笑:“王公子,别来无恙?!”
王旁见苏小妹站在那里,忙回过神说道:“还好,苏公子请坐。你们,怎么来临川了?”
苏小妹在王旁对面坐下,红着脸说道:“如今春暖花开时,我想先南下走一走。”她身后那个书童,捂着嘴笑了笑。
这举动让王旁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埋怨:这样一个女子只身出游岂不是很危险;可又一想,这事也轮不到自己这么关心,况且人家也许是要去找那秦学士,想到这心里又有点不舒服。
蒋掌柜端着新添的茶走了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于是放下茶杯向王旁问道:“怎么?兄弟你要离开临川?”
“是啊,一半天就动身了。”王旁回答着蒋掌柜,眼睛却看着苏小妹,这丫头又搞什么鬼?
“你看这事儿,我和兄弟还没聊够呢!”蒋掌柜不无遗憾的说着。他说着就要坐下和王旁继续聊,一回头看见那书童正看着自己,马上说道:“嗨,王公子这有客人,您们先聊着。”说罢识趣的站起身来回柜上忙碌去了。
蒋掌柜离开,苏小妹反而有些尴尬,刚刚话题被打断,想接着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端起杯喝茶掩饰。王旁也看出来了,于是他便问道:“:“苏公子既然要南下,是不是要去高邮?”
苏小妹抬起头看着王旁,眼睛里一片迷茫:“去高邮?去高邮干什么?”
王旁看她一脸茫然,自己也是奇怪,可人家不承认,自己也不能问人家是不是去相亲,更何况那样不等于说穿了对方的身份,他反问到:“哦?你不是去高邮,那你南下做什么?”
苏小妹一时语塞:“这……”
书童接口说道:“我们公子想回眉州,可又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去?所以我们就决定,先往南边走一走,万一能遇到公子就可以同路了。”
虽然他替苏小妹说出实情,但苏小妹还是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似乎埋怨她说的太多了。王旁暗自想笑:唉,每个闷骚的女子身边必定得有一个嘴快的丫头,这可是千古不变的定理。可一转念,想起他说的“同路”二字,王旁又觉得惊异。虽说苏小妹是男装,但同路去南下这事有点麻烦,回头苏轼再埋怨自己拐带人口?况且她不去高邮见秦观,反而跟着自己,这事也说不过去啊?等等,是不是苏小妹现在还不认识秦观?或者她认识秦观之后才有的那典故?再想更觉得不对劲,按吴充说的那秦观如今不过十四五岁,这苏小妹怎么也得有十七八,难道古人就讲究女大三抱金砖?
“王公子?”王旁猛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这才发现自己有点走神,他忙回过神来说道:“苏公子,我去广南是因为有事要办。再说此行路途遥远,我怕……”
苏小妹听这话,红着脸咬了咬嘴唇:“王公子是怕我给你添麻烦吧?!那好吧,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们眉州再见。”说着站起身来就要走。别看王旁平时聪明急智,可这一沾苏小妹的事王旁就头大,他急忙说道:“不是怕你给我添麻烦,只是,只是……”王旁脑子里飞快的转着,这事可是麻烦,既不能不带着他,还不能现在说穿自己知道她本来身份的事。再或许古人都这样吧,要不怎么梁山伯祝英台同窗那么久,都没看出对方是女儿身?还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女扮男装都没人认出来。
“只是什么啊?!”小书童有些着急,在苏小妹身后催促着,苏小妹这会捏着茶杯,王旁看她那紧张的样子,幸好苏小妹不是练武之人,否则这会儿茶杯恐怕已经被他捏碎了。
算了,有这么一个传说中才华横溢的女子在身边出行也是个乐事,不如将错就错吧:“只是你们得等我一两日。”听了王旁这话苏小妹这才放下茶杯,她的手心直出汗,这要是被拒了以后可是有何脸面见人。
王旁正琢磨怎么安排这两人住处,毕竟人家是来找自己的,况且无论如何自己也得做出个大男人的样子。他正琢磨着,忽听见楼梯有响动之声,听动静脚步声大概得有四五个人。紧接着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向蒋掌柜问道:“掌柜的,这临川是不是有个叫王旁的?他老子叫王安石,爷俩儿原来都是京城做官的?”
蒋掌柜抬头看了看,这几个不就是昨天来的那几个人吗?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公子,大约十七八岁,身材高挑,冰蓝的上好丝绸长袍,腰间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眼神中透着傲气。跟着三个随从,长得五大三粗,而且除了那年轻公子之外的几个人,身材都差不多,一副威猛的样子。看这语气中这不客气的样子,会不会是王旁的仇家找到临川了?他急忙笑着说道:“您几位等等,我先把那桌账结了,马上招呼您。”说着快步走到王旁桌前,一捅王旁低声问道:“兄弟,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找你?”
王旁刚要回头,蒋掌柜一挡他说道:“这几个人可看着不善啊,我本来还以为他们那公子是新来县令,你都说了县令肯定不会住我这里。他们在找你,你说我告诉不告诉他们在这。”
苏小妹抬头看了看:“嗳?王公子,这几个人除了那位公子,其余的人好像是你府上的啊?!”
“是吗?”蒋掌柜一听这话,急忙让开身子,王旁转身看去,先是一喜再是一惊。喜得是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折克隽、张平,韩德容。惊得的是他还看到一个人,他怎么也来了?今天这是怎么的了。
那几人也看到王旁,王旁急忙起身迎了过去:“颖……”他刚要说颖王。却见赵仲针急忙摆了个嘘声的手势,拦住王旁的话说道:“王兄一向可好。我可找到你了。”
“你,你干什么来了?”王旁瞪着眼睛,他可真有点糊涂了,这会赵仲针不应该在皇宫里面好好学习怎么做太子吗?在王旁印象里,英宗后面继位的就是宋神宗,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也难怪王旁如此惊讶,能在这地方遇到颖王赵仲针可是让他意外。颖王笑了笑,朝王旁挤了下眼睛说道:“京城太闷了,我跟父,,父亲请示出来游玩一番。这不,就来找你了?”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皇子难道能随便出京城吗?请示了皇上就能同意吗?而且看和赵仲针一起来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是赵仲针手下的人,这让王旁更纳闷了。“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王旁又看了看折克隽几个人。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又怎么会和仲针在一起。
一旁的蒋掌柜有点搞不清状况,他嘟囔着:“看来这个真的不是新县令啊。”王旁心里直叫苦,这哪里是县令,这可比县令官大的多了。而且仲针这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对自己来说真是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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