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槿挺直了身子,清凌凌的声音,如玉碎冰裂,直沁人心,“首先,你当众污蔑我以大欺小,仗势欺人,嚣张跋扈,可是你有证据吗?就凭着你和你的婢女在外面这么一跪一哭,就要我背上这样的恶名,你居心何在?是不是跪了哭了,大家就该相信你,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吗?这是不敬长姐!”
“其次,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蜀锦苏绣,价值何止千金,一般人家有钱也买不来的东西,你哪次出门饮宴,不是满身锦绣?你再看看我身上不过是普通的丝绸,你还要污蔑母亲疼爱我多过于你,你置母亲一片怜子之心于何地?若是母亲听了该有多伤心?这是不忠不孝!”
“宁国公府,母亲主事,祖母和父亲坐镇,我如何能欺凌你?你若真有委屈,为何不去和父亲祖母说明,偏要在外哭天抢地,难道家中长辈不能为你做主了吗?我一再劝你回府再说,你却为了让我背上恶名,便不管不顾了!你这不是抹黑家族,目无尊长,是什么?”
“堂堂宁国公府的嫡女,却偏要学那等上不得台面的做派,当众下跪,你不要脸,我国公府还丢不起这个人!”墨雪槿说完,一脸失望地撇过头去,似乎连看也不屑于看一眼这个让家族丢尽颜面的妹妹。
众多看客们终于醒悟过来,这个墨伊兮,真是太恶毒了!
明明过去墨雪槿都被传成胆小怯懦的女子,现在竟然又要让她背负欺凌弟妹的恶名,在外面大吵大闹,可不是让家族蒙羞吗?
天元贵族,哪家不是重视名誉的,都信奉家丑不可外扬,即便自己受了委屈,也该向家中长辈讨公道,不是在外面胡闹,这样只会让人看不起!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墨伊兮知道大势已去,她一脸恨毒了的表情看着墨雪槿,没想到那个木讷呆板,榆木脑袋的贱人,竟然有了这样的心思,她和母亲都太大意了,以为墨雪槿还是当初的墨雪槿。
如今墨雪槿拿这样的大帽子扣下来,她就要名声尽毁了,而且若是此事被祖母和父亲得知,她和母亲都要受到责罚。
原以为只要毁了墨雪槿的名声,父亲和祖母只会责怪墨雪槿让宁国公府蒙羞,绝对不会牵连到她,而她只要待会儿再摆出一副维护姐姐,不和她计较的姿态,定然会赢得众人的赞赏,一举两得,可是她没有料到墨雪槿竟然这样伶牙俐齿,还拿天元的律法来说事儿。
“贾公子,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墨雪槿眼神冷冷地盯着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贾睿远。
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敢胡乱指责她的人。
贾睿远一听墨雪槿竟然又矛头指向他,顿时觉得头皮都麻了,他真是不该掺和到这事儿里面,现在为自己招来了麻烦,因为他刚刚可是口口声声指责墨雪槿欺凌妹妹的。
“我……我……”贾睿远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褚银影此时义愤填膺地站出来,道:“墨二小姐,你这样真让我都为你感到羞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别仗着自己年纪小,会哭就能随意污蔑别人!她好歹是你的亲姐姐,你居心何其歹毒!”
“你……你乱说,你们……你们都被她骗了,呜呜……”墨伊兮此时再也装不下去无辜了,露出一脸愤恨的表情,好像全场的所有人都欺负了她一样。
别人不知道,墨雪槿却知道,褚银影家中有个庶妹,也是和墨伊兮一样的做派,常常让褚银影吃哑巴亏,所以褚银影才会这般厌恶墨伊兮,主动站出来为她说话。
褚银影不屑地朝她翻了个白眼,对众位贵女道:“听见没?我们都是傻子,都被骗了,真是好笑,人家墨大小姐从小就没了母亲,可是这墨二小姐的母亲却是宁国公府的主母啊,自己的女儿能受这么大委屈?真当我们都是傻的啊!”
众人也都点点头,觉得褚云燕说的有理,哪有自己母亲健在的人,受一个没了母亲庇佑的姐姐的欺辱啊!
若是国公夫人真对自己的继女这么好,那为何往日不见她带墨大小姐出席宴会,都是带自己女儿参加的?
“就是说,小小年纪就心思这样歹毒,墨家大小姐才可怜呢,没了母亲的庇佑,还得被继妹侮辱,这哪说理去啊!”一旁和褚银影交好的兵部侍郎家的小姐,冯初初开口附和。
众人也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所说的话皆是指责墨伊兮的,舆论就是这样,谁占上风就偏向谁,且同情弱者,一个父母双全的小姐,和一个母亲早亡的小姐,谁是弱者,不是一目了然吗?
墨伊兮终于抵挡不住了,哭的更加厉害,伏在冰儿怀里,一个劲儿地抽泣,说:“我不活了,你们怎么能颠倒是非,黑白不分?姐姐,你好狠毒,竟然这样污蔑我!”
“兮儿,你够了,这个时候,还口口声声地说我狠毒,我若真的狠毒,就该去告官,天元律法,对你这样的行为,最轻的也该判鞭笞一百,我说的没错吧,贾公子?”墨雪槿又将话头引向了贾睿远。
这会儿大家才重新关注起贾睿远来,见他一脸的尴尬,唯唯诺诺地说:“这……我……你们好歹是姐妹,还是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此时就劝人家以和为贵了,刚刚不是义正言辞地指责墨雪槿恶毒吗?
曾晓静见状,连忙喊来家丁,道:“把这位贾公子请出去吧,宴会还未开始,后园不接待男宾!”家丁都欲上前拉人,贾仁睿远恨恨地看了一眼墨雪槿和曾晓静,然后拂袖离去,临了又痴痴地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墨伊兮,虽然才是个十岁大的小姐,却已经出落的如此动人,将来必定是个大美人。
墨伊兮见最后为自己说话的人都被赶走了,可怜兮兮地望着曾晓静,道:“明月姐姐……呜呜……兮儿错了,兮儿不该在你家的宴会上这样闹,可是,可是兮儿不是故意的,冰儿也是为我抱不平,你别怪她!”眼看曾晓静也站到了墨雪槿的一边,墨伊兮就干脆将责任推到了冰儿身上,又不肯承认自己污蔑墨雪槿。
曾晓静还未开口,就墨伊兮堵住了话头,一时间脸色有些不好看,一个丫鬟敢这样做,还不是主子指使的,当她曾晓静是真没见过世面的?
冰儿听了这话,连忙道:“不,曾小姐,你要怪就怪奴婢好了!奴婢只是看不惯大小姐的作为,与我家二小姐没有关系,只是奴婢没有大小姐口齿伶俐,也不懂什么律法,奴婢只一心想为二小姐讨个公道!”
墨雪槿冷眼盯着冰儿,嘴角出现一抹讥诮,道:“冰儿你这奴才心思不正,妄图利用兮儿年幼无知,来祸害她!你不过是恨我上回因你不尊主子,打了你三十大板,所以现在挑拨兮儿厌恨我这姐姐,好个刁奴,我回去定然禀明母亲和祖母,将你发卖了,免得好好的小姐被你教坏!”
这话一出,墨伊兮突然灵机一动,既然墨雪槿今日是无法毁掉,那她也不能背上不敬长姐,抹黑家族的恶名。
于是可怜巴巴地望着墨雪槿,道:“姐姐,兮儿错了,兮儿从未想过要污蔑姐姐,是冰儿自作主张在这里闹事,还望姐姐明鉴,别误会兮儿!”
冰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墨伊兮,不知道此时竟然被自己的主子出卖了,她慌乱地看了一眼墨雪槿,见她眼底的嘲讽那么明显,她赶紧跪地求道:“不……大小姐,奴婢没有,二小姐,你为何这样对我,奴婢一心都是为了你,你竟然想让奴婢为你顶罪!”
“明明是你的错,是你一进来就跪地求饶,口口声声说姐姐欺凌我,还不是因为你上次被姐姐责罚怀恨在心,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就撺掇我和姐姐不和,你才是居心叵测!”墨伊兮一脸愤怒地看着冰儿,好像冰儿真的做了背主之事一样。
墨雪槿暗自摇头,墨伊兮果然是个心思歹毒的,见众人都在指责她诋毁姐姐的名声,她又无力扳回一城,只好将冰儿推出来当替罪羊,好谋算啊!
不过这也正合了她的意,因为现在她不会让墨伊兮死的这么痛快,她要给她机会,让她爬得高一点,然后才会摔得惨一点。
现在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如果自己和她计较,只会被别人看笑话,说国公府家的两个小姐不和,妹妹算计姐姐,姐姐算计妹妹,回过头去,她那无良的父亲和重利的祖母虽然会责罚墨伊兮,但也会连带着恨上她。
而再过几年,别人也会忘了这茬,墨伊兮依然能在贵族圈里风生水起。
她可没那么傻,自己如今羽翼还未丰满,绝不能引起蓝氏和墨家的猜忌,她要慢慢地玩死墨伊兮,而不是让她一次就跌倒。但是如果墨伊兮以为自己这么轻松就能摘干净,那就大错特错了,她要逼得冰儿反咬一口才行。
于是墨雪槿看着冰儿,颇为痛心地说:“冰儿,枉母亲和妹妹对你这么好,即便你恨我,也不该不顾及妹妹和母亲的颜面,你太不知感恩了!”
“就是,冰儿,你可知罪?”墨伊兮以为墨雪槿相信了她的话,更加卖力地责难冰儿,妄图摘清自己。
冰儿这会儿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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