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七点四十五的闹钟，拉着窗帘的阴天，清晨有点像傍晚。工地还在施工，从白天到夜晚，叠了两层。有时候就想，在窗台架好相机的话，从打基到封顶会是份好作业吧。可是楼已起了，我太后知后觉。照这个速度，以后的窗帘总要关着了，可是我既喜欢窗帘包裏着的昏暗，溜进来的几丝光，像氤氲的热气。又喜欢夜晚工地的灯映进来，在墙上吐一个小小的光圈。真是个贪心的人呢。照例到窗台往下望一望，时间久了，眼睛好像也会不聚焦。就像有时看着一个人的眼睛，表示认真，其实眸子里己经是虚影了，像眼睛跑过八百米。如果我认真看你，是不敢直视你的眼睛的。

九点钟的公交，倒两班车，路上下了点小雨，大家讨论路线、避雨、还要不要去。突然想到一句大头大头，下雨不愁，别人有伞，我有大头。又想到袁大头货币，应该是不怕下雨，真是很巧。再一想要去的是人家的墓，这想法真是欠揍。赶紧握住了装朱砂的坠子。有没有用不知道，总之是之前到晚上跳下床来，左翻右找。舍友问我干嘛，鬼吹灯到关键时刻了，我要找避邪的坠子，金光护体。墓有点怕的，可盗墓小说看了那么多，总不能对不起胡八一。雨倒一点不担心，甚至有点怯喜。要下的话，再大一点也没关系。站牌旁是民国风格的巷子，上周和偶遇的博物馆讲解员先生路过。百年前的砖瓦在二楼支棱着，现代的摊铺在一楼盘虬着，讲解员先生说挺可惜的。嗯，应该是。空气都是毛呼呼的，之前和妈妈这么说，她老怪我乱用词。还和妈妈提过奶狗，如果带花纹的牛叫奶牛的话，那带花纹的狗当然也是奶狗了。况且我就是觉得是毛呼呼的，像狗尾巴一样舒服的天气。

好像去过的地方大多数都低于预期，又有意外之趣。现在参观，但凡有些年代的地方，我老喜欢盯着人家房顶房梁看，再或者看瓦。总之两眼不着边际。我对袁世凯除了在历史书里其他的没什么了解，但看里面的照片总觉得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像小狗的眼睛，很澄澈。到人家的长眠地，多少有点表示。来的匆忙，我们给您鞠三个躬，一定要保佑我们社会主义的好青年，茁壮成长。还有内心的潜台词，多少给我们制造些机会，发生点故事。

万没想到碰到理想的房子，是在人家的墓地里。铁链围墙外的二层房，一楼楼顶是个平台，围栏是用花砖还是上漆的栏杆呢，或许还能养活几盆花，仙人掌就不要了，或许猫咪会绊到刮伤。搭起葡萄架子，放个方桌。冬天的话我们还是围在屋里，有只火炉，烤地瓜、粟子、芋头。夏天的话坐在葡萄架下，冰一个西瓜。门口可能有棵梧桐。再做个灯架，白炽灯好吗，看起来像慵懒的阳光呢。买两只塘瓷的碗，或许不能是瓷的，应该是别的什么材料，要知道狗子是很皮的。猫咪窝在沙发旁，舔碗里牛奶的画面，一定很温暖，想起来应该是柔光里一桢一桢的画面。狗子，我就不敢想象了。躺在沙发上，猫咪卧在肚子旁，狗子在脚边，大尾巴摇摇摆摆，或许会碰到你的脚。我可以窝在你怀里，想早餐、午餐、晚餐。下雨的话不然就煮个火锅或是水饺。水饺我还不会，要存一些速冻的吗？或者我们可以试一下。朋友来的话夏天冰好啤酒，冬天还可以炒一盘核桃糕。屋子你喜欢什么风格呢，居酒屋的话，我还会画龙猫。

就是突然觉得喜欢你是

我喜欢你

即使从来没有在一起

却又好像己经共度了此生

房子隔了一道铁链、一堵墙、墙上插着碎玻璃，再加上一个菜圃，外加另一堵墙。铁链可以绕过去，但不是都能绕过去。果然向往的生活和现实间隔着不能无视的碎玻璃。看来鞠个躬己经不能聊表敬意了，不知道说点什么，给您磕个头好了，茁壮成长。想到都已经到这，素性绕一下试试，还好隔的是扇铁门，刚巧还开了“天窗"，除了裙子太碍事，鞋子太碍事，基本都不碍事。翻墙不好，菜园的墙，勉强还好。大冰说；“你要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过着你想要生活。”我相信呢。包里装的是捡的小石头，如果能打好洞的话，真想送给你，又不知道你喜欢哪个，或许能等到你来挑。你去袁林，为了喜欢的石头。打过照面的白色小猫咪再见。

沃尔玛里安阳市三中的情侣，校服是蓝色的，女生对男生说你要矜持一点。我就想起之前晚上做梦梦到你结婚了，半夜起来真想删了你的QQ，等到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是狗里狗气。超市里有玻璃罐装的酸梅汁，就想到了梅子黄时雨，总觉得那雨是梅子味的。单东篱把酒黄昏后的话，大概是好喝的酸梅汤加了冰的味道，又或者是青梅味的。有大袋的棉花糖，我想以后一定会买给你，喜欢吃什么味的呢？草莓夹心、蓝莓夹心呢。看到了小时候吃的摇摇冻，应该是咖啡伴侣，也想买给你。世界上有超级多好吃的糖果呢，如果你不喜欢的话，糖果区还有一碗面，是麻辣牛杂味的。

三点要面试五一的兼职，雨真下起来了呢。步行导航十六分钟的路，十分钟可以走完。带着小摊上的菠萝，菠萝头种下去不知道会不会长出来呢。菠萝头甜兮兮的，闻到就很开心。鞋子拖踏着不合脚，踩到雨水里。突然想到《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写毛毛先生的，像只雨里跛脚的小狗，但心情总是不一样的，我是快乐的跛脚小狗，只是比毛毛先生冷。有点像是雨天果园里采摘的时候。我总觉得冷是有味道的，墨绿色塑料雨衣的味道。那温暖当然也是有味道的，是六医院门口烤地瓜的香味。去年冬天来这的时侯，早上香菇猪肉味儿的包子热腾腾的，被手冷的我按了三个指印。中午医院的门诊大厅里很安静，想到对联，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人无恙。厚门帘后，刚好可以睡个午觉。还有几步可以走到，还有几分钟闲来无聊，应该在银行的房檐下偷吃完烧饼的，可大叔问；“是来面试的吗，怎么不带伞呢，第二个门口，拿着进去吧。"哈哈哈，不用了大叔。我想我该买把伞了，什么色的好呢。

五点半的话，雨停了，菠萝头还是甜兮兮的，我的大衣可以扣上第二枚扣子。今天很好，重要的是我依旧喜欢你，阴雨连绵，又或者风和日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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