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昨日刚刚举行完太皇太后的葬礼,容诚在灵堂跪了一日一夜也不曾离开。
云清见了心中难过,却也知道这种时候劝他无用。让容诚去吃饭他也没动。
云清想了想,叫来了两个小豆丁,将食篮递给了二人道:“去,劝你们父皇吃些东西。”
云笙捧过食篮,牵着妹妹的小手来到了灵堂内,兄妹二人先是学着大人的模样替太奶奶上了柱香,跪到了容诚一旁。
“父皇,吃点东西吧。”
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容诚才勉强扯出一抹笑道:“父皇不饿。”
一夜未睡,容诚眼底微微泛青。凤翎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一身孝衣的父皇,不由得心说自己的父皇模样当真好看极了,一身的孝衣更显得人清俊好看。
小孩子对于死亡没什么太大的概念,云清告诉他们二人,太奶奶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了。
云笙劝道:“父皇再不吃东西,母后该担心了。”
容诚没答话,凤翎把嘴一撅道:“父皇再不吃东西的话,我今天也不吃了!也不让母后吃了!”
往往这种时候,凤翎便比云笙有用多了。容诚平日里便最疼这个小女儿,在外人面前在冷漠,只要凤翎一撒娇,他这个当爹的就妥协了,他现在虽没什么胃口,却还是打开了食篮。
站在灵堂外的云清见状,总算松了口气。
……
太后下葬后,容诚才离开了灵堂。
云清替他换下了孝衣,亲自服侍着他洗过澡后,命厨房做了些丰盛的吃食来,这才劝他道:“陛下,生老病死都是不可避免的,还是看开些吧。”
“朕知道,只是太皇太后是朕如今在世上唯一的长辈了,如今悄然离去了,心中总归少了些什么……”
云清叹了口气,不再答话了。
她前世今生都未对长辈有过什么太深的情感,去年老太君去世的时候,云清也未曾觉得有多不舍。所以容诚的难过她切实体会不到的,只得讪讪闭上了嘴。
好在容诚从来不会过多的同旁人分享自己的难过,很快便收敛了情绪道:“对了,朕已经下令,将赵将军从边境调回来。”
云清闻言一阵欣喜:“那,云挽也会回来吧?”
“当然了。”
说起来,云清和云挽已经整整五年未见了。云清时常会想起她来。担心她过的如何,赵言和有没有变心一类的,像个老母亲一般各种操心。
“陛下怎么突然决定将赵将军调回来了?”
容诚不是一向戒备赵家的么,因此才将赵言和这么个出色的人才留在塞外那么多年。
“朕这几年逐渐瓦解了赵家的势力,将赵言和调回来也没什么。”
云清却觉得他神色不对劲儿:“陛下,朝中近日无事吧?”
“没什么。”
容诚含糊过去后,云清便也未曾多问。
接下来几日,容诚比往日似乎忙了些,云清知道,太皇太后去了,他心中还难过,每日亲自下厨换着花样儿给他做吃的。
这日,是个极好的大晴天,云清和两个宫女在院内一同晒干花。
凤翎见了,嘻嘻笑道:“母后总算变勤快一些了。”
云清愣了下:“臭丫头,难道母后很懒么?”
凤翎没答话,算是默认了。
在她小小的认知里,母后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嫁给了父皇不说,父皇将她宠的像个宝似的,虽然父皇母后这些年来时常会拌嘴,可是后宫几位娘娘里,也就母后有这个待遇。父皇甚至不曾去过其他娘娘宫里。
母后十指不沾阳春水,两耳不闻后宫事,准确来说,后宫这些年就没什么麻烦事可处理的。
凤翎觉得,母后每日最累的事大概就是看看书,练练字,和宫里其他几位每日费尽心机只求父皇多看她们一眼的女人相比,简直太轻松了。
以至于凤翎小小年纪就开始对自己的母后心生羡慕了。
……
赵言和是次月末回到京中的,回京的前一夜,容诚似乎有心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云清一再追问之下,容诚才道:“朕在想,此次要不要让赵将军留在京里。”
云清不禁愣了下:“陛下不是说,赵家人或许有不臣之心么?”
“朕这些年已经瓦解了赵家的势力,最不安分那几个已经除掉了。赵言和终究是个人才,幼年与朕相识,朕还听闻,这几年在边塞,赵将军发生了些不好的事。”
云清总觉得将赵言和留在京里有些危险,不过她极少左右容诚的意见,容诚既然这么说了,想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道:“陛下多考虑考虑,毕竟你这些年将赵家打压成那个样子,赵将军难免不会起别的心思。”
“嗯。”
云清在他脸上亲了亲:“早点休息吧。”
“好。”
“对了陛下,最近还有服那个药么?”
“没有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咱们也该再要孩子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容诚低头吻住了她。
尽管过去许多年了,二人之间的感情依旧像是刚成亲没多久的小夫妻一般。容诚虽然偶尔还是会贱嘴毒舌的说她两句,实则将她宠上了天。
伸出手来抱住身前的男人,云清只觉得心中满满的满足。
次日,云挽一回京,还未来得及落脚呢,便被接入了宫中。
如今的云挽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这是第二胎,听说第一胎生了个女孩儿,幼年得了天花,边塞地区也没什么太好的郎中,到底还是去了。
云清得知此事后,心中感同身受的难受。她自己也是个为人母的,一旦想起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子女身上,都不禁一阵胆寒。
拉住了云挽的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云挽自己已经熬过去了,淡淡一笑道:“都过去了,好在如今又有了孩子。”
姐妹二人再见欣喜不已,这种伤心事稍微提两句便避过去了,云清拉着云挽问了许多事,得知赵言和这些年待她极好,也不曾起过什么纳妾的心思,云清这才放下心来。
原本一直担心,天高地远的,云挽受了欺负自己也鞭长莫及。
还好,赵言和还算是个好夫君……
“你这一路舟车劳顿,腹部有没有不舒服之类的?”
云挽似乎有些无奈,心说她都快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云清还是拿她当孩子一般,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不过还是老老实实道:“没什么,将军顾及我的身子,这一路上都是走走歇歇的,要不然的话早该到了,对了,大姐这些年没有再要过孩子么?”
“太医说孩子生的太勤勉对身子不好,陛下也不知道问太医院讨了什么药,他服用后,我便也没那么容易有孕,说是这两年再要孩子。”
云挽得知容诚待云清依旧极好,笑道:“陛下真好,想当年在于家村的时候,一直觉得他是个富家少爷,脾气不好,还爱欺负你,不曾想有今日……”
姐妹二人互相说着这几年的生活,好在二人都嫁对了人,日子过的都还不错。
云清试探着问了一下赵言和的情况,比如说他有没有反心之类的。单纯的云挽并未听出云清话中的试探意味,也只是笑道:“近几年也没有战乱,将军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守在边关……”
语气中隐约有些委屈,大概是替赵言和觉得委屈。
云清没在多问,当晚,云挽便留在了宫里,同云清睡在一起,容诚还贴心的给二人让了地方,留在了御书房。
最近朝堂上的事也确实多,前方开始打仗了,朝中废物还多,隐隐有败退的迹象。
他此次调赵言和回来,正是准备封他为将。让他带兵。
只是若是将兵权交给赵言和的话,赵家实在令人难以放心。不说赵言和如何,他的父亲族人,不少都是存了反心的。虽说这些年都被他除的差不多了,可若是真的将兵权教给了赵言和,他一旦被自己的父兄劝说动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只若只是让他带兵不给他兵权的话,实在说不过去。属下终究不是猫猫狗狗,容诚深知人心都是肉长的道理,他身为君王,不能让谁觉得太过委屈。
赵言和这些年着实委屈够了,偏偏他是个万中无一的人才,用之生疑,弃之可惜。
一旁的元七见陛下面色不好,知道他遇到难题了。
原本不至于如此,陛下这些年也在朝中悉心栽培了几个杰出的武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时年不利,前年闹猪瘟,送去训练场的一批猪肉恰好感染上了。当天正好几个人围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畅谈自己的宏图大志。最后一起畅谈到阎王爷那儿去了!
再重新开始培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才导致了突然发生战争,这种弱势的局面。
元七也不敢上前劝他早些歇息了,借着烛光,元七注意到,陛下眉间隐隐出现了川字纹。面相也不复少年时清俊,变的越发成熟了。终究是个即将三十岁的男人了,元七不禁感叹,这宫里的日子过的可真快啊,自己如今也从小太监熬成了太监总管。
好在跟对了主子,陛下待身边人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
夜渐渐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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