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宫夙烟抬头看了看夜色,挥挥手道:“将他送回聚财庄。”
“是。”无笙应了,转回帐篷抱起昏迷中的慕寒星,跨上一匹黑色的马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宫夙烟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转身回了帐篷。
寂静的街道上,徐徐凉风吹过,席卷起地上的落叶,一匹黑色的骏马从夜色中而来,骑马的少年神情冷漠,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少年一路骑着马到了聚财庄的大门前。
无笙翻身下马,敲响了聚财庄的大门。
一个小厮探出一个头来,眼里带着警惕:“你是谁?有什么事?”
无笙双手环胸,将身后的慕寒星遮的严严实实,俊美的脸上一片淡漠之色:“让冷诀出来。”
小厮的眼神越发警惕了:“你找他做什么?”
“不用你管。”无笙冷冷的道。
小厮没有办法,只好无奈的回去禀告,过了一会儿,大门再次打开,一个青衣男子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冷诀看见无笙怔了怔,这不是素和郡主的人么?大半夜的跑来聚财庄有什么事?
不过他还是很有礼貌的问道:“不知阁下来聚财庄有何贵干?”
无笙似乎是懒得开口,侧身走到一旁,露出身后躺在马背上半死不活的慕寒星来。
“主子……”冷诀脸色一变,急匆匆的上前抱下慕寒星,探了探他的呼吸,松了口气。
“你家主子被人追杀,被郡主救下,如今郡主命我送他回来。”无笙面无表情的道。
“多谢公子。”冷诀急忙对无笙施了一礼。
无笙淡漠的点头,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黑色骏马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射出去,黑色的衣角扬起,配着少年冷漠的侧颜,碧绿的眸子闪着清寒的光。
冷诀回头踹了小厮一脚,冷漠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薄怒:“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最好的大夫来!”
“是,是。”小厮屁滚尿的跑了出去,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冷诀抱着慕寒星进了府,一路回了书房,将他安置在软榻上。
大夫很快就被请来了,他察看了一下慕寒星的伤势后,便坐下来写着药方。
“我家主子怎么样了?”冷诀焦急的问。
“无碍。”大夫摆摆手:“已经有人给他服下了上好的凝肌丹,没什么大问题,”他站起来,将药方撕下来递给了冷诀,嘱咐道:“一天三服,连续服用三天就好。”
“谢谢大夫。”冷诀点头,将一个钱包塞进了大夫的手里:“聚财庄的事,还望大夫不要泄露出去,否则……”
“是,老夫明白。”大夫连连点头,冷诀挥了挥手,一个小厮站了出来,领着那大夫往府外走去。
冷诀坐下来,看着软榻上慕寒星苍白的容颜,皱了皱眉,上好的凝肌丹么?应该是素和郡主给主子服用的吧。
休息了一夜后,老皇帝带领着狩猎队伍回了京城。
老皇帝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中,君凌天和君鸣徽一左一右的骑着马走在他的旁边,老皇帝之后便是太子君清的马车。
老皇帝掀开了车帘,皱眉看着君凌天:“你怎么了?从昨天回来就一直脸色不好。”
君凌天摇摇头,强行扯出一抹笑意:“父皇放心,儿臣只是有些疲惫。”
“是么?”老皇帝放下手中的茶盏:“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回去好好养着身子,叫南宫依多给你炖些补药。”
“是。”
君鸣徽若无其事的走在另一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了京城后,宫夙烟直接回了洛伊山庄,不得不说,这几日过的还挺累,所以她一回去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睡觉,这一睡就睡的昏天黑地的,等她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正午时分。
宫夙烟揉了揉头,起身走出了房间。
无笙安静的守在房门口,消瘦的背影里自有一分不屈和坚韧。
“无笙?”宫夙烟略有些诧异。
“主子,”无笙回过头来,冲宫夙烟笑了笑:“你醒了。”
“嗯,”宫夙烟看了看他身上的黑衣,笑了笑:“还不错嘛。”
“是主子挑布的眼光好。”无笙勾了勾嘴角,笑里带着一分暖意。
“你等了很久吗?”宫夙烟懒懒的往大厅外走去,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没有,就等了一会儿,”无笙走在她身后:“五皇子殿下来过了,见您还在睡觉就回去了。”
“嗯。”宫夙烟打了个哈欠:“东尘和无颜呢?芸娘去哪儿了?”
“东尘给您做栗子糕去了。”无笙说:“无颜去帮她了,芸娘还在忙着府里的事。”
“昨天你将慕寒星送回去了吧?”宫夙烟淡淡的问。
“嗯,是冷诀亲自来接的他。”无笙点头。
“不错。”宫夙烟笑了笑。
“主子……”无笙犹豫了一下,语气里有几分小心:“昨天您为什么要救他?”
宫夙烟就是慕寒星要找的那个小贼,如果被慕寒星知道了,指不定一阵腥风血雨呢,要是不救他,不就少了一个潜在的隐患吗?
“慕寒星的势力有多大?”宫夙烟突然开口。
“聚财庄遍布整个锦华国,他所开创的酒楼落白楼在启月大陆各个地区都有分店,最有名的青楼,除了凝月居,就是他所办的醉生梦死了。”无笙想了想,道。
“慕寒星财大势大,身后的势力必不简单,”宫夙烟认真的道:“你觉得这样的人,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死掉的么?”
无笙淡漠的点头,他明不明白无所谓,只要是宫夙烟要他做的,那他就去做好了。
“小姐!”一个粉色的倩影欢快的跑了过来,东尘笑意浅浅的捧上一碟栗子糕:“给,我做的。”
宫夙烟拿了一块放到嘴里,浓浓的栗子味在嘴里融化开来,宫夙烟笑弯了眼,夸道:“东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
东尘开心的在原地蹦跶了两圈。
慕寒星醒来后,一眼就望见了跪在床边的冷诀。
“你做什么?”慕寒星皱了皱眉。
“主子……”冷诀抬起头来,神色是少有的愧疚:“是属下没能保护好您。”
“不关你的事,”慕寒星摆了摆手:“是我让你先回来的,起来吧。”
“是。”冷诀起身,为慕寒星倒了杯水,慕寒星喝着喝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低声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晚上。”冷诀的声音还有几分沙哑。
“什么人送我回来的?”
“素和郡主身边的护卫,无笙。”
“真是狠心的女人啊,”慕寒星无奈的笑笑:“败给她了。”
“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是什么人干的?”冷诀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杀气。
敢动他家主子,就要有等死的觉悟。
“应该是白无常的人,”慕寒星懒懒的道,桃花眸里一片冷意:“我不小心中了药,被几十人围攻,一路逃亡到森林边缘,偶遇宫夙烟。”
“只是素和郡主为什么会出手救你?”
“呵,”慕寒星轻笑一声:“我把凤凰血玉许给了她。”
“什么?!”饶是一向淡漠的冷诀也不禁大惊失色:“那可是夫人留给您的……”
慕寒星低下头抿了一口水,浅笑不语。
“主子三思!”冷诀跪了下来,沉声道:“凤凰血玉事关重大,断不可轻易许给外人!”
“娘亲说过,此物由我做主。”慕寒星淡淡的道,声音里却有不容人拒绝的冷意。
冷诀无奈,便不再说话了。
“宫夙烟回京了么?”慕寒星放下茶杯,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
“昨日就回来了。”
“嗯,你下去吧。”
“是。”
君鸣徽一身紫衣,雍容华贵,身上的尊贵之气让人不敢直视,此刻他正站在一座城池面前,城门上写着巨大的三个字:柏华城。
记忆疯狂的涌出,君鸣徽脸色越发苍白起来,脚下的步伐却依旧坚定。
他来到一座小山上,目光轻轻的扫过那漫山遍野的,不知名的蓝色小花。
他闭上眼,全世界的风声自他的耳边吹过,其中夹杂着一个稚嫩可爱的童音:“哥哥,这是什么花?”
“我不知道。”
“那我可以给它取个名字吗?”
“好啊。”
“嗯……那就叫伊洋花吧。”
心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抓紧,君鸣徽的呼吸变的粗重起来。
他走向一方墓碑,慢慢的蹲了下来,指尖拂过墓碑上的几个字:君长安之墓。
作为皇家的皇子,居然被埋葬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君鸣徽伸出手,拔去了坟墓上的荒草。
君鸣徽坐在地上,温柔的看着墓碑,声音也是无比的轻柔:“长安,哥哥来看你了。”
他把自己沿路买来的糖人,拨浪鼓,纸鸢放在墓碑前,轻声道:“你看,哥哥给你买了多少好玩的。”
山谷静静的,只有风掠过的声音,有人说,那是无望的低鸣。
他努力的勾起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在地上浸染出两个字: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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