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冷天得,苏先生和云姑娘怎么来了。”
梅长苏和云莫离下了马车,正要往侯府走去,忽而听到身旁传来一声惊叫,细看之下,原是抱着满满一怀梅花得言豫津。
“我有事要与言侯商议。”梅长苏答完,又问,“豫津,你府上不是有梅花么,怎得又跑到别处买。”
“哦,你说它啊。”言豫津抽了几束,递给了跟在云莫离身旁的佘月,“昨夜我收到景睿的书信,是他让我去兰园折几株梅花,说是代云姑娘在南楚的旧人所托,送给云姑娘的节日礼物。”
“景睿有心了。”云莫离含首一笑,“烦劳国舅公子在回信中,代我向景睿道谢。”
言豫津微而不语,将剩下的梅花交给了府上下人后,向云莫离和梅长苏做了个请的手势:“家父每日早晨都会去画楼看书,二位跟我来吧。”
画楼位于言侯府的后院偏僻之处,离前门有好一段路程,为免无聊,言豫津一直都同梅长苏和云莫离说说笑笑的。
闲聊中,云莫离似有意,有似无意的问:“听人说,前几日有人送了个疯傻女子到贵府?”
“是的。”言豫津未隐瞒,“送她来的,是我府上以前的管家李叔。李叔见那人病的不轻,正好我府上现任管家曾是名专治疯癫之病的大夫,于是便送来了。……父亲!”
言阙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长廊的另一头,一双历经岁月的影眸,如滩深湖般平静的看着云莫离和梅长苏。
众人上前,行礼:“言侯爷!”
“本候已等候二位多日。”言阙回完礼,话语转向言豫津,“去将李管家送来的那名妇人带来。”
言豫津一愣,他不明白,自家父亲为何要让个疯妇参与和梅长苏兄妹的恰谈。但言豫津也明白,父亲这么做自有其用意,于是只好乖乖依言行事。
待言豫津离开,梅长苏淡然道:“听侯爷话中意思,竟是早就料到我们会来?”
言阙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梅长苏的猜测。
“看来,侯爷是有备而候。”
“正是。”言阙倒是回答的坦然,完全没有了上次火药一事时的故左右而言他的样子。
行至画楼,言阙遣散了侍奉的婢女,亲自为梅长苏和云莫离看茶,待饮酌三杯,云莫离微笑道:“侯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那本候开门见山。”言阙目光深远,“本候有一多年好友,名唤王恒,乃已故赤焰军大帅林燮的护卫,因当年母亲突亡回家料理,才幸免于梅岭劫难。后来,我听闻他还活着,为护得其周全,故将王恒隐姓埋名易容藏于靖王殿下留在东海的军中伙房。就在月余前,他替靖王前往东海寻冰续草,偶遇药王谷少阁主素玄,而这个素玄的英容声貌恰恰与当年赤羽营左前锋隐似相同。因为王恒不确定此人是不是卫峥,加之恐亮明身份以后,会引得不小波动。忽而只能偷偷紧随素玄,谁知,竟发现素玄不只是卫峥的事情,还有其名下弟子中,有不少当年赤焰军的十夫长。……王恒既能于数万人中晋为林燮的护卫,除了其武功外,还有他见人不忘的特殊本领……”
梅长苏的目光看向前方,低声道:“如果苏某没有猜错,王恒探听到的不止这些。”
言阙笑容渐僵,点头道:“记得上次苏先生为劝我放弃谋杀皇上一事时,曾偶然提起宸妃,我当时就很怀疑我心悦宸妃的事,京中几本无人知道,而苏先生又怎会知道。直到……王恒告诉我,卫峥与那几个十夫长闲谈时,曾称呼苏先生,为少帅。”
梅长苏和云莫离全身一震,抬头,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在外人眼中,只知求仙问道的富贵闲人。
此次静默了半晌,言阙再次开口:“苏先生,你告诉我,我是该称呼你为梅长苏呢?还是该称呼你为林殊?”说完,不等梅长苏回答,又将问题抛给了悠哉喝茶的云莫离,“那么云姑娘呢?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林曦?”
“言侯为何这么说?”云莫离笑了笑,继续喝茶。
“我知道。”答这三个字的,并非言阙,而是言豫津。
此时,言豫津的脸上已没了往日的嬉笑不羁,有的,只是沉重,可是他的双眼中却没有听到实情后的震惊。云莫离想,唯一的解释就只有……
“豫津,你早就知道了?”
“算是吧。”言豫津微微一笑,“最初起疑,是去年你们刚来金陵时,殿前比试那日,我看到有宫女偷偷将你的糕点,换成了藕粉糕;第二次,是你送景睿离开那日,送了他一幅山水画和一支笔。众所周知,淮安先生是死于谢侯爷之手,和景睿相识多年,我就只听他在我和林曦姐姐耳边念叨过他最想要淮安笔。第三次,是景睿在书信中,总是有意无意的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最后确定,是今天,你向我询问她。”
云莫离顺着言豫津所指方向瞧去,只见有一素衣妇人正被丫鬟搀扶着,于院中散步。看的出,许是关押太久的缘故,那妇人的脸色甚是苍白,就连那双腿也行走吃力。
“爹爹说过,她是林曦姐姐的母亲。”
母亲二字,如把利刃插在了云莫离心口,分离十三载,她这个不孝女儿不仅没有在其身边侍奉半日,而且,当年若非是她安排了云儿照顾他们,爹爹就不会死,娘亲更不会神志不清。想到这儿,云莫离鼻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眼眶同样泛红的梅长苏轻轻拍拍云莫离的背,复又抬头,看向言阙:“言侯爷……言叔,可有打算将实情告知景琰?”
听到梅长苏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言阙气息波动,待平复好心里的激动,他摇摇头:“叔叔虽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今天的这副模样,但叔叔明白,你们来金陵城,定是为了祈王和林家的冤案。告诉景琰?我不会的!至于缘由,一来是因为景琰的性子,二来是因为还不是时候。”
其实,今日来言侯府之前,云莫离和梅长苏早就已经料到身份会被揭穿,他们也做好了应对言阙所有疑问的回答。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言阙已将所有的一切看的透彻,正好,也省了他们再废一番唇舌说服。
“姐姐,当年你进了宁国侯府就没出来,可是谢……谢玉,对你做了什么?”提起这件事,言豫津至今心怀愧疚。自知道云莫离就是林曦后,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明白了当初林曦为何会在看到韩冥后,令自己入宫找蒙挚。同时也在自责若不是当初找林曦帮景睿求情,或许,林曦还好好的和靖王呆在王府。
看出了言豫津的懊恼自责,云莫离像十三年前那样,使劲的捏了把他肉嘟嘟的脸:“这些……我日后自会跟你和言叔解释,今日来我只是想将母亲接回苏宅,等开春时,再将她送到药王谷医治。”
“也好!”言阙点头,“你们母女分离十三年,自是得好好聚聚。你放心,没有人会知道乐瑛进了苏宅。”
“谢谢言叔。”道了谢,云莫离也言归正传,说起了今天来此的另一个目的,“言叔,我和哥哥今日来,还为了请言叔相帮景琰。不知您可愿意?”
“愿意!”言阙想了好久,才将这两个字说出口,“不过,我希望,日后等景琰登上皇位,请他放皇后一条生路。至于誉王,他作孽太多,已是无力回天。”
“这是当然。”
与言阙的联盟算是达成,因为不便逗留太久,只呆了一会,二人便匆匆回到苏宅。
“长苏,莫离!你们两个去哪儿了?”
刚刚踏进苏宅,晏大夫那幽幽到渗人的声音,就从里屋传了出来。梅长苏和云莫离求救的看向黎纲甄平等人,回答他们的,是一张张晏大夫得罪不起,你们自求多福的表情。
“晏大夫,我和小曦闲的无聊,出去转了转。”梅长苏说完,冲云莫离使了个眼色。
“对的!今天天气不错。”说完,云莫离抬头看了眼大雪纷飞的天,心觉自己果然不会替人圆谎。
正想着,忽然有阵寒风吹过,刺骨的冷意吹得云莫离浑身发抖,紧接着只觉得喉咙腥甜发痒,忙掩嘴咳了起来。
摊开手掌,掌心是刺目的殷红。
一时间,天旋地转。
耳边,有黎纲等人的惊呼,晏大夫无奈的谩骂,还有梅长苏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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