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进行了两天,当众人沉浸在野猎喜悦中时,留守在遥远金陵帝都苏宅的黎纲和甄平,却策马出现在了营地,他们带来了一条令梅长苏等人震惊的消息。
五日前,也就是队伍出发的第二日,宁静的苏宅突然闯入一个满身伤痕的男人,此人正是已背叛江左盟的童路。童路告诉黎纲等人,誉王向皇后讨了伪造的圣旨,已控制住留守金陵的七千禁军,并且,招揽了庆历军都督徐安谟。
换句话说,誉王他谋反了。
“我猜到了誉王会走上这条路,可没想到,会这么快!”林曦看着屋里神色担忧的众人,懊恼道,“都怪我,要是我早些将猜测告诉大家,也不至于弄成这般田地!”
“此事不是你的责任,是我太高估了皇后,我以为她会因顾念百姓和我们这一干人的性命,不去帮誉王。”梅长苏也是叹气,“终究还是我算错了。”
听着兄妹二人你争我抢承认错误,戎装披身的萧景琰,伸手拍了拍林曦的后背:“事已至此,已不是追究对错的事后,看来誉王是打算孤注一掷了,事已至此,我们要做的是先分析一下局势,商讨该如何应对誉王。”
久经沙场,萧景琰早已看惯了各种突发战情,相较于在场的其他人,萧景琰更多了分平静。
拔出佩剑,萧景琰一面指着地图,一面为众人讲解:“这是金陵,这是九安山,庆历营驻扎在西边,距金陵三日路程,距九安山需五日。我们都知道,徐安谟已归顺誉王。但有一点,庆历不是行台军,不在战时,都督没有专擅之权,十骑以上兵马,不见兵符不出。他徐安谟若想调兵,首先得让其余五位副将验明兵符。”
蔺晨冷笑一声:“誉王既然敢让皇后帮他伪造诏书,自然也敢伪造兵符。有徐安谟这个都督,你们觉得,那五个副将有机会验明兵符的真伪吗?就算有机会,我想,你们也不敢保证那五个人会不会也投靠誉王。”说到这儿,蔺晨又看了眼萧景琰,“军中的情形,靖王殿下想必比我这个江湖浪子清楚吧?”
萧景琰收剑入鞘,面如沉水地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如今军中确实不比当年,除了四境前线的行台军还保留着一点硬骨外,各地养的屯田军因军饷克扣、军纪败坏,早已不复军人的忠诚。若以重利相诱,也不是不可能收买几个军官的。”
蒙挚身为金陵禁军统领,他所接触的都是那些忠心耿耿,保护皇宫安危的铁血禁军们,听到的,也是铿锵热血的军魂之音,如今乍一听到萧景琰说起大梁军队的真实情况,他气的一拳砸在了支撑帐顶的柱子上。
“怎么会这样?难道……就没有人站出来?”
蔺晨好笑的看着蒙挚,无奈的摇摇头:“不是我打击你,蒙大统领,据我猜测,就算有,你觉得誉王会怎么做?人都是畏死的,为了活,他们什么不敢出卖。”
蔺晨短短几句话,无情的揭开了人性弱点,他说的很对,人都是畏死的。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必须禀告陛下,以免酿成大祸。”
“不行!”梅长苏否决了蒙挚的提议,“如果此刻禀报陛下,陛下必定会起身回京,誉王现在还没有正式起兵谋反,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誉王见没有机会偷袭,势必会终止行动。而此时京中又没有异样发生,徐安谟便能有足够的时间去销毁证据。”林曦接过话,道出了梅长苏担忧的事情,“而我们呢,又凭什么说誉王要造反?”
“莫离说的没错。届时陛下回京,看到的仍是一片安定祥和,他会怎么想?一个亲王皇子和一个禁军统领,串通一气无缘无故的说誉王要谋反。若到时候誉王再反咬一口,试问,陛下会相信谁更多一点?而殿下会受到什么处置,就不用苏某细说了吧?”
蒙挚不明所以的望着梅长苏,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苏先生,可是不禀告陛下,要是誉王已经在来九安山的路上了呢!”
“如果真在路上,情况只会更遭。”梅长苏淡淡道。
“苏先生说的没错。”萧景琰也同意梅长苏的观点,“若是在回京的半路上与誉王相遇,我们的人数不及他的十分之一,打起来,只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可是,不打,到时候也是一死。那这样一来,我们事先得到的消息岂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当然有用!我们可以事先防备,总比到时候措手不及的好。”梅长苏说到重要处,顺手将萧景琰的腰间的佩剑一把抽了出来,直指九安山三字。
排兵布阵时,下意识抽剑比划的动作,是梅长苏作为林殊时,常做的事情。当初萧景琰与他出征四方,便常常看到好友这么做,为此,他还曾打趣过林殊。
看着不会武功的梅长苏,如此熟练自然地抽走了自己的佩剑,并用一模一样的动作指着九安山三字,萧景琰愣住了,三日前,因母妃失态而萌生的猜测,再次涌上心头。
梅长苏并没有感觉到气氛有些变化,他仍如火如荼的讲解着,神态动作,无一不与大家记忆中的林殊重合。
看着萧景琰眼底越来越深的疑惑,林曦怕再这样下去,哥哥定会完全暴露林殊的存在,于是连忙朝蔺晨使了个眼色,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蔺晨会意,收起手中折扇,一面帮林曦顺气,一面故意大声喊道:“莫离,快让我瞧瞧,可是病情发作了?”
果然,不出林曦所料,成功吸引了萧景琰的注意力。
见林曦咳嗽不止,萧景琰心头一紧,忙收回停留在梅长苏身上的视线,大步走到林曦身旁,为她顺气:“小曦,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林曦摆摆手,“还是先听义兄说完吧!”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梅长苏已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于是赶紧又恢复梅长苏才有的淡然温润:“春猎带来的禁军守卫是三千,据险以抗。大约抗得过两三天。去北方调纪成军,靖王殿下回得来吗?”
萧景琰手一滞,低头对上林曦眸子,露出了一抹坚定的笑容:“你们都在山上,我死也会回来的。”
“那好!”梅长苏笑了笑,将手中的剑还给了萧景琰,“那我们按照计划行事!”
计划已经敲定,马上就会实施,但有一点蒙挚不明:“苏先生,你只问殿下回不回得来?怎么不问他出不出的去啊!九安山四面都是杂草,根本无路可走啊!”
“有路!”萧景琰再次深深望向梅长苏,“北坡有条被杂草覆盖的小道,是我和林殊小时候乱跑时发现的,当今世上再无人知道。不过……我奇怪的是,按照先生的布局,显然是知道有这样一条路的存在,难道……又是郡主告诉你的?”
“这……”梅长苏一时语塞。他并没有告诉过霓凰。
“是我说的!”蔺晨打了个哈欠,“昨天闲的无聊,带飞流出去抓兔子,就发现了那条路。我还给莫离妹妹折了好几株竹榆,让她用她的巧手帮我编个装蚂蚱的笼子。”
“蔺晨,我们谈正事呢,你又乱扯些什么!”林曦看似白了蔺晨一眼,实则心里对他很是感激。
蔺晨耸耸肩,不以为意:“既然都商量好了,我们就分头行动吧。靖王去搬救兵,猎宫的安全就交给我们了。”
话音未落,门外又传来了列战英的声音:“殿下,陛下召您过去。”
不用问,肯定是梁帝知道了。
朝众人点了点头,萧景琰带着林曦退出了帐篷。
临走之前,梁帝在皇宫里留了很多如蒙挚一心为大梁安危着想的隐士,用于监视朝中动态。当誉王频繁的以皇后之令探望夏江时,梁帝已对这个他曾宠爱的儿子起了疑心。
当隐士们带血出现,他已经能够确定,朝中风云已变。
“景琰,陛下唤你前去,肯定是为了誉王谋反一事情,记住,一定得实话实说,将我们刚才分析的局势以及应对措施一字不落的告诉他。”
“我知道!”碍于旁边还有其他的兵士在,萧景琰不好伸手扶着林曦,只能放缓脚下速度,与她并肩踏上前往猎宫主殿的台阶,“我会向父皇讨到调遣纪成军的兵符,快马去搬兵,而你……
“放心!这次来九安山,我暗中向玉珍讨要了五百月影阁影士,他们个个能够以一敌十,相信我,在你回来之前,我定会保得猎宫安全。”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景琰看着她,眼底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你身子还未彻底痊愈,万不可披甲上阵,我只要你好好的呆在猎宫里,明白吗?”
此时,两人已走到了猎宫主殿,跟随而来的兵士们都守在外头,趁着太监入里殿暖阁通报的空档,萧景琰紧紧抱住了林曦:“呆在猎宫,安心等我回来。”
林曦眼眶红了,她靠在萧景琰胸前,强扯出微笑:“但你也要答应我,毫发无伤的回来。回来再娶我一次。”
萧景琰深吸了口气:“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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