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手书是证明不了什么!”
就在君臣僵持不下之时,殿中突然响起一个有悖众意的反驳之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景琰豁然起身,离林曦最近的梅长苏更是一把拽住了她:“你要做什么?”
“放开她!”梁帝以为林曦是要替他开脱,心里甚是欣慰。可谁知林曦走到殿中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单凭谢玉的一封手书是证明不了什么?但若再加上这些呢?”
说着,林曦示意佘月和阿英,二人好会意抱着近有十本月影阁卷宗来到的林曦面前。挥手示意她们下去后,林曦随手拿了一本,翻来读了起来。
“开文十一年,月影阁三长老玉珑因心存嫉妒,携弟子总共六人,叛出月影阁,改投滑族公主璇玑。”
“开文十四年二月,以伪造身世,蒙骗月影阁阁主义女云莫离叛出月影阁。”
“元平元年四月月,璇玑公主逝世,玉珑遵其遗命,归夏江所属。同年九月,助夏江寻得书生李重信,令其模仿赤焰军前锋主将聂锋笔记,诬陷赤焰军谋逆。梅岭屠杀后,又出谋用林帅金印伪造赤焰军与祁王谋逆信件,并利用手中细作,助谢玉夏江二人一一剪除欲知情上报者。”
“元平二年初,祁王饮鸩止逝于天牢寒字号,至此,谋逆案定。谢玉和夏江为隐瞒真相,以商讨要事为由,于上至坊设鸿门宴引玉珑前往。玉珑深觉有诈,于当日丑时潜逃出金陵,至此再无音讯。直到元佑元年二月,被月影阁前阁主云翳寻得,几经询问,得听真相。”
读完这些,林曦停了下来,将记载最详细的一本密档展在众人面前:“如果说谢玉手书有可能造假,那它呢?陛下可认得?”
梁帝细下一瞧,只见密档宗皮上,赫然盖着他的私印。
元佑二年五月初九!
这是他亲手封存的密档!
“怎么回事?”梁帝连连摇头,“不对!不对!云莫离……不,你不是云莫离,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林曦置若罔闻,抬头,对上梁帝怒火充斥的眸子。只对视了片刻,林曦便清楚的看到,老皇帝的眼神由震惊转为了惊恐。
“你不是云莫离,你是林曦!不,你也不是林曦,你是玲珑,你是璇玑,你是朕的梦魇!”
一时间,梁帝竟如同受惊的孩子,颤抖瑟缩在龙椅之上,一面护着自己,一面扬起桌上的物件,朝林曦砸去。
萧景琰见状,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纵身而起,将林曦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背接下了梁帝砸来的东西。
“景琰!”
看着面前这个只知护她,不知顾念自己的的傻子,林曦好想骂他。
“别怕,有我在!”萧景琰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在众人地目光中转过身,扶起了莅阳。
众臣见状,纷纷起身,与太子殿下一块面朝上方的梁帝而站。
“儿臣附议,请父皇下旨重审赤焰军一案。”
儿臣附议,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因太子殿下笃定,显得格外落地有声,直击得梁帝心头发颤。
“景琰,你……”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个默默不闻,藏不住心思的儿子,竟然才是这场“闹剧”的真正谋划人。而再看身边那个只知在芷萝宫里捣腾草药的静妃,此刻也是相同表情。
妻子,孩子,大臣,仇人……齐齐来逼他。
“好!很好!”被逼到绝路上的梁帝,做着最后的挣扎,“据莅阳的控诉,主谋无外乎谢玉和夏江二人,他们已经伏法,你们……为何非得要求重审呢?”
无视父皇投来的骇人眼神,萧景琰目光如夜中灯火:“此案关乎的是真相,是清白,并非只是定两人之罪。有罪或有失者,皆应追究。”
读懂了萧景琰话中意思,梁帝怒极反笑:“好一个有罪或有失者皆追究!好!景琰,你到底在说谁?”
在说谁?萧景琰没有回答,但他知道,没有人比梁帝更清楚。
当年,如果不是梁帝对祁王和赤焰军心生介怀,如果不是他有心致他们于死地,又岂会遭所谓奸人蒙骗,做出弑子杀友的荒唐事。
我罪有失者,他当选首位。
梁帝冷笑着,笑自己堂堂一国之主,竟然也沦落到孤立无援的境地。寡人,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寡人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自己最信任的大臣们,于短短一年多时间,背他而去?
景琰?不对!一年前他还是个不受宠的郡王,根本没有资本去结交权臣;林曦?也不对!她是月影阁阁主,即便有人力,也不够趋使的;难道……
梁帝猛的望向从始至终默默不语的梅长苏,对!一定是他!他是麒麟才子,是自己的两个儿子曾费心招揽的谋士,自他来了金陵,就没有安生过。
“苏先生,看到此情此景,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他希望,梅长苏缓缓放下了茶杯:“景运二十六年,陛下尚是皇子,遭人陷害,屠刀悬颈,是陛下昔日的同窗伴读,后来的赤焰军主帅林燮,拼死找回证据,面呈先皇,才救回陛下一命;景运二十九年,五王之乱血洗京城,当年林燮还是一个巡防营里的一个小统领,他亲率三百骑兵,冲进禁军营,最终力保陛下登基;开文十年,西晋失守,金陵围城,林燮自北境千里勤王,血战三日,方平京城之乱。不管是为友为臣,林帅都没有负过陛下,太子和朝臣今日所请,无非是还原当年的一个真相,可陛下为何连如此理所当然的请求都不能答应呢?。”
被遗忘的往事,被梅长苏揭开,大殿上的众臣安静了下来,纷纷注视着这些旧事的另一个当事人。
而那个当时人呢,脸上没有感念昔日好友尽心为他的追悔欣慰,有的,只是逃避,以及面对梅长苏流露出来的惊恐。
“你不是梅长苏,你是那个复活的乱臣贼子,来人,给朕杀了他。”
会有人听旨依命吗?
没有!
不管是巡防营,还是御林军,亦或是在场的臣子王孙,但凡心里还存着一点想要平反昔日案子的念头,就不会依命。
“乱臣贼子,全都是乱臣贼子。”梁帝拔出宝剑,直指梅长苏和林曦,“都是因为你们,如果不是你们两个,朕何至于沦此境地,朕杀了你们!”
老皇帝气的浑身发抖,脚步虚浮的他,刚迈了几步,就摔倒在了众人面前。
头顶代表权利身份的皇冠,滚落在地。
威仪,不复存在。
有几个心有不忍的臣子上前去搀扶他,都被梁帝推开了。他用宝剑撑着身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继续拔剑直指林氏兄妹。
可当他准备刺向他们时,萧景琰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林家兄妹。
“景琰!”
“太子殿下!”
林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伸手去拽他,可奈何萧景琰力气太大,竟一把推开了她。
“景琰,你……要造反吗?”梁帝老眼怒红,“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你死了,明天还会有新的太子。”
“你可以杀了我,杀了所有想查清此案的人,可当你杀光了所有人之后,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吗?”
这是一个清局者对迷失者的救赎之语,也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劝导。
“儿臣一向以皇长兄为楷模,但是儿臣,绝不会是第二个皇长兄。”
而这一句,则是对他最好的反击。
梁帝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眸渐渐红了,抵在儿子胸口的剑,随着他的泪,一起掉落。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反复说着这个词,梁帝颤颤巍巍地出了武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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