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的?”被称为刘小辫的北洋新军士兵举起手中的毛瑟步枪,大咧咧的呵斥道,看他的军衔是个少尉,应该是守卫城门口这个排的排长。
王建川身披白麻布制成的孝衣,一脸悲痛的上前道:“军爷,你不是看见了么?我们这是送丧的队伍啊?”
刘小辫上下打量着王建川问道:“我管你什么送不送丧,如今这荆州城全城戒严,闲杂人等不能入内,我看你面生,有很大的嫌疑,所以,统统的不准进城!”
王建川哭丧着脸,求道:“不能啊,军爷,我本是这荆州人氏,只是常年和父母在外经商,所以军爷看着面生。不久前,我双亲亡故,我便带着两位双亲的遗体落叶归根啊!”王建川说着凑到刘小辫的身前,偷偷从衣襟下递给他几锭银子。
刘小辫立刻喜笑颜开,笑道:“早说嘛!唉,这客死他乡的确够可怜的,希望落叶归根也是情有可原,那好吧,进去吧!”
王建川立刻作揖道:“谢谢军爷,谢谢军爷!”;说完一挥手,让送丧的人群驱动马车,就要往里走。
这时,刚刚和刘小辫说话的那个士兵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刘哥,这最近查的严,就这么放他们进去不好吧,要是上面怪罪下来,咱们这守门的弟兄们可全都得遭殃啊!”
刘小辫在心中一衡量,对啊!这钱财是小,这脑袋是大啊!立马呵斥住王建川等人:“站住,进去可以,但是我们还是要按照规矩搜身!”
带头的王建川身形一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很配合的让送葬的队伍站成一排:“都站好了,都让军爷给搜身!”
刘小辫对王建川的良好配合态度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让人随便搜了一下,待搜完所有人的身之后,一个士兵问道:“刘哥,这棺材要不要打开检查一下!”
刘小辫斜跨着枪,说道:“要,当然要,死人你难道也没有见过么?”
一听到这里,王建川立刻脸色一变,上前道:“哎呀,军爷,不能对死人不敬啊!”
“他娘的,什么不敬,我们就是例行公事,又不是干什么,就是开棺看一下,又不会动你双亲的尸体,你们几个,快,给我撬开棺材板!”刘小辫呵斥道。
“不是啊,军爷!”王建川连忙上前解释道,“我的双亲是在外地染了瘟疫才去世的,路途遥远,如今尸体已经有些发臭了,我怕熏着军爷们啊!”
刘小辫闻言,仔细闻了一下,果然嗅到了淡淡的恶臭,于是赶紧捂着鼻子跳开几米远,骂道:“你个臭小子,染了瘟疫的尸体?你他妈 的的怎么不早说!”
另外几个拿着撬棍准备敲棺材的士兵一听是有瘟疫的尸体,也是吓了一跳,立刻扔了手中的撬棍躲得老远。
王建川再次上前塞了几锭银子赔笑道:“这不是军爷还没有来得及让我说么?”
刘小辫不留痕迹的收下银子,一脸厌恶,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不用检查了,进去吧!”
王建川立刻点头哈腰的拱手感谢,带着送丧的队伍急匆匆的进了荆州城。
待送丧的队伍走了之后,刘小辫厌恶的扇了扇身前的空气,对守门的几个士兵得意说道:“哥几个,晚上春仙楼,我请客,大家可劲的喝!”
几个早上才刚刚抱怨的几个士兵立即喜笑颜开,围在刘小辫的身前大显殷勤,他们完全没有发现刚刚走过的马车的车辙痕迹比一般要深的许多。
临到下午的时候,荆州城的上空突然乌云密布,片刻之后,倾盆的大雨让整个荆州城笼罩在一片雨雾朦胧中。
荆州城自从实行宵禁后,一到了晚上,整个街道上基本上是看不到一个人的,除了偶尔巡逻经过的北洋新军。
在这样的大雨天气之下,荆州城的街道上就更不用说会看到人影了,而例行巡逻的北洋新军也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避雨。
突然,雨幕中闪现了几个身影,只听见其中一人问道:“贺队长,马如山的二连进城了没有?”
贺山答道:“已经进来了,他们现在在潜伏在城东的北洋新军军火库附近!”
“好,不错,现在立刻带人将棺材里的武器装备分给每个队员,让分散在城中各个地方的队员马上赶到城东的军火库。呵呵,今天真是天助我也,下了场这么大的雨!”
“不错,有了这一场雨,不仅我们的行动更加方便,而且,想必北洋舰队的那些军舰此时已经安全抵达了荆州附近的江面上了吧!”贺山道。
王建川点了点头,命令道:“所有孤狼队员在进入自己的位置之后,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到时候以我的枪声为号,先毁了荆州城内的军火库,然后在直奔王士珍的府上,活捉王士珍!”
王建川下完命令之后,以贺山为首的几个小队长开始趁着夜色和雨幕的掩护朝既定的会合地点摸去。
晚上的时候,王士珍在府中没来由的突然感觉到心情烦闷异常,不知道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还是因为安庆的战况影响。这种烦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他都没有心思和荆州城内最漂亮的名妓共享春宵。
王士珍撇下了正在床上展露无限春光的名妓,来到自己的指挥部,将副官找了上来,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啊?”
看来副官刚刚也是去哪里潇洒了,军装上的纽扣都没有扣上,听到王士珍问自己,副官回忆了一会儿,回答道:“没有啊,没有什么异常的!”
“真的没有?”王士珍问道,可是他怎么老是感觉心里有点不踏实,仿佛里面有十几万支蚂蚁爬来爬去,“你再好好想想!”
副官转了一下眼珠子,回忆了好一会儿便说道:“确实没有啊,最近一切都正常啊!”
王士珍见询问无果,在指挥部中烦躁的来回走来走去,极力想着最近到底哪里不对劲。
“哦,对了!”副官一拍脑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好像今天从早上到晚上有几个送葬的队伍进城!”
王士珍抓住了其中的端倪,便急道:“什么送葬的队伍?”
副官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早上在开城门的时候,守卫南门的一个排长跟我说过,有一支送葬的队伍押了两口棺材进城,说是这里的本地人客死他乡,现在送回来落叶归根的。”
“那他们有没有开棺检查?”王士珍问道,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在一天之内就有这么多的送葬队伍进城呢,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这个,这个……”副官吞吞吐吐的没有说。
“快说!到底有没有?”王士珍一脸怒色。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突然闪耀在夜空中,接着一声闷雷响起,震得人胆战心惊的。
副官见王士珍已经发了火,不敢隐瞒,便如实说道:“因为听送葬的人说,棺材里的人是染瘟疫死的,而且尸体已经发臭了,他们怕沾染瘟疫,所以就没有开箱检查!”
“混账!”王士珍怒道,“我不是已经严令全军要仔细搜查进出城的任何人员,任何物品么?那么大的东西都不打开检查一下。现在你听说了哪里有瘟疫了啊?放屁的瘟疫,分明就是南方的奸细,你马上去把守门的几个士兵给我押上来,我要仔细问问他们!”
“是,是!”副官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天之内有这么多说是染了瘟疫的送葬队伍进城,确实不同寻常。
然而还没有等到副官走出指挥部,雨幕中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
王士珍转过头来,问道:“什么声音?”
副官哭丧着脸回答道:“好…好像是枪声!”
王士珍一脚揣在副官的屁股上骂道:“还快下令让各级军官备战,有南方叛军的奸细混进城中了!”
副官连滚带爬的赶紧下去传达王士珍的命令。
就在这个时候,江面上也骤然响起了巨大的炮击声,是北洋舰队!王士珍想道。
糟了,果然是调虎离山之计!
先佯攻安庆,让守卫森严的荆州分出部分兵力去驰援安庆,然后趁着城中守卫力量减弱,再派遣奸细混进荆州城,想来个里应外合,一口吃掉荆州!王士珍暗道。
王士珍能够坐上今天的这个位置并不是浪得虚名,他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短短几分钟之间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析的清清楚楚。
“哼,想一口吃掉我,可没有那么容易!“王士珍冷哼一声。
王士珍能够如此自信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在荆州城内早就布置了一万精兵,光是在军火库那里就布置了两个团的兵力,从刚刚副官那里得来的消息,蒙混进城的南方叛军至多不超过三百人,所以,王士珍有自信在南岸的南方叛军没有到来之前就能先聚歼了城内的奸细!
此时的荆州虽然抽调了一万余人驰援安庆,但是荆州仍然有四万余名新军,依仗荆州的古城墙,加上荆州所有的兵力,唐健的叛军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没有办法顺利攻下荆州城的。
然而,不用十天半个月,俄国的援军就会到来!到时,攻守双方的形式就会逆转,王士珍在心中暗道。
“马上给我传令给守卫军火库的两个团的团长,让他们就地歼灭奸细!”王士珍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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