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谦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指着其中一人的湿漉漉的裤腿。
李国珍和郑东心猛的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可能是刚刚划着驳船去开启机关的时候不下心沾到了海水,明明他们几人都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出了这么个小疏忽。
亏的郑东机灵,他突然站了出来叹道:“你个臭小子,说了和我们比试谁尿的远的,如今输了,明天可不要忘了我们的赌注啊!每人十根烟卷的!”
那个裤腿湿了的士兵立刻醒悟过来,也迎合的笑道:“那是,那是,愿赌服输,我实力不济,还尿到了裤子,见笑了,见笑了!”
方伯谦一下子被郑东给逗笑了,说道:“郑二副,你说你们几个也够无聊的啊,大半夜去舰艉抽烟不说,还比谁尿的远,那行,过几天我上岸去找几个窑姐给你们泻泻火!”
“那就多谢方舰长了!”郑东乐呵呵的说道。
“方舰长,还要不要去舰艉看一下!”李国珍继续阴阳怪气的问道。
“呵呵,这个就不用了,你们早点休息了,我先走了!”方伯谦干笑两声说道,他今天本意来是想恢复一下他和他们弟兄们的情义,没有想到会越弄越糟,最后只好悻悻回到岸上,回自己的住处休息去了。
待方伯谦走后,李国珍拍着胸口说道:“真的是吓死我了,郑东,你要是再回来晚一点,我们就露陷了。”
郑东回答道:“幸亏我在舱门外就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要不然以方伯谦的狡诈,他已经会识破了,不过看今天他的表现,似乎是已经怀疑我们了?”
李国珍点了点头,说道:“我刚刚试探了他几次,发现他对我们还抱有一点戒心,所以,以后的行事必须要更加小心了,哦,对了,司令交代的任务你完成了没有?”
“那肯定完成了!”郑东拍着胸口说道,随即又问道:“如果方伯谦再这样,我们不如直接把他……”说着,郑东把手掌横放在脖子旁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李国珍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如今在这威海卫之中,我们是依靠方伯谦而存活,一旦方伯谦出事,俄军人绝对不会放心将我们安置在海筹号上,说不定会直接杀掉我们的,所以现在动方伯谦的话还太早了!”
郑东一听有理,只好惋惜的说道:“我哪天一定要手刃这个叛徒,为在旅顺战死的那些弟兄们报仇!”
李国珍也咬了咬牙,神色之中有点痛苦,说道:“我也一定要将这俄国老毛子赶回西伯利亚去,不能再让这老毛子来祸害我们百姓了!”
“对,对……”其他装睡的官兵们都纷纷爬了起来,同声道。
“大家今天晚上都机灵点啊,晚上恐怕司令会有行动的!”李国珍小声对其他人说道。
众人点了点头,一双双明亮的眼眸在黑夜中闪闪发着兴奋的光芒。
…….
威海卫的海底,几个庞然大物在幽暗的海底匍匐前行,电力驱动的潜艇在寂静的海底没有丝毫的杂音。
黑夜中,一个潜望镜从黑色的海水中慢慢露出了海面,潜望镜做着圆周运动不断的朝港内的四处观察。
潜龙1号潜艇中,潜望手王大宝正努力的观察着威海卫港内的情况,可是观察了很久依然没有动静。
副艇长李春急了,问道:“怎么样啊?王大宝,有没有看清俄军的主力战舰!”
王大宝无可奈何的将眼睛从潜望镜上抽回来,垂头丧气的说道:“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
储昭良拨开王大宝,自己趴在潜望镜中看了一下,随即骂道:“嘿,还真是乌漆抹黑的,啥也看不到,这俄国毛子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今天就实行灯火管制了?”
“现在怎么办?艇长。”副艇长李春问道。
“唉,发电给龙威号,问问司令吧!要不然这两眼一抹黑,几枚鱼雷过去,说不定屁也没有一个!”储昭良只好无可奈何的说道。
如今威海卫港口内实行了灯火管制,储昭良的鱼雷根本就找不到目标,到处都是一片黑影绰绰,分不清哪个是俄军的主力战列舰,或者哪个是他们的巡洋舰。
如果储昭良贸然下令进攻的话,要是没有击中俄军的战列舰,击中了几艘小船,那可真是浪费了数量稀少的鱼雷啊!要知道,现在的潜龙级潜艇只能装在五枚鱼雷,一旦耗尽,就要返回潜龙母舰补给。
鱼雷体型庞大,吊装的话耗费时间,如今又是在俄军太平洋舰队的门口,要是两军开战,储昭良哪里有时间去补给弹药啊!
所以储昭良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去问一问唐健,这一战事关南北战局转机,他一个小小的潜艇指挥可做不了主。
很快,从潜龙1号传出的无线电波就传到了龙威号上。
一听这个消息,程璧光气哼哼的说道:“这肯定又是方伯谦搞的鬼,据我所知,现在的这个俄军太平洋舰队司令是个草包,是依靠家族里的关系才爬上海军中将的位置的。这个草包怎么可能会预料的到我们这几天会突袭威海卫呢!一定是方伯谦!”
唐健听完程璧光的抱怨,沉声道:“这一战有点棘手了!”
“那司令,那这潜艇?”程璧光问道,舰桥中的其他参谋也纷纷抬起了头,用一种企望的眼神看着唐健。
此时六艘潜艇已经全部潜入了威海卫,只要唐健一声令下,就算是俄军实行了灯火管制,可是凭借储昭良对威海卫几个深港的位置熟悉程度,就算不能炸毁几艘战列舰,起码也能炸毁几艘俄军的巡洋舰啊!
唐健干脆的说道:“都撤回来吧!”
“撤回来?”程璧光不可置信的盯着唐健,其他的参谋也纷纷转过头来,他们和程璧光一样不明白,为什么千辛万苦潜入到威海卫的潜艇们要无缘无故的撤回来。
唐健似乎看出了程璧光和数位参谋的心中所想,便说道:“海筹号上还有我们的兄弟!”
程璧光起初是一愣,随即明白唐健口中所说的“兄弟”是指今晚帮他们打开闸门海筹号上面的士兵们。
如果直接让潜艇攻击的话,难免会误伤自己人,潜艇中的这种红头鱼雷,只要真正挨上一发,就算不会立即沉没,也会伤重不治的。
其中一个参谋说道:“司令,那这样我们今天的计划岂不是泡汤的?仅仅是为了海筹号上面的这一百来号人,我们难道要功亏一篑!”
唐健坚定的说道:“我们绝不能抛弃任何一个自己的战友,战友如兄弟!他们既然敢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从港内策应我们,说明他们仍然是北洋舰队的士兵,北洋舰队是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弟兄的!”
其他几个参谋都是哑口无言,“战友如兄弟!我们绝不抛弃任何一个战友!”这句话一直在众人的心中回荡。
程璧光上前一步:“司令,我支持你!”
另外几个参谋也回过神来,同声道:“司令,我们也支持你!”
随后,唐健将自己新的调整过的计划给众人讲了一遍。
程璧光微微迟疑:“这俄军舰队司令会这么轻易的上当么?”
唐健说道:“如果他真的想你所说的是个草包,那么他一定会上当的!”
众人听完,微微一笑。
虽然唐健并没有和俄军太平洋舰队的洛夫斯特斯基直接交过手,倒是当初严复在旅顺率众突围的时候和洛夫斯特斯基交过手,加上从李盖茨中情局那里得来的情报。唐健知道,这个洛夫斯特斯基是一个好大喜功,狂妄不羁的草包,所以,唐健会如此有信心的说他一定会上当的。
然而这样做的话,比让潜艇直接突袭俄军太平洋舰队要麻烦和复杂了很多,甚至会加大损失,但是唐健一点也不后悔,他可不能让海筹号上的那些士兵们无辜丧命。
就这样,经过了龙威号上参谋部加上唐健的意见后,整个作战计划已经做了根本性的调整,随即,一份新的命令传递给了尚在威海卫港口海底的储昭良上校。
储昭良一脸惊讶的问道:“这就是司令的最新命令?”
坐在座位上的潜龙1号潜艇的无线电情报员将一纸命令递给储昭良,说道:“储艇长,我已经确认了三遍了,就是这个命令!”
副艇长李春挤了过来问道:“艇长,司令说的是什么?”
储昭良苦笑一声,将最新命令递给了李春。
李春接手一看,和储昭良是一模一样的反应。因为过于惊讶,李春说话已经有点结巴,问道:“司…令…就让我们…干…这个?”
储昭良拿回命令,苦笑道:“对啊,就是让我们用鱼雷把南北口的围栏给轰开!”
也难怪储昭良和李春会这么吃惊,因为唐健给潜艇部队的最新命令就是立即撤出威海卫,然后在撤出后用两发鱼雷将南北口的围栏轰开!
千辛万苦的潜入威海卫,现在又让人突然撤出,这已经让人很吃惊了。让人更吃惊的是,还要用潜艇中为数不多、造价昂贵的吓人的鱼雷去轰掉南北口的围栏,而不是去轰掉俄军的战舰?
储昭良在想,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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